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爱情也冬眠》欢颜

12、chapter 11 情人墙

　　欧焓起身，走到室内的饮水机前接了杯水。
　　下周苏州有个室内设计的年会，秘书刚刚进来告诉他已经定好明天的机票。
　　他站在窗前，从十五层的高度往下望。街道的车马喧嚣仿似处于真空，寂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Titania那晚之后，他没再给海潮打过电话。那股涩意堵在喉咙，像空气一样无法散去。不是不觉得幼稚。这样克制着不去找她，又能改变什么？她或许根本没有留意。
　　又或许他只是在维持一个假相，就像玻璃隔开的喧嚣街道，他用意志力束缚自己的感情，令它即便沸腾，也只能灼伤他自己。

　　他转身回到办公桌旁。
　　“笃笃．．．．．．”有人敲门。
　　“请进。”他头也不抬地说。
　　是同事兼损友蔡恒澜。
　　“有事吗？”欧焓看着他问。
　　蔡恒澜手法刁钻地飞过一纸暗器。大概配合默契的缘故，欧焓毫不费劲地接住。他展开折成战斗机形状的暗器，扫了眼上面的内容。
　　“解释一下。”他看向笑得一脸无赖的蔡恒澜。
　　“你不是要去苏州开会吗？”蔡恒澜赖在沙发上，两腿摆成舒服的八字形， “帮我带点儿东西回来吧。”。
　　欧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都是些苏州的特产，咱们这儿买不到正宗的。”蔡恒澜摊开手，作出无奈的表情，“你知道女人都喜欢那些刺绣，丝绸的玩意儿。”
　　欧焓认命地收下那张单子。
　　蔡恒澜松了口气。他起身来到欧焓的办公桌前，貌似无聊地敲了几下桌面。
　　“还有事？”欧焓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
　　蔡恒澜讪讪地笑了。
　　“琳琳一直在向我打听，你有没有女朋友？”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欧焓的表情。见他皱着眉，一脸的茫然，不得不摇头提醒他，“琳琳是我表妹，上次你在我家见过的。”
　　“哦。”欧焓点点头，表示想起来了。
　　蔡恒澜向来八卦，见他一脸的平静，忍不住有些失望兼愤愤，“喂，我表妹好歹是个美女，你就这点反应？”
　　欧焓好笑，“我应该怎么反应？”
　　“没有惊，至少也该有几分喜吧。”蔡恒澜敲着桌子，为自己的表妹不平，“枉我表妹这么不顾矜持地旁敲侧击！”
　　“好吧。”欧焓看着他，从善如流地说，“我很荣幸。”
　　蔡恒澜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他继续负责地打听情况。
　　欧焓低头看手上的草样，没回答。
　　“算了。”蔡恒澜无奈地摇头，彻底放弃从此人身上打听八卦的希望。“要你这种人开窍，大概得等到彗星撞地球才行。”
　　“我走了。”他不甘心地转过身，慢吞吞地走到门边，去拉房门。
　　“小菜。”欧焓从草样中抬头，叫住他。
　　蔡恒澜立刻停步，嘴角添上一抹贼贼的笑意。他按捺住兴奋叫嚣的八卦细胞，装出淡然的口气，“嗯？”
　　欧焓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疲倦。“如果你要做媒，我不是个好对象。”
　　这个．．．．．．算是答案吧。蔡恒澜的嘴角几乎要得意地飞上耳畔。他回过头，想调侃欧焓几句，却蓦地有些愣住了。
　　欧焓望着窗外，神情茫然而又黯淡。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直击他清俊的侧影。淡黄色、暖融融的洒金落在他身上，却仿佛只是衬得他更加清冷。
　　蔡恒澜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秘书陈沉来敲门，她身后跟着眉眼弯弯的于洋。
　　“Hi，欧焓，好久不见。”于洋顾自在沙发上坐下，声音轻快地说。大概天气太热，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泛着微光。
　　“嗯，”欧焓点点头，“有事吗？”
　　“呃．．．．．．”于洋望着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我来找你陪我去挑家具。”
　　“我很忙。”欧焓冷淡地丢下一句。
　　于洋努努嘴，却又不放弃，“我挑的家具是要放在那间祖屋里的，你怎么可以不管？”她理直气壮地望着他。
　　“如果你愿意，家具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欧焓翻着那些待阅的草样，冷清地说着事实，“毕竟，那是我的工作。”
　　于洋被他的话噎住。纵然勇气无敌，她的脸还是红了起来，一抹受伤的神色浮现眼底。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重新找回勇气。鼓了鼓红扑扑的脸颊，她困难地为自己找着借口，“既然是我的房子，我不能一点心也不用。我想．．．．．．配些自己喜欢又不和房子风格冲突的家具。”
　　她一口气说完，觉得有些得意，抬起头理直气壮地看着欧焓。
　　欧焓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他默默地看了于洋一眼，取过桌上的车钥匙，“走吧。”

