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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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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导演在后边喊我:“晴湖你好好和他们说说戏,这场挺不好演的。演员都好好听一下。”
我也是第一次说戏,距离我上一次登台已经有挺长时间了。当年我也是被整个剧社叫过戏精的人,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男一,我觉得这个可以这样演一下,你看看台词能不能行。是不是可以这样?”朱一龙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女二,这里你可能就要矫揉造作一下,要肉眼能看出来的装。这里就是这种情绪。”
朱一龙好像险些没忍住,差点笑出来。女二号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执行导演看我就像看一个活宝:“晴湖这是来过戏瘾来了吗?还在这儿呆着干什么呀?赶紧下去,快快快!大家调度都清楚了吧?咱们走一遍!”
我亲眼看见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笑得像个傻子。
就这样,我就再次成为了一个戏精,或者说……是谐星。
有的时候根本不用说戏,他们都想要让我说一遍。
后来导演提议,让我客串一个角色。然而这个角色很让我为难,因为这个角色是个被丈夫家暴的小媳妇。
我接到剧本的那一刻我是拒绝的。因为我真从来都没有被谁打过耳光。
朱一龙还问我:“你不是喜欢演戏吗?在表演中改变自己难道不是一个演员应该做的吗?你真的不想试一试吗?”这口气怕不是一个传销头子。
“试试就试试。”我看着他挑衅的目光,心中不忿,伸手抢过他手里的剧本。
场记打了板,我装作很乖巧很贤惠的样子站在那里。
那位五大三粗的男演员把我拎起来,摁到一边,然后真的一个大嘴巴子就把我扇懵圈了。
我的脸马上就酸胀了起来,眼睛里也冒出了泪水,立刻一脚踹在他的胯骨上,并且自行加戏,骂道:“你给我滚犊子……”
这场戏下来我整个人都很混乱。男演员把我扶起来,鹿鸣给我拿了湿纸巾擦脸。
对于那个男演员,我表示:“你赶紧的,离我远点儿,我怕我一时气不过踹死你。”
朱一龙看我没啥事,冲我点点头,告诉我:“这就叫,真听、真看、真感受。你这感情根本不到位。”
“……靠。”
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就这样三个月就过去了。
终于他妈的杀青了。
这个剧组与其他的剧组没什么不一样。导演制片脾气也挺暴躁,演职人员也一样的没脸没皮没自尊。
但是一切结束了,才知道大家都没有放在心里。
对于我来说,完成这样的一个工作,简直是如同清宿便排肠毒一样的畅快。这种放松让我在结束之后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宾馆睡了两天。
通常,结束拍摄之后,演员都会做短暂的修整。朱一龙愿意回去休息,所以他杀青第二天就直接飞回了A市,所以我是回去之后才有机会和他碰面的。
其实,和朱一龙这样深交,并没有感觉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了解是了解了,与其说是往深了接触,更不如说和他点头之交和深交之后必然会有一种看法的转变。
刚开始,我以为他是一个特别腼腆,特别容易害羞的人,看得出来家教很好,但他不爱说话,问十句能回答五句就不错了。他整个人就像一个软萌可爱的小学弟,特别容易让人母性大发。
后来才发现,他绝不是不会说话,也不是腼腆害羞,他只是不愿意说。该说的他知无不言,不该说的,他就瞪大眼睛看着你,直到你被那双眼睛萌晕,然后忘掉你想问的是什么。
他简直太知道自己哪里长得好看了。其实有人说他美而不自知,那是被蒙骗了。朱一龙知道他的笑容有多大的杀伤力,而且他并不吝惜笑容的运用。
这顿饭是我请的他,算是感谢他在剧组罩我。朱一龙对人的照顾算是润物细无声,感觉他照顾人,不管照顾多少,都不会让人觉得刻意,简直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温和良善。虽然人畜无害,但也是罕见的人。
我和朱一龙说,他这个人太复杂,明明内心住着一个又虎又刚的壮士,外表却是又萌又温柔的少年。
他就笑,大概是认可了我的看法。
其实这样的人是很有吸引力的,那种魅力想挡都挡不住。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要是没有那个运气,他没啥可能红。他这这接近十年的所谓运气,也是聊胜于无的存在。
“朱一龙,你说你这么好,却不红,是为什么啊?你心里就不难受吗?”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问他。
他涮菜的手停了停:“别人不喜欢,就是我演的不好。无论你做了多少努力,但只有别人在电视上看到的,才是你的成绩。就像有人认真学习很久但还是考不到第一一样。成绩是死的,没办法改变,我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的演技而已。”
我又问:“你是怎么考的大学啊,据我的了解,你这么慢热,应该不会自己想进娱乐圈吧?能玩得开吗?不会紧张?当时没想着做点别的?”
