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架空 步步惊心》落袈

10、第八章

　　8、
　　一辆辆黑色的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移动，盘踞于半山腰的古老的城堡，是它们的归处。
　　穿过种植满梧桐树的道路，一座钢铁做的黝黑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大门缓缓的朝两边退开，发出巨大的声响，门并合处所雕刻的苍鹰锐利的眼睛也由此分成两半。
　　白灰色的城堡，低调而阴暗，久经风雨磨打的墙壁上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厚厚几层，一枝一叶，张牙舞爪的向四周延伸，遮挡住了大部分妄图进入室内的阳光。
　　铺着猩红色地毯的房间里，打磨得平滑的巨型圆桌旁，一只只秃鹰睁着它嗜血的双眼，争夺着地上的尸体，它们嗷嗷的尖叫着，锋利的爪子从每一个同伴的脸上划过。
　　呼吸，心跳，争吵。
　　中间的首位空空的，空空的。
　　“对不起，各位，我来晚了。”
　　精芒内敛的双眼，带有优雅的微笑的唇角，一丝不乱的向后梳拢的头发，黑色的西装。
　　擦得发亮的皮鞋踩踏着地毯，来到那个空空的，空空的首位坐下，靠在背椅上，静静的看着。
　　空气一下静默下来，在沉淀，所有的声音都在沉淀，然后轻轻地飘落在地上。
　　白凌打开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道：“这是父的遗嘱，还有几位长老的证明，F的新教父，是顾惜朝。”
　　几个靠近顾惜朝的长老们点着头，表示承认。
　　不知情况的人面面相觑，别有用心的人，冷笑着。
　　扫视着每一个人的表演，顾惜朝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微微眯起的细长的双眼里有的只是平静。
　　他身体向前倾斜，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只是随意的问问，每一个在场的人，却仿佛都看见了他的嘴唇随着每一个字停顿，空气在他的身上凝固。
　　“没，没问题……”
　　解冻的声音，水流哗的一声，从高处坠落，叫嚣着狂奔千里。
　　赞扬的声音一次次响起，如浪潮般，一阵压过一阵，空洞的眼，不停蠕动的嘴唇，秃鹰此刻，变成了已被驯服的八哥，温顺的，讨好它们的主人。
　　顾惜朝笑着，笑着，转过头，看向了室内窗边，那里有几丝好不容易挤进来的阳光。

　　一排一排摆满书的书架整齐的排列着，顾惜朝在书架间徘徊，手指沿着每一本书的边际划过。不少书本上已落满了灰尘，这是父在世时，绝不会有的，每一天，父基本会花半天多的时间呆在书房里，这里的每一本书，他都看过。
　　闭着眼，用触觉来感受父的指印，引导着他前进。指尖触摸到一个凹进的痕迹，顾惜朝停下，抽出那本书。
　　吹掉书页上那薄薄的一层灰，翻开第一页。
　　这是一本童话故事。
　　顾惜朝以前从来都不相信童话，童话从不是给他这样的人看的。可是，在发现这本书后，小时候的他有好几次都偷偷的溜进来，坐在地上，认真的翻看着每一页，甚至还拿笔在上面涂画。
　　现在的他，可以不用再偷偷的溜进来了，却也不愿意再去看童话了。
　　将书放回书架，顾惜朝忍不住再一次抚摩那个深深的凹进去的痕迹。
　　继续朝前走，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用来取书的折梯，它斜躺在角落里，好象已经苍老得无法再动弹，只能如此寂静的等着死亡。
　　这间书房，唯一没被爬山虎覆盖的房间，阳光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
　　回到书桌前坐下，看着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微，顾惜朝忽然明白，为什么父这么喜欢呆在这书房里。
　　“扣，扣。”扣门的声音。
　　“进来。”顾惜朝知道，能到这来的，只有白凌。
　　白凌悄然的走到顾惜朝的身旁，站定。
　　“之前父一直期待，那之后的你能坐在这个座位上。”
　　“父一直都相信你会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你可以完全接手F的事物了。”
　　顾惜朝面朝向阳光，安静的听着身后的声音。
　　白凌说着一切父交代下来的事，却听到顾惜朝突然问他：
　　“白凌，你去过荷兰吗？”
　　“没有。”
　　“奥，我也没有。”
　　白凌听见一声低笑，很低很低，一发出就融入尘埃。
　　“继续说吧。”
　　“是。”

