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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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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抉择
半个月来,经过柳回春的精心调养温天赐的身体已完全康复,心智也清明了许多,只是仍然害怕别人靠近,尤其怕见段山河,只要段山河试图靠近他,他就会马上崩溃失控。段山河只得命几个丫环仆妇照顾他日常起居,自己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这天,柳回春匆匆来向段山河请辞,段山河见温天赐的神智没有完全恢复,坚持请他再留几天,待温天赐痊愈了再回去。
柳回春施了一礼,回道:“玉公子的身体已然无恙,老朽已经详细交待过如初了,以后即便病情小有反复如初也能应付自如。他的癫痫之症老朽也已开了几副方子,照此方子好好调养下去,即便不能除根也会大有改善,三五年不复发也是可能的,王爷无需多虑。神智上的问题也只能顺其自然,老朽留下也无益。况且今日家中来人急报,最近苏杭等地已有多人染了疫病,若迁延不治恐日久会大范围引发疫情。这次的疫病比较复杂,门下弟子不敢擅自决断,还需老朽亲自看过才能对症下药,因此老朽也就只好向王爷告辞了。”
段山河听他如此说,知道徒留无益,命管家帮着打点行李好生护送他回去。临行前段山河赠了黄金万两,柳回春坚辞不收,而是向段山河深施一礼,道:“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王爷厚赐老朽愧不敢当。老朽知道如今政令皆出于王爷,眼下江南突发疫情,若王爷真有心相谢还请看老朽薄面,由朝廷出面救助疫区百姓,老朽定当感同身受。”
段山河正色道:“本王深知柳神医妙手仁心,向来视金钱如粪土,平素里乐善好施,经常向贫者施医舍药。本王虽不才但亦知见贤思齐,眼下江南民众多染时疫,为了苍生社稷,朝廷自当下令各地府衙积极控制救助,区区钱财就当是本王个人为疫区百姓出一份微薄之力,也是为玉儿积福,还请老人家莫再推辞。”
“既如此,老朽便代江南百姓感谢王爷大恩大德!”柳回春见他说得恳切也就不再推辞,道了谢,当即告辞上路,段山河亲自送出城门方回。
出了城门五里,一行人停了下来,柳回春向骑在马上的柳清明、柳清风招了招手,二个下了马,进了马车,换了套衣服,稍稍易了下容。
柳回春看了看他们道:“你们这便回去吧,此去万事小心,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栖梧的吗?”
柳清明道:“京中的消息想来水兄已然差人回报栖梧了,伯父只说我二人定当誓死护卫凤聆王殿下,请栖梧他专心自己的事,不要忧思太过,为母亲伤神。”
柳回春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二人下车叩了头,又叮嘱随从人员几句,上马向京城奔去。
温天赐的情绪渐渐稳定,段山河稍稍放下心来。这些日子为了他的病段山河身心俱疲,如今总算松了一口气,便想着明日开大朝会和群臣商议控制江南疫情的方案。正想着管家段青来报,凤聆王命人请他入宫。
这阵子他一颗心全扑在温天赐身上,完全忽略了李宁,想到她身中剧毒,胎儿也没了,段山河不由心中大恸,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进了正德殿,看到李宁正坐在桌前批阅奏折,段山河走上前去施了一礼,说道:“臣段山河拜见殿下。”
李宁抬起眼看了看他,半晌才淡淡地道:“免礼。”
段山河直起腰,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见她虽然清瘦但气色还好,不由暗松了一口气,问道:“殿下近来身体可恢复了,臣看着气色还不错,想来是没有大碍了。”
李宁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道:“怎么,英王还记得孤身体不好啊,我还当英王不记得有孤这么个人了呢!”
段山河梗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的宫人,清了清嗓子说:“本王有重要的事要与殿下商议,你们都退下吧。”
宫人们没有应声,却都看向李宁,李宁点点头,他们才应了一声纷纷退了出去。
段山河走过去拉起李宁的一只手,说:“聆儿,你最近可好些了?体内的余毒可清了?御医怎么说?怎么不好好歇着?我一直很担心你,想来看你,你又不见我,我……”
不等他说完,李宁把手一甩,冷然道:“英王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越发连礼数也没有了,谁许你动手动脚,擅自称呼孤的乳名。”
段山河讪讪地松开手,退开两步,轻咳了一声,问道:“殿下今天叫臣来不知有何吩咐?”
李宁冷哼了一声,抓起一本奏折狠狠摔到他脚下,怒道:“孤受伤这一个月来政事都委托于英王,本以为英王是个稳妥人,定然不会辜负孤王所托,可如今呢?皇帝找到没有?刺杀孤的凶手抓到没有?我倒是想好好歇着,你看看这满桌的奏折。前阵子孤病重时就听说江南发了大水,现在听说又发了疫情,我要再躺几天估计这天下就乱套了!英王,你倒是跟孤说说这一个月来你都干什么去了?!”
段山河忙单膝下跪,抱拳回道:“臣有负殿下所托,心中着实惭愧。最近臣府中有事,告了几天假,紧急折子臣已经批复了,六部的各位大人也还尽心,总算没出什么纰漏。皇帝的行踪臣已暗中派人去打探了,皇上白龙鱼服私入民间,臣恐生不测也没敢惊动太多人,眼下正在慢慢寻访。刺杀殿下的凶手来的实在蹊跷,臣一时还没有头绪,已派了禁军统领陈冲缉捕捉拿。至于江南大水臣已让户部敦促相关州府全力救灾,也已开仓赈济灾民。至于突发疫情臣本打算明日早朝和群臣商议的……”
“够了!府中有事?敢问英王府中有何等大事居然连国事都不顾了?满朝臣工都称赞英王英明睿智,如今就睿智到连家事国事孰重孰轻都不分清了吗?”李宁愤怒地打断他,说到气急处不由咳喘了几声,她气虚地用双肘支住桌子,拇指紧紧按着太阳穴揉了几下。
段山河心中一痛,忙上前扶住她,帮她轻按着太阳穴,柔声道:“聆儿,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你的伤才刚好别再气坏了身子。”
李宁推开他站了起来,看着他冷笑道:“哼,孤王这身子还没那么娇贵,虽比不上别人有神医天天亲诊,还好有祖宗庇佑,轻易还死不了!”