朱一龙似乎来了兴致:“我喜欢打球,你想得到吗?”
“有很多男生都喜欢打球啊,我中学的时候,还有个男同学中午饭都不吃,就想着打球呢。”
“这可能不太一样,因为我曾经想过,把篮球作为一个事业。”朱一龙很认真地说。
我眯着眼睛看他:“把梦想放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你可能,更难过吧?”
“自己作的决定,没什么好难过的。我不适合打篮球。而且选择做演员,我也没有后悔过。”朱一龙低眉浅笑,似乎云淡风轻。
对此我很疑惑,人要是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不简单。如果这一生都没有后悔过,那简直就不是人了。不管是怎么放弃的,总要不舍一下。
他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这还是人吗?我斟酌着问他:“人豁达些是好事,但你也太豁达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应该果敢一点,不是吗?畏首畏尾,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犹犹豫豫的人,一般都不会过得如意。我的人生,遗憾肯定是有的,但后悔肯定不会有。”
我感叹道:“我是真佩服你啊。能像你这样的太少了,总而言之,我做不到的。”
朱一龙笑道:“你也很棒啊,你有什么不好的,工作时间自由,经济独立,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还能养活自己,已经足够难得了。”
“别这么夸我。你不知道我的未来有多迷茫。想想年纪,奔三了,房子没有,车子又破,没有老公,也没有男朋友,马上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催结婚催生孩子的年纪。现在每天晚上熬夜的时候,看看我自己的存款,才知道连生病都生不起。”
他眼睛里流转着十分璀璨的光,“为什么要想这些?我从来不对自己的未来下定义,谁管他怎么样?如果没个人都想着怎么病,怎么死,还怎么好好活下去呢。日子是自己过的,你已经成年了,难道还不能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任么?”
“说得简单。”我摇摇杯子里的酒,“于是我买了好些保险。”
他笑了笑。
我接下来就开始跑偏:“给眼睛买保险了吗?还有这鼻子……”
“你是不是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朱一龙拿他那只小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能看清吗?”
“去一边去,我才没喝多呢。”顶多是微醺罢了。
“和别人不要喝这么多。”朱一龙叮嘱我一句,就要扶我起来。然而我自己走得很笔直,我发誓我真的没喝多。
回家倒头就睡,睡了一半,忽然接了个电话,原来是我的朋友沈西顾要回国了,我得去接她。
沈西顾是我的高中同学,本来学的是外语,结果写诗出道了。不知道我们高中这个班是怎么了,竟然培养出来这么多文艺青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们两个才是当真的无用。
不过沈西顾比我要豁达一点,比我刚。她生得也是眉目明晰,只是略嫌寡淡,她又性情冷淡,鲜少交友,不过有才华加持,再怎么冷淡也是孤傲清冷,全是人格魅力。
半夜打车去接沈西顾,使我睡眠不足。西顾被我一把塞进出租车,我却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然后就被硌清醒了。
沈西顾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大傻子:“你咋了?喝酒了?”
“……没喝多。”
“和谁啊?我记得你已经很久不和别人喝酒了。你自己一个人喝的话,想必就起不来了。”
我打了个呵欠:“和一朋友。”
沈西顾翻了个白眼:“把朕要住的地方都收拾好了吗?”
“没收拾。皇上您就凑合住吧。凑合不了的话,我和你一起住宾馆去,反正我也快受不了了。”
“陆晴湖我想敲死你。”
进得家门,沈西顾冷笑一声,好悬没让她的行李箱直接向后转,然后滚下去。
“这是啥?这废纸团子上面写的都是啥啊你舍不得扔?能不能干净一点?”
“快点洗澡去,我给你换个床单你,咱俩好睡觉,别扯这些没有用的。”
沈西顾满腔的怨愤没能吐出来,就被无边的困意征服了,到底还是进了卧室和我一起会了周公。
然而第二天,我是被沈西顾的尖叫声下起来的。
讲真的,我感觉我自己的脑壳都在震动:“西顾,你要干啥???”
“这是什么玩意?”她摸了摸墙上的海报。
“傅红雪啊。不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