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无涯》百里冰天

2、紫云之巅

　　说话间，已然飘到无涯面前，一把掠走血玲珑。速度之快，无涯猝不及防，更别说抗拒。无涯正欲起身夺回珠子，只见小姑娘双手捧着珠儿，仔细把玩。
　　嘴上连声称赞：“好宝贝！”无涯恐她不还，大喝一声：“快还与我！”
　　小姑娘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将珠子双手还与无涯嘿嘿一笑，说道：“你既已将宝贝借我观赏，我便不食言，待你出林便是。”
　　说话间，已经拉着无涯手臂。无涯只觉得小姑娘内力深厚，自己竟无力反抗。身体变得轻盈，随着小姑娘往竹林深处飞奔而去。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所到之处，眼前的一片绿迅速后退，回望过去，竹树仿佛变换了位置。无涯暗咐：这小姑娘也不知是何身份，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能轻而易举破解得了黑鳞的阵法。
　　转眼出了林子，小姑娘回头对着竹林默念咒语。瞬间林中传出一阵撕杀声响。
　　小姑娘拍手大笑：“看我聪明吧？这样子那些坏人还会以为你仍被困林中，一时半会不会追杀于你了。”
　　无涯上前深施一礼：“感谢姑娘搭救之恩！”
　　小姑娘摆摆手：“小事情，不计较。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你下此狠辣毒手？”
　　无涯回望竹林，叹口气道：“一言难尽，我父亲是南海鲛人族族长。他的手下背叛了他，灭我族人，掠走我父亲，我母亲坠下山崖，下落不明。”
　　“那你现在做何打算呢？”小姑娘问道。
　　“我身单力孤。想先寻到我二叔，再做搭救爹娘的打算。”无涯答道。
　　“那你二叔如今身在何处？”小姑娘追问道。
　　无涯摇摇头，道“那日灵武峰一别，我们分别被敌人追杀，二叔也是下落不明。”
　　小姑娘轻轻叹口气：“你目前的处境很危险，估摸天亮时候，坏人定会发现竹阵中的破绽。既然你无家可归，不如暂且随我回去，再做从长计议。”
　　无涯摇头：“父母亲危在旦夕，我必须尽快找到二叔，好去营救他们。就不敢打扰姑娘了。”
　　小姑娘笑了笑，道：“可是你伤势很重，需要马上疗伤才好。”
　　见无涯不为所动，她顿了下，又说：“我叫碧儿，我的娘亲是女娲娘娘。我娘命我和侄儿久久在紫烟山修行。那里清幽，平时并无外人打扰。我派门中弟子帮你寻访亲人下落。你且养伤，伤好之后，再走不迟。”
　　无涯见她小小年纪，修为极高，做事又极其缜密，不禁暗中佩服：不愧是女娲娘娘的女儿！
　　“那就麻烦姑娘了！”话已至此，无涯便不再推托。
　　碧儿微微一笑：“公子别客气，我13岁，年纪尚轻，你叫我碧儿便是了。”
　　无涯浅笑：“我叫艾无涯，我虚长你两岁。但听父亲说过，女娲娘娘曾经和我祖父是挚友。你是女娲娘娘的亲女，辈分上高于我。你叫我无涯吧。”
　　碧儿一笑，一脸的满不在乎：“无妨无妨，我生性不拘小节。无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无涯笑了笑，觉得这碧儿姑娘性格确是真直爽。随着碧儿一路疾驰，她轻功了得，几乎拖拽着无涯。无涯虽有伤在身，倒也不用费力。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明。眼前忽现一片青翠山峰，二人停住脚步。无涯抬眼望去，翠色山峰陡然挺拔，峰顶处紫色云烟萦绕，如同仙境。想必这便是翠儿说的紫烟山了。
　　碧儿转身对着无涯灿然一笑：“无涯，我们到了。”
　　只见她环顾左右，见四下里无人。双手击掌三声。只听一声鸟鸣，清脆、响亮、绵长，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伴着鸟鸣，天空中出现一只大鸟，全身羽毛蓝色欲滴，唯独尖尖的嘴巴是红色。大鸟在空中盘旋，目光炯炯，一身碧蓝羽毛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十分眩目神武。