“聆儿,你……你都知道了?”
“哼!英王这点破事都传得满城风雨了,孤就是想装聋作哑都难。段山河,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为了给一个娈宠治病,整个太医院都被你搬到英王府去了,孤王病了,身边连个可用的御医没有,你当皇家的太医院你是英王府私设的吗?还听说英王要烧了太医院,杀了御医,杀了满京城的大夫给一个娈宠陪葬。段山河,你可真英明,真睿智啊,皇家的太医院你想烧就烧,皇家的御医你说杀就杀,你堂堂异姓郡王,监国理政统领六部,竟敢如此草菅人命、胡作非为,你眼里还王法吗?你还真是个情种啊,为了一个娈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聆儿!”听到娈宠两个字,段山河倍觉刺心,刚开始还硬忍着不说话,听到李宁一口一个娈宠地骂着,他再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她,语气中隐含的怒气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聆儿,请你别这样说他,他只是个身世悲惨的可怜人,从小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受了很多常人想象不到的苦。他是我的人,我爱他,心疼他,不许别人这样污辱他。你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行,请你不要这样说他。”段山河敛了敛心神,低声请求着。
李宁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她自幼习武,力气本就不小,这一脚又夹着盛怒,段山河没防备被她一脚踹得坐到了地上。
“你的人?别人?段山河,你个畜生!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你忘了自己对我干了些什么,忘了是怎么对我说的?现在你竟敢跟我说他是你的人,呵呵,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口中的别人!段山河,你欺人太甚!”李宁气得浑身发抖,瞪着段山河眼中凶光大炽,“真不知是个什么妖孽,弄得你五迷三道的,看来也是个祸国殃民的魔物,羽林军何在,速去英王府,把那个祸水给孤抓过来乱棍打死!”
门外的羽林军应了一声,转身欲走,段山河大喝一声:“站住,谁都不许动,全给我退下!”
段山河身为英王又掌握着军权,听到他一下命令羽林军全都站住了迟疑着不敢动。
李宁厉喝一声:“都想抗旨不成,还不快去!”
“是,末将遵旨!”羽林军毕竟是皇帝亲卫,只听命于皇帝和凤聆王,一个副将应了一声,带了几个人转身便走。
段山河跳了起来,冲上前去,一把抽出副将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喝道:“站住,不许去!”
副将被迫停住,无奈地说:“王爷,末将奉命行事,请别为难末将。”
段山河一脚把他踹跪下,扔了剑,跪了下来,从门外膝行到李宁面前,抱住她的腿哀求道:“殿下,求你,求你别伤害他!我爱他,我也爱你,从小就爱,从来都没有变过,你们都是我捂在心尖上的人,没有谁轻谁重,哪一个出事我都不能活了。殿下,他还病着,连人都不认识了,我不能扔下他,离了我他会死的。殿下,我求求你,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都冲我来,求你别伤害他,他经不起任何刺激了。求你,求你了,殿下……”
李宁冷笑一声:“爱?段山河,你的爱还真金贵啊!你……你竟然把孤和一个娈宠相提并论……”
“李宁!”段山河厉喝一声,“我说了不许这样说他!”
李宁气得眼都红了,狠狠地挣开他,一巴掌扇到他脸上,颤抖着手指着段山河的鼻子质问:“段山河,你居然敢这样跟孤说话,居然敢以下犯上直呼孤王的名讳,居然敢忤逆孤的意思,你是想造反吗?”
“聆儿,我怎么会那样,我说过只要有你在的一天,我段山河绝不会做出造反谋逆之事。”段山河的口气软了下来,跪在她脚边重重地磕头,“聆儿,求你放过他,只要你放过他要我做什么都行,求你……”
看着他不停地磕头,额头上磕出的鲜血一点点洒落在金砖上,李宁恨得咬牙切齿,厉声骂道:“好,段山河,我不让别人杀他,要么你亲自提着他的头来见我,要么你就给我滚,滚得远远地,从今以后不许再踏进正德宫半步!”
“聆儿……”
“闭嘴!滚出去!”李宁脸色发白,嘴唇都青了,一只手指向宫门。
“聆儿,你别激动……”看她气得站都站不稳了,段山河心中大痛,想到她小产还未出月,怕她气坏了身子,伸手想去扶她。
李宁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她已气得手足无力,那一脚下去段山河只不过晃一晃,她却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她一把扶住桌子,捂着胸口直喘气。
段山河怕再刺激到她,不敢再去碰她,只得低声道:“聆儿,你心里不痛快只管打我骂我就是,何苦气坏了自己。我欠你太多了,只要不伤害他,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哪怕为你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辞。”
李宁恨恨地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连连冷笑,笑得段山河脊梁骨发凉,笑到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谢殿下饶他一命,大恩大德臣感激不尽。”段山河又磕了个头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气得发抖李宁,“还请殿下息怒,千万不要伤了凤体,微臣告退。”
段山河哀伤地看着李宁气得发白的脸,撕心裂肺地难受,他暗暗咬了咬牙,终于做出了艰难地抉择,狠狠心离开了。
见他出去了,李宁往桌前一坐,冷笑一声,端起茶碗,翻开一本奏折慢条斯里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