　　要去的是一家古董店。虽然小，却是五脏俱全。欧焓在这里发现很多难得的珍宝，如贞观年间的屏风，土耳其的手织地毯，日本的绵纸灯罩．．．．．．
　　于洋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见他甫出门时的冷淡似有所缓和，她的笑容终于轻松下来，有些得意地说，“我选的地方不错吧?”
　　欧焓点了点头。
　　他挑了一个路易十六时期的水晶鱼缸，价格颇有些不菲。现金已是不够支付，他掏出信用卡，在账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你喜欢养鱼？”于洋凑过来，庆幸终于找到两人的共同爱好，“我也喜欢哦，下次我送你一对东非的热带鱼好不好？”
　　“不用。”欧焓惜字如金地说。
　　于洋撅起嘴。

　　从店里出来已经四点。于洋提议找个地方吃饭，“我知道有一家日本料理不错．．．．．．”她闪烁着大眼睛，满怀希望地看着欧焓。
　　“我还有事。”欧焓打开车门，回身看着她，“要去哪儿？我送你。”
　　于洋把脸转到一边，咬着下唇，“不用了。我朋友住附近，我去找她吃饭。”一个下午被拒绝好几次，脸皮再厚也受够了，她赌气地想。
　　欧焓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那也好。”
　　他俯身上车，对窗外呆立的于洋说，“再见。”
　　于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

　　初夏的白昼已经很长。烂漫的金红色霞光一直燃烧到遥远的天际线。欧焓打开车窗，任傍晚降温的海风盈满整个车厢。
　　查理路的路牌在视野中闪过。他心中一动，忙调转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的小巷里。
　　查理路不在商业区，沿途很少写字楼，半旧的公寓式建筑占主流。
　　海潮这时应该还在电视台吧。欧焓有些失望地望向那些风格各异的阳台，忍不住猜测哪一间才是她家的。是那间草绿遮雨棚下种满花草的，还是那间悬着枝形吊灯的，又或者是那间用落地长窗封起来的．．．．．．
　　他的眼中带了笑意，有些自得其乐的欢愉。
　　走完半条街，来到一个开放式公园，满园的郁郁葱葱令人眼前一亮。他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任那种麻酥酥的感觉随血液流遍全身。
　　转了一个弯，视线撞上一堵石壁——情人墙。
　　这三个字莫名地触动了他的神经。上头的文字经历了漫长的风化，已经老旧而残败，不知道当初书写这些文字的人心情是否依然如初？
　　他的视线循着这些旧日痕迹，耐心地读下去：
　　——在同一个一百年里，你来了我来了
　　不早，也不迟
　　在同一朵云彩下，你看见我我看见你
　　不远，也不近
　　你就在那儿，有树有水
　　所以，我爱你。
　　——在我们的明天里
　　有阳光和早餐，有河流和音乐
　　你所有的事，我说，都来找我
　　你所有的对错，都归于我
　　因为我要你生活美好，一生安宁
　　．．．．．．

　　其实他们高中也有“情人墙”，但欧焓从来没有去过。“情人墙”最初叫做“悔思墙”，是取了“反悔静思”之义。因为恋人们常去那里书写情话，倾诉爱慕，这“悔思墙”就渐渐变了味，成为学生中广泛流传的“情人墙”。
　　原本是打算露营的那个周末对海潮表白。如果她接受，两个人便一起去情人墙还愿。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怎么肉麻怎么往上写。
　　可又怎么能料到海潮会离开，还是以那样猝不及防的方式？
　　海潮走后他也始终没去。周围都是成双的情侣，墙上都是对偶的情话，他一个人，那份衷情要诉给谁听？

　　欧焓转过身，从密密麻麻的情话包围中走出来。
　　身边走过一对小情侣，欧焓欠了欠身，给他们让道。两个人穿着高中校服，青春无敌的脸色令他仿佛窥见昔日的自己。
　　男孩从地上捡起一截用剩的粉笔，歪歪扭扭地在情人墙上写字。隔了些距离，欧焓看不清他写了什么。
　　女孩则侧着头，嘴唇一张一翕地念道，“When I say forever , forever is what I mean .”
　　她嗔怒地望向男孩，“你怎么抄袭歌词？”
　　“呃．．．．．．”被抓现的尴尬令男孩抓了抓头，“我．．．．．．觉得这句词不错呃，所以．．．．．．”他咧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女孩佯怒地瞪着他低下头去。
　　欧焓笑着走开。心头有些怅然，如果当初不那么自信，不那么笃定海潮会一直都在，如果当初能多一些勇气，早一点向她表白，今天他还会不会站在这里，远远地羡慕别人的故事？

　　情人墙的文字是我从某处摘抄，先放这里，等哪天想到更好的就来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