　　碧儿高兴得跳起来，朝着大鸟摆手，大喊：“如风，过来。带我回家！”
　　如风听到主人呼唤，一声鸟鸣，一个俯冲，疾飞而下。伴着一阵疾风，沙土飞扬。如风已经稳稳落在二人面前。
　　近看，好一个如风！身材硕大，威武神勇。
　　碧儿轻轻抚摸如风脖颈处的羽毛，拉着无涯一起跳上如风后背。大鸟仰天长鸣，展开双翅，直冲云霄。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翠儿的长发在空中飘扬，如同黑色瀑布一般。
　　碧儿回头，大声在无涯耳边说：“如风是我娘亲豢养长大，如今是我的坐骑。”
　　说话间，二人已随如风停落于一扇大门前。两扇紫铜色的大门紧闭，门楣上赫然四个大字：紫云山庄。
　　碧儿上前轻扣门扉。一会儿，大门开启，两个白衣束发姑娘走了出来，年纪大约十五六岁模样。见到碧儿，上前施礼，口中直叫姑姑。
　　碧儿摆手：“无需多礼。”转身拉着无涯手臂，就往门中走去。只见脚下青石板小路，路两旁栽满梧桐。正值夏季，梧桐树高大挺拔，树冠上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整条小路罩在绿荫中。偶尔点点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下来，在碧儿发上跳跃。她进了山庄大门，早已甩掉无涯，蹦蹦跳跳，自己跑到前边去。
　　无涯走在后边，看她的样子实在可爱。心想这碧儿说到底，还是个无忧虑的小孩子性格。
　　走过梧桐甬路，眼前赫然出现一座院落。无涯停下脚步，仔细观望那灰墙青瓦的小院。院门前两边各植一株合欢花。左边树下，拴着一个木板秋千。秋千两侧的粗绳上系满花束。右边树下，立着一个青石板长凳，长凳上稀稀落落的躺着几片花瓣。树下小草娇嫩翠绿，看上去绒绒的感觉。间或偶尔夹杂着落下的合欢花花瓣。清风徐来，花瓣儿跳跃着。门前灰色台阶上，隐隐可见绿色苔藓。门楣上一块金边匾额，上书三个黑色大字：知语轩。
　　“这样清优雅静的院落，好像和碧儿的性格有点违和”。无涯暗咐。
　　碧儿直接跑上台阶，去扣那扇木门。边敲边大声唤着：“久久！久久！”
　　无涯恍然：想必这是碧儿侄女的住处了。住在这样一个院中，不知是怎样的一个仙子。正想着，却不见门开，也听不见屋内有一丝声响。
　　碧儿敲门呼唤，始终不见里边有声响。于是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第一次造访，又是姑娘的房间，出于礼节，无涯不敢冒然进屋。站在门外，探头环顾房内。正中厅内一张桌子，桌旁两张木椅，椅背上雕着祥云图案。桌上摆一盘棋局，黑白棋子交错散落，无涯运功于眼目，极力望去棋局。看上去，这像是一个还没下完的棋局。只见黑子大半被白子围住，明显处于劣势。虽然和二叔以前在灵武峰每日研究棋局，但这一局还真从未见过，一时间无涯还真想不出破解之法。左边一面墙边，立着一个木柜子，几乎占满整面墙。柜子中整整齐齐码放着书。细看，不同的柜隔中，码放着不同类别：诗词、歌赋、医药、农学、天象……
　　右边墙，中间位置，一扇木门，雕着祥云图案，与桌旁木椅所雕花样一般无二。看来里间是久久的寝室了。
　　正看着，只见碧儿早已坐在桌旁，两手托腮，一双大眼凝望着棋局，双眉紧锁，想是在思量破解之法。
　　无涯不好打搅，静静观看。一会儿碧儿柳眉舒展，嘴角上扬，伸出手去，看来是想出棋局破解之法。但她的手还未触碰到棋子时，又狠狠叹口气，将手缩了回来。
　　无涯心中暗想：“看来这小姑娘是想不出破解之法了。”他看着碧儿为难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偷偷发笑。
　　忽见碧儿起身，跺脚，冲着里间屋的门大声嚷着：“哼！不好玩儿，我不玩了！久久！快出来！”
