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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围城 ...

  •   李雷李震的大军一路畅行无阻,造反之路平顺得出乎意料。距京郊五十里的时候,温天赐看了看前面两三里远的几座山头,恐有埋伏,建议大军扎营休整,派一支先头部队探探路。李雷却不以为然,坚持兵贵神速,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京城,决不给李霆任何喘息准备的机会。

      温天赐无法,只得吩咐影门放缓脚程,跟在大军后边小心戒备。

      一个影门暗使纵马过来,靠近他耳边回禀:“属下见过‘影宗’,漠北有消息来,我们的人全死了,段山岳毫发无伤,现在正带十万骑兵赶回京城。”

      “嗯,意料之中。”温天赐冷冷一笑,想了一下,又问道:“他呢?”语气中含着一丝说不出的情意。

      “目前还在漠北。”

      “知道了。”温天赐的眸子暗了暗,冲暗使一挥手,“封锁消息,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温天赐放慢了马,拿了壶酒在跟在大军后面边喝边遛跶。他戴着黄金鬼面,大半张脸藏在狰狞的面具后面,看不出长相,但露在面具外的一双眼睛却极具神彩,顾盼之间风华立见。两片被烈酒浸润的薄唇殷红如血,嘴角略微上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瘦削的下颚,尖尖的下巴,他的脖子颀长,颈侧线条优美,皮肤白嫩如玉,想来那面具下的一张脸也不会难看到哪去。

      他正信马由缰地遛跶着,就听前面人喊马嘶,鼓声大作。不知不觉间前军已进入群山之间的小道,而此时几座山头上出现了数千萧军,一时乱箭齐发,滚木礌石顺山坡疾速而下。

      叛军措手不及,被砸得人仰马翻,而山道狭窄,乱箭如雨,根本无处可避,前面的人本能地想往后逃,可后面的人还在往前冲,上万人马挤在一起,推搡捱挤乱成一团,被砸的,中箭的,被人马踩踏的,顷刻之间死伤无数。

      李雷当时正在大军中间,还未进入山道,而山前空旷无遮无挡,萧军用的是一种特制的强弩,射程远、杀伤力大,叛军在空地上简直就成活靶子,一个个被射成了刺猬。

      李雷一看中了埋伏,急命后军变前军撤退,而被箭石打得焦头烂额的前军慌不择路,纷纷逃进山侧的树林躲避,温天赐看见叛军往树林退,心知不妙,大喊一声:“别进树林,快撤出来。”可是他的喊声淹没嘈杂的人呼马叫中,根本听不见。溃乱的前军上万人马已经退入了树林里。

      叛军进入了树林,萧军箭势便缓了下来。李雷刚松一口气,只听“嗖嗖”的羽箭破空之声又起。

      这次却是极轻的火箭,箭上没有箭头,只涂着燃烧的油脂,而箭尾却装着小小的火*药筒,发射时点燃火捻,可推动箭杆射得更远。

      那些火箭落地就着,转眼间树林就成了一片火海,叛军在大火中盲目逃窜,惨叫哀号之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皮肉的焦臭味,失火的树林此刻成了人间炼狱。萧军早料到他们会退入树林,提前在满地腐叶和树枝上洒了火油,只等着他们自己掉进坑儿里送死。

      叛军伤亡惨重,李雷无奈,下令撤退十里,安营之后清点人马,只这一仗就损失了近五千人,战马二百余匹。这时,李震遣人来报,自己的军队在石子岗遇袭,折损三千余人。自发兵以来,叛军第一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没沾到京城的边就折了近万人马,李雷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即时把李霆抓过来活劈了。

      “大哥冷静点,我们一路打来太过顺利,这次是大哥轻敌,过于急躁冒进了。”温天赐不紧不慢地说,“看来李霆已有防备,我们还是先休整一下再做打算吧。打仗不是赛跑,欲速则不达。”

      甫一遭袭影门死士便迅速动作,护着温天赐退到安全之地,他们撤退时整肃有序,简直像是经过多次训练的,应变能力比叛军这伙乌合之众强得多,而影门也伤亡寥寥,以至于李雷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实地演练过。

      李雷恨极,当夜派两万精兵着黑盔黑甲,马衔嚼人衔枚乘夜突袭几座山头,可等他们战战兢兢地爬上山头却连萧军的影儿都没见到一个,人家早撤退了。

      叛军休整了一天一夜,第三天继续向京城推进,路上虽也不断遭遇小股萧军伏击,但在温天赐的指挥下应对得当,彼此各有伤亡,损失不大。

      第四天下午,叛军终于逼近京郊,在距京郊五里处扎营。李雷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没敢冒然进攻,而是不耻下问地跑去找他那便宜弟弟讨教。