　　二个星期后。
　　顾惜朝站在一张放大的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前。
　　白凌在他身后，如他的影子一般。
　　“你还记得这是父什么时候照的吗？”
　　“记得。”
　　“你也赞成？”
　　“你现在是F的主人，是时候了，我想父会很高兴你能与他并肩。”
　　“呵呵，是吗？”
　　“……”
　　“你也想这样吧，白凌？你也想站到父的身边？”
　　“父选中了你，你是最适合的。”
　　“呵呵……”顾惜朝踱步到照片前的沙发上坐下，拿起右手侧雕花矮桌上的红酒，送到鼻端轻轻的嗅着。
　　“那么，我去准备了？”
　　“不，你去替我找个人，这张照片我要让他来替我拍。”顾惜朝啜着酒，眼里全是白凌看不懂的东西。
　　“是。我出去了”
　　慢慢的关上门，那个人慢慢的消失……惜朝，父遇见你，这究竟是父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

　　莫名其妙被几个人捉住拉上车，蒙上眼，再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戚少商隐约明白等待自己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人一旦视觉受到障碍，听觉必将会有所补偿。眼前虽然是黑蒙蒙的一片，戚少商却能清楚的听到周围两个人的呼吸声，以及皮鞋踏在空旷地方所传来的回音。
　　这应该是一条走廊，漫长而寂静，没有阳光，很阴暗，除了他们三个，好象没有其他的生物存在。
　　门，被推开的声音，走进，转弯，停下。
　　感觉到周围关注的目光，戚少商嗅到了特别的味道。
　　眼罩被拿下，戚少商第一眼就见到了那个他本以为已经消失在他世界的人。他斜靠在沙发背上，双手很随意的摆放在沙发两侧，交叉着腿，纯黑色的西装与他的皮鞋一样光亮。
　　其实早就知道他不会是很单纯的人，那一天扶他去旅馆的时候，戚少商在他身上摸到了手枪，但是他选择装做不知道。
　　今天再见到这个人，戚少商微有惊讶，顾惜朝的背景，远超出他的想象。现在的他，才是原本的他？眼里没有悲哀，没有困惑，没有软弱，没有渴望，没有他曾见过的所有的东西，有的只有最深沉的平静，就象他所见过的这个小镇的大海一样。
　　“你好，又见面了。”顾惜朝微微一笑，客气而生疏地向他的客人招呼。
　　戚少商突然觉得很讽刺，哼笑一声，客气的回应：“你好。”
　　“今天请你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帮忙？说吧。”戚少商看看周围人的架势，并不放在心上，他想知道的是，现在，这个男人会要他帮什么忙。
　　“恩……你跟我来。”顾惜朝站起，作了一个请的动作。“请。”
　　其他人都留在了刚刚那个房间，顾惜朝和戚少商一前一后的走着，白凌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顾惜朝的背影又落到戚少商的眼里，他的头发，他的脖颈，他的肩膀让戚少商回忆起那个晚上，他的唇似乎还记得它们的触感。
　　“请进。”顾惜朝开了一扇门，率先走了进去，戚少商跟了进去，站在顾惜朝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副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人和顾惜朝很象，一个西方人与一个东方人，很明显的区别，为什么会这么象？戚少商明白了什么，也认出了照片里的人就是本杰恩•J，那个被谋杀的教父。曾经感觉很遥远的事，现在就在自己面前，好象做梦一样。
　　“这旁边需要一张新的照片。”顾惜朝的手指摸着照片旁的空白有些出神。
　　戚少商懂得顾惜朝的意思，可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我？”
　　顾惜朝偏过头，直视戚少商，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烧那张照片吗？”
　　戚少商摇摇头，毫不闪避的回应他的目光，道：“我不知道。”
　　下一秒，顾惜朝笑了，与照片里的人如出一辙的笑容，“那并不是我。”
　　戚少商勾起唇角，道：“也许吧。”
　　“白凌。”
　　一个身影从门外闪出。
　　“带这位先生去客房。”
　　“请。”
　　就在戚少商即将踏出门口的那一刻，身后的声音让他的身体滞留。
　　“你，去了荷兰？”
　　“没有。”回头看一眼顾惜朝，戚少商笑笑，离开。
　　顾惜朝没有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个问题，短暂的惊讶后，他抬头看向父：“父，他是第一个看见你却没有颤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