　　碧儿尽管一人嚷着，屋里并没有声响。
　　她忽的冲到里间屋门口，却又止步，道：“久久，你定又是存心刁难我，才布下这古怪棋局。这会儿躲在房间里，一定又有什么诡计暗算与我？”
　　说着，伸出右手去推那门。“啊……”那扇门启开的瞬间，只闻得碧儿一声尖叫，一道紫光闪了出来，逼得碧儿退了几步。刚站稳脚跟，那紫光却犹如有了生命，在空中翻转萦绕着，直奔碧儿扑面袭来。
　　“坏久久，又偷袭人家！”嘴上说着，碧儿的手脚可不敢怠慢，移步转身，灵活闪躲，用掌风推那紫光，却不敢触碰。
　　这回无涯看得清楚，原来这并不是什么利器的光芒，而是女子衣衫的披帛。紫带飘飘，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碧儿已经有些忙乱，脚下步伐也乱了阵法。突然一个不小心，竟被那紫色披帛牢牢缠住了双手。
　　“哎呀，久久，我认输了!快放了人家！还有客人呢……”碧儿嘟着小嘴巴，哀求道。
　　“小姑姑一夜未归，贪恋玩耍，可知道整个山庄都在寻你？” 无涯只觉得这个声音，严厉中带着一丝嗔怒，却磁性甜美，好听的不得了。
　　紫色飘带的另一端，一个女子缓缓走出。只见她一头乌黑长发自然垂下，除了耳边发际一颗白色珍珠，头上再不见任何装饰。但这白珠与姑娘的黑色眼珠，在颜色上形成强烈反差，放在一处，竟相映生辉，让人眼前一亮。姑娘的眼睛实在漂亮。无涯一直认为娘亲莫秋水的眼睛，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但眼前这位姑娘，毫不逊色秋水，只是娘亲的眼，满溢款款柔情。而眼前这位姑娘的眼，黑白分明，眨动时，黑色长睫毛闪动，大眼睛一关一合，分外明朗清澈。仿佛清纯得与这个世界无关。无涯忍不住仔细端详，姑娘的脸菱角分明，抬起头时，下巴扬起一道好看的弧线。鼻子虽不是很□□，但是配上下边一张大小恰到好处的嘴巴，怎么看都是一个动人的美人。她身材适中，身量均匀，腰身却十分纤细。紫色衣衫紫色披帛，白色长裙。
　　无涯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竟然和这位久久姑娘衣裙的颜色如此一致。
　　久久收回披帛，放了碧儿。瞥了一眼门外的无涯，只一眼，感觉似曾在哪里见过。心想或许此人相貌太过于平常了吧，也不多想。但只觉得眼前的纤弱少年，和自己穿了同样颜色衣衫，心中有一丝不悦。
　　“久久，这是无涯。祖父与你祖母是故人。如今他鲛人一族发生变故。我们暂且收留他吧。他收了伤，我看还是让他到寒冰洞中疗伤吧！”碧儿拽着久久衣袖，摇着她的手臂，语气近乎哀求。
　　看来这紫云山庄，还是由久久掌管。碧儿辈分虽高，但毕竟年纪尚轻。无涯思咐着。拱手施礼。道：“久久姑娘，多有打搅！”
　　他想，碧儿辈分高，却让自己直呼其名，那么眼前的久久，看年纪应该和自己相当，又是平辈，叫久久姑娘，应该比较妥当。
　　久久向无涯点头，浅浅一笑，道：“以你我祖父母的交情来看，你我平辈。但是我年纪比你大许多，还是不要直接叫名字，你也和门中弟子一样，叫我姐姐吧！”
　　久久实在觉得眼前的无涯是个小孩子，自己年长，不想和他关系太过于亲密。所以不愿意让他称呼自己的名字。才说让他与门中弟子一样叫自己。
　　无涯却不这么想。听到这个神仙似的久久让自己叫她姐姐，开心至极。想到自己如今处境，亲人离散，眼下即将认了姐姐，等于是又多了个亲人。一时百感交集，眼眶中竟泪光闪烁。无涯自幼备受父母和二叔宠爱，尤其是二叔，生活起居，处处对自己悉心照料。所以这小小男子汉，虽然性格阳光，骨子里也硬气，但是却极易哭鼻子，伤心难过或是幸福感动时，眼泪便会不争气的流出来。
　　他强忍住泪水，微笑着，轻声唤了声“姐姐！多谢姐姐！”
　　久久也没有过多盘问。便吩咐人去给无涯安排住处，带他用餐。傍晚时分，碧儿亲自带无涯去了寒冰洞，为他疗伤。久久姐姐却没有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