      据温天赐分析,建康城的守军不会超过四万人,除去护卫内宫的禁军,京郊最多两万余人防守。如此大的兵力悬殊,叛军以七敌一,再加上建康城郊地势平坦开阔,无险可守,取胜不难。萧军肯定不会在城外恋战,必然退守京城,建康城东有丹阳城、东府城,西有石头城,而这三城每城的守卫最多三四千人。由李雷率六万大军攻打丹阳城和东府城,温天赐和李震率八万大军攻打最难攻的石头城,只要这三城一破建康城的中心台城就再无凭仗,十四万大军合围便可把台城困个水泄不通,到时李震必会坚守台城不出,大军再强攻台城九门,杀入皇宫指日可待。

      果如温天赐所料,萧军在京郊对阵一天,北军校尉靳忠见势不对,连夜率军撤入城郭。李雷李震引十四万大军攻城,京城军民奋起反抗,无奈寡不敌众,七日后,石头城守将沈翠峰老将军战死,丹阳城守将徐海图重伤。叛军攻破三城,兵临台城门下,李雷命人在正阳门骂阵。

      文昌帝李霆在皇宫得到消息,披挂整齐就要出宫迎战。太子及群臣力阻,兵部尚书张英力谏皇帝为了城中十几万平民百姓,一定要死守台城等待援军,切不可轻易出城迎敌。

      李霆身着先帝铠甲登上正阳门城楼,隔着护城河,见李雷李震和一个戴黄金鬼面的人并马立于城下,身后是黑压压的数万大军。

      李霆伸手一指他们,大声喝骂:“李雷、李震,你们好大胆子!身为先帝亲子、当朝郡王,居然勾结贼子谋反叛乱,简直是丧心病狂。”

      李雷据马上前,手中战戟冲李霆一指:“李霆,你说对了,我不光是先帝亲子,还是长子,这天下本来就该是我的,凭什么这皇位你坐得我就坐不得。今天就要让你知道,我才是天命所归的大萧皇帝。”

      “住口!先帝先后出生入死打下这大好江山,你们竟勾结外敌涂炭生灵,犯上谋逆,李雷,李震,你们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先帝!”李霆喝骂道。

      “哈哈,外敌,哪个是外敌?温天赐可是我的同母弟弟。先帝?别跟我提先帝,先帝何曾把我们当儿子!当年他残杀我母妃,灭我母妃满门,让年少的三弟当场观刑,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他心里可曾有一点父子亲情?我们又何需向他交待!”李雷冷笑几声,“李震,你若识时务最好开城请降,我念在手足一场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否则,我便踏平皇宫,把你满门凌迟,为我母妃报仇雪恨。”

      李霆气得浑身直颤,咬牙骂道:“畜生,闭嘴!当年张氏贱妇秽乱宫闱,居然与前朝温贼苟合生下野种。妄图弑君篡国复辟梁朝,恶行昭昭死有余辜。只恨先帝一时心软,没有斩草除根,留下你们两个逆子祸国殃民。今天朕就替先帝清理门户,除了你们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李霆,死到临头就别嘴硬了。你以为缩在台城不出来就没事了吗,你还等着援军来勤王救驾吧,别做梦了!”李雷冲后面一招手,“拿上来!”

      一列士兵用长矛挑着十几颗人头站了出来。

      “你能想到的我就想不到吗?看到了吧,你派去求救的人已经被‘影门’截杀了。西南西北的驻军从主将到参军全都被影门死士暗杀了,他们这时正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呢,你就是再派一万个人也搬不来救兵。哦,对了,还有你那宝贝女婿段山岳,此刻只怕已经死在‘影门’高手的乱刀之下了。李霆,不会有人来救你,你就死心吧!”

      “畜生,我杀了你!”李霆心中巨震,一把夺过身边士兵的强弩,对着李雷就射,李雷挥戟挡开,刚想开骂,不料李霆用的是连弩,八*九支箭随后而至,李雷反应不及,手忙脚乱地拨开几支,最后还是被一箭射碎护心镜,一箭射入了左肩,李雷大叫一声跌下马来。后面有士兵抢上来把他抬回军中,李雷兀自抚肩怒骂。

      “野种”温天赐纵马上前,冲李霆喝道:“李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今天国仇家恨我就和你一起清算,不把你全家千刀万剐难泄我心头之恨!”

      “贼子放屁!这次我就灭了你这温贼余孽,永绝后患!”李霆大喝一声,“众将士听令,放箭,诛杀叛贼!”

