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光年之恋》十界佛音

21、雪魇

　　周一清晨，医院门诊二楼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目不斜视地穿过环绕着中央扶梯的长廊，“咚——咚——咚”脚步声沉静而踏实，男人的右手提着一款时下上班族中流行的公文包，瘪瘪的，似乎没什么东西。然而当阳光直射到他微微露在墨色西服外套外的衬衫袖口是，他的钻石袖扣折射出的光束，让人有种下意识伸出手去阻挡的冲动。
　　他的目标明确，脚步坚定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到了一扇门的前面，门边右上角的墙上有块金属质地的牌子——204，他奇怪地停住了，然后不再犹豫，推门而入。
　　对面的落地窗的窗帘被整个拉开，一室通明，流光溢金，简单的布置——一张乳白色的办公桌，右面靠墙的一整面书架，衬得那屋子更加空旷。风穿堂而过，卷起去淡蓝色的丝质窗帘，在空气中翻飞舞动，映得坐在书桌对面正在玩转笔的女孩子的一头乌发都成了海洋的颜色。
　　海洋——这么想着，许多年前那个模糊不清的脸与眼前的白衣天使渐渐吻合起来。
　　是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城市，乡村，田野，荒原，沙漠，墓地……他见过无数张脸，却没有一张脸能够与那个陌生记忆中的女孩相匹配，他几乎都要怀疑那是一张他在漫长、孤寂、无聊的时日里臆想出来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脸了。
　　那一瞬间，从前的好奇、敌意、愤怒中又融入了一种深深的依恋之情，它把此前的情绪都串联融合在了一起。那是一种全新的情感体验。
　　高寒觉得他对雪姬的情感源于这上千年不为人知、无所事事的岁月，那些打马而过的生生世世造就了他们无与伦比的气质。使他们能够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彼此。他以为这是物伤其类的怜惜……
　　“你怀疑北部地区污水中的二氧化氯与那里的白血病死亡人群有关？”
　　“是的。”
　　“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准备好器具抽空跟你去一趟。”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但是事情居然如此顺利，还是不免让他有些喜出望外，以至于错愕。
　　“你不好奇？”
　　“你是说河水中的含量问题吗？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是用单纯的科学理论解决不来的。现实，是复杂得多的一种存在呢！”
　　奇怪，雪姬明明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接触，如果那样的话就有被发现是异类的风险。虽说是病人，但是说出的话也比平时要多一些。还不自觉的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是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太亲切了吧！真是少见呀。
　　那种独特的气场，是可以深交的朋友吧！算了，以后这些事情，慢慢的就会知道了，毕竟未来还要一起合作，不是吗！
　　“谢谢你。”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当初也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高寒心里还是不免泛起一丝歉疚。
　　虽说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他却是那个实际上动手脚的人。至于她最后被救，那是属于她的奇遇和命运，与他并不相干。这既不会加深他的理所应当，也不会削减他的愧疚抱歉。
　　不过来日方长，这一世的他不用扮演仇人的角色，不必背负血腥的命运，欠她的，可以好好还了……
　　至于那些凌乱的记忆，果然还是让人有点在意……
　　“呀，都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
　　“那么，我来请客。毕竟李医生帮了我很大的一个忙。”
　　“哦噢，那件事不用在意啦！刚好我也有点担心，白血病什么的，家里人一定很恐慌吧！”
　　出了医院的正门，临近中午，门口的警卫们也都抽空去吃午饭了，显得有点空荡荡的。两个人坐在高寒的私家车前座，开了空调。向前驶出两边密密麻麻的水果摊、餐饮店和日用品超市围绕的狭窄水泥路，在十字路口往右拐，驶过立日桥，七弯八拐，饶进闹市中的一条小巷。
　　稀稀拉拉的，七八个人，擦身而过。这满眼望过去，最显眼的当属其中一家十分宽敞的日式店面，生意很一般的样子，但是装修却很古朴，整座建筑全部采用了木材，北美的铁杉，欧洲的云杉，俄罗斯的樟子松完美拼接，还带着淡淡的木屑的香气，自然，恬静，开阔，畅快……厚重的木门，像是穿越时空的舶来品，尘封着历史的遗息，当中镶嵌着一块玻璃，加上门顶端挂着的古铜色做旧的铃铛，倒是添上了一点现代化的气息。