      一时万箭齐发,叛军围起人墙持盾牌遮挡。温天赐下令:“三军听令,上冲车、濠桥,给我攻城!拿下狗皇帝的人头,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叛军十二万人马强攻台城,这群乌合之众毕竟没有攻城的经验,前几日几乎是白白送死,只要一靠近护城河萧军就乱箭齐发,投掷滚石檑木,墙城上的投石机不断往叛军中投掷燃烧的火油罐,不但射死烧死两三万人,还毁掉了十多架冲车、濠桥。最让叛军头疼的就是萧军的连弩,它们虽然射程不远,但杀伤力大,速度快,一次能连发十支箭,让叛军吃尽苦头。最可恨的是萧军在箭上涂了金汁,被这种箭射中伤口很难愈合,会反复发炎溃烂。很多人不是死在利箭之下,而是死于伤口感染。

      几天后,温天赐想出办法,让士兵用“旁牌”结成阵盾,以冲车、云梯为掩护慢慢向护城河靠近,然后铺架濠桥,后边的士兵用云梯登城。可是当他们好不容易过了护城河靠近了城墙,城上的萧军便哗啦啦往城下浇沸水,烫得叛军抱头鼠窜,哭爹喊娘。而一旦叛军爬上云梯萧军便会点燃城墙上的猛火油柜,往城墙和云梯上泼洒火油,一把火下去这一拨攻城的叛军就死得差不多了,侥幸爬上城墙的叛军也多数会死于狼牙拍和夜叉檑下。

      叛军攻了一个多月,折损八*九万人,台城却屡攻不下。李雷气得跳脚大骂,一怒之下又牵动了肩上的伤口,他的箭伤至今未愈,恨得李雷想把李霆生吞活剥。

      温天赐象征性的安慰几句,独自回到营帐中喝酒,一个影门暗使进来回禀:“属下见过‘影宗’,信使来报段山岳的大军距此不足八百里。”

      “知道了。” 温天赐淡淡一挥手,“没其他事就退下吧。”

      “还有,‘魅宗’回来了。”

      “他回来了,到哪儿了?”温天赐一惯平淡的声音起了波澜,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晃了暗使的眼。

      “马上就到。”

      “嗯,退下吧。”

      温天赐愣愣地坐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赶快把酒壶藏到桌下,猛灌了几杯浓茶。茶杯还没放下就觉得身后一阵风吹了进来,他猛然转身,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

      他身量颀长,穿着宽大的黑色斗蓬,风帽拉得很低,让他的整张脸都隐在阴影里。他走到温天赐面前,抬起头来,脸上戴着一张白银鬼面。

      温天赐扑上去,紧紧搂住他的腰,他身上带着仆仆风尘,有着凛冽的味道。温天赐在他脖颈处深吸一口气,像是想把他的味道融进身体里,“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温天赐在他耳边轻诉着,带着微微地颤音。

      被唤作“魅宗”的黑袍客在他身上嗅了嗅,“怎么又喝酒了?不是说了对你的病不好吗,一点都不听话!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发病?”

      “就喝了一点儿,我很好,就是想你想得很。”温天赐轻咬着他的肩膀,“你想不想我?”

      “想!”黑袍客用力抱了抱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别这样。跟我说说现在的战况如何了?”

      温天赐坐在他腿上,整个人像猫儿一样窝进他怀里,“唔,久攻不下,李家兄弟这边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李雷快气疯了。”说着,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你看着他们的人送死很开心吧?”黑袍客揽着他,任他在怀里腻歪着。

      “哼!当然,我说了要杀光所有李家人!”温天赐眼中闪着狠厉地光芒。

      “玉儿!”黑袍客语气带着警告的味道,“那个人不能杀!”

      温天赐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死死地抿着薄唇不吭声。黑袍客回视着他,眸子里蕴着薄怒,“我再说一遍,那个人你不能杀,碰都不许碰!”

      温天赐和他对峙着,搂着他脖子的双手紧握着拳头微微颤抖着,指节泛着青白,半晌,他低下头狠狠地咬住黑袍客的肩膀,死死地不松口。

      黑袍客轻哼了一声,倒抽一口凉气,任他咬着没有动,半天才轻叹了一声,双手搂住他,一只手轻拍他的背,低声说道:“好了,乖,说说正事。城里安排好了吗,什么时候动手?”

      “嗯,快了,等段山岳回来。”温天赐松了口,淡淡地答了一句,把脸埋进他怀里。

      两天后,温天赐不知从哪弄来了几十架投石机和八牛弩,连着几天叛军开始疯狂攻城。萧军殊死反抗,大规模的消耗让他们的守城物资很快匮乏,兵将也伤亡过七成。

      第五日,叛军再次发动猛攻,萧军守城物资耗尽,城门官兵九成战死,而城内却不知从哪冒出几千影门死士,他们冲上城墙,斩杀萧军,破开厚重的城门……

      当日,李雷李震率所余两万人马从城东朝阳门,城南正阳门和通济门冲入皇宫,建康宫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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