　　进门满眼都是极其简朴而精致的木材花纹，依然是一方一丝不苟的原木围栏将柜台厨房与外部的用餐环境隔离开来，围栏周围又有三四把旋转高脚椅。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面色却很红润，讲话时中气十足，所谓的鹤发童颜讲的就是这般吧！他的身子骨很结实健朗，整个人但是站着，就有一种威严，面上却很和善，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来吃午饭？”言谈间似乎与高先生甚是熟稔，大约是常客。
　　“是。”高寒没什么表情，不过在转向雪姬的时候神色间温和了一些，“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没什么忌讳。”
　　高寒随口报了几个像是菜名的东西，就领着李雪姬去坐着了。
　　木桌很宽，面积也很大，凳子倒像是少见的没有脚，完全的实木质地，随意的摆放在那里。但是支撑的却很稳。靠墙的地方贴着满满的便利贴和一些情侣的照片，边缘起了皱折，但是抚上去，却是没有半点灰尘。干净、有些年头……
　　“高律师真是品味不凡。”
　　“你怎么会知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蒙的，居然真的对了！”衣着考究，与生俱来的贵气，体面的职业，需要调查化学污染，警察的话，就不需要亲自来，还是找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私家侦探习惯性地会到处观察，可他，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走马观花式的一扫而过。
　　需要调查证据，习惯着正装，用词简单、直接，是擅长辩论，头脑灵活之人的典型，那么，应该就是律师了吧！
　　“要喝点什么吗？”
　　“哦，那咖啡好了，最苦的那种。”
　　“好。”高寒转身的瞬间不自觉的笑了，颜值暴击，可惜李雪姬错过了。
　　进门的时候，李雪姬就刻意观察过，店里没有摆放装满饮料的冰箱贩卖机，所以大概是没有可乐了。
　　不对，可乐是碳酸饮料，碳酸饮料会导致肥胖、骨质疏松、蛀牙……既然是医生的身份，这点自觉还是要有的吧！
　　“请”
　　“谢谢。”比起正餐，咖啡的效率就高了好很多。
　　纯正的墨色，没有奶沫。入口极苦，咖啡豆的香气却很浓郁，丝丝缕缕的，钻进头脑里，带来一种灵魂的契合感。
　　“这咖啡有名字吗？”
　　“雪魇”——雪天的噩梦。
　　“为什么是噩梦？”
　　“其实也没什么，我第一次在老板这里调出这么苦的咖啡，晚上回去的时候做了个梦，漫天的大雪，最后化为血色的碎片。于是，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血色碎片，漫天飘落，那是神的惩罚，生生世世的诅咒……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可以感同身受一样。”真是邪门儿……
　　“喔，是吗！”太久的生命让他记不住很久远的事情，那些梦境、片段，究竟只是一场漫无边际的想象，还是发生过的曾经。
　　午饭过后，约莫一点钟的时候，雪姬回到了医院。
　　今天她意外地闲，毕竟只是普通门诊，倒是格外轻松。雪姬从书架的底层抽出一本书，外壳平平无奇的，像本教材的样子，可是再看，雪姬隐隐地憋笑声和诡异的笑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在这层楼的对面，手术室门外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跌坐在地上，痛苦不已，整张脸极度扭曲，浑浊的眼泪滚滚而下，他盯着手术室的方向，眼露凶光，极怨毒的疯狂。
　　杀气很快就消失了，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手术室早已经空了，男人自己撑在一旁的白色木椅的边缘爬起来，粗糙的手面上留下深深地刻痕。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道的方向，隐没在了太平间。
　　下午的晚些时候，当面前的门久违的被打开时，李雪姬早就藏好她的典藏版漫画书，收拾起一副专业的面孔。她状似不经意的抬起头，果然，他的名字重名率还是很小的。在电脑上看到预约者的姓名，赫然是“季风奕”三个大字时，她就楞了一下。
　　“嗨，债主小姐姐，原来你还是个天使啊！”季风奕撑在孙启的肩膀上，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一旁嗅到不寻常气息的孙启望了望瘫在他身上的少年，又转过去看看对面的女医生，“你们，认识？”
　　“哦，之前拿到杰叔刚改装好的车，忍不住试了试，结果追尾了。”
　　“你不是还没有拿到驾照吗？”
　　……
　　“原来是练舞的时候不小心骨折了。喏，要开好了，回去别再乱动，修养三个月就好了。”
　　“欸，你不帮我包扎吗？”季风奕有点失望。
　　“哦！忘记了……”
　　……
　　护士站
　　季风奕坐在长椅上，李雪姬拿着一团绷带，像绕毛线球一样，将某人的脚踝裹成一团局部木乃伊。
　　“还是我来吧，李医生。”本来还在沉溺于季风奕和孙启美貌中无法自拔的小洁看到这一幕，直接黑线了。
　　“没事，我可以的。你告诉我怎么弄就好了！”李雪姬护食般一把挡住小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