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晴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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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晴明顶着狂风进到屋内后，博雅也当即想追上去，不过却被守在门口的神官拦住了。
神道的人在初次试探后便清楚，这里面觉醒的并非普通怨灵，而是有着第六天魔王之力的鬼之子，甚至还牵扯到了一部分因果。
他们和释教就算有部分业务重叠，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这次并不打算淌这趟浑水。
不过摸鱼是一回事，但要是在这个过程中皇族要是出了什么事，后续就不好处理了。
所以一个无权无势的阴阳寮见习生想进去他们无所谓，但博雅却不能处于危险之中。
风势稍小，得以喘息的藤原忠平缓过神来，还没等他就刚刚被放生的事情说道说道，就有了博雅也想冲进屋内这一幕“别在这个时候胡闹！”
“可是……”
“太政大人，那个妖怪生前是我的小姓，或许我能和他交流，让他就此罢手。”
见朱雀原来也在现场，藤原忠平眼前发黑“你们看不见有多危险吗？别犯傻了，妖怪怎么能交流？”
“事情如此僵持下去，只会让左大臣生还的可能越来越低。至于危险，我认为佐佐木是相当优秀的武士，足以保护好我。”
藤原忠平被噎了回来，一个说不好，反而显得是他在耽误藤原仲原的救援。更何况佐佐木是他之前派给朱雀的武士，继续否认就是打自己的脸。
这有点不像是朱雀能说出来的话。藤原忠平意识到不对劲，但眼下情况太过紧迫，没有时间让他细想。
他扫了一眼比叡山和神道的人，其中和尚已经在之前和妖怪的较量下一蹶不振，而神道摆明了只打算出工不出力。
神道能直接和高位神沟通，就算依然受世俗的影响，藤原忠平也不好当众落他们的面子，于是只能对着阴阳寮的大允不满道“羽茂大允，事已至此，你就在这干看着？”
朱雀见藤原忠平依然不想妥协，也不再多说，直接吩咐数珠丸“你在此等候，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这是一个试探，朱雀还以为数珠丸会先犹豫一二，不想他直接应下来，并用行动证明自己会贯彻主君的命令。
“佐佐木君！”朱雀和博雅已经旁若无人的进到屋里去，神官想拦却被一旁的武士阻挡。
那武士自始至终没有睁开过眼睛，身上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藤原忠平没有想到，亲手送出去的武器也会反过来对付自己。
其他人如何作想朱雀已经心中有数，既然当着众人的面得罪了藤原氏，佐佐木今后就只是独属于他的臣下。这样的效忠不得不说让朱雀十分愉悦。
这份好心情见到经若丸后也一直持续着。
“殿下，连你也想要消灭我吗？”
“不，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以前是我没有能力，现在却可以为你做点什么。”
经若丸将信将疑，他记忆中的殿下做不到这么思路清晰，所以他怀疑是有人教了朱雀说这番话来欺骗他。
故而他大笑“我想要覆灭源氏，你也能帮我吗？”
“晴明。”博雅跑到晴明身边，见朋友不像受伤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这时听到经若丸的诉求，他皱了皱眉“小叔叔好心来帮你，但你的要求也太无理了。”
晴明叹了一口气，拥有灵视的他在瘴气中看见了经若丸的过去，也或许是背负着仇恨的少年心中压抑太久，而想要宣泄这种情感。
“六孙王和橘御前都已经过世了，源氏的覆灭，真的能给你带来安慰吗？”晴明微笑道，“你本来不想牵扯无辜的人，是吗？我知道，经若丸是个好孩子。”
经若丸是个好孩子……
这是以前母亲最喜欢拿来哄他的话。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些事情，他和母亲依然会在户隐生活的很好，就算贫穷一点也没有关系。
不像现在，为了报仇，他利用报答母亲恩惠的户隐望族编造了可靠身份，来到皇子身边担当小姓，接着又利用不知世事的皇子，让他有了一次次接近源氏的机会。
复仇的过程中，他利用了很多人。他扮作浪人杀掉信浓守是干脆利落，但将他引进去的下层武士在那之后会遭遇什么，他不敢想。
皇子落水也是一样，运气好得救了是一回事，但万一来不及或是事后感染风寒，人命就成了他复仇道路上的的数字。
复仇就是这样，不断牵扯进更多无辜的人，不断陷入怨恨的轮回。
只要人活着一天，欲望永不消弭，斗争永不停歇，仇恨之火一代一代的传递下去，流向地狱。
“无辜？无辜的人活该早亡。这世道只有恶人才能过得更好。”
就像母亲红叶一样，以善良的姿态面对世人，就算被诬陷被驱逐也从不心怀怨怼，病逝时虽然落寞，但也安详。
但死亡就是死亡，无论她死的时候有多安详，结果始终是留下她的孩子一个人面对冰冷无情的世界，一个人陷在仇恨的漩涡中不能自拔。
“你的话说的越来越没道理了！”博雅反驳道：“虽然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黑暗，但也有更多让我们留恋的东西。你的存在，不仅仅代表复仇吧。”
“我当然就是为了复仇而生的！”
“不是的，”晴明安抚着他“你是在母亲的期待下出生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你母亲的每一个决定，都已经尽自己所能将最好的留给你。她一定不希望见到你现在的样子。”
白发少年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曾经也恨过我的母亲，因为她把我丢给父亲后，便再也没有来见过我。我在平安京过得并不好，家里人视我为洪水猛兽，他们只负责我不会饿死冻死，从不在乎我内心是否快乐。我在母亲那里得到过无上的关怀，所以当我失去这份关怀后，才那么的不能接受。
后来我才明白，和性命相比，一些细枝末节只能被舍弃。母亲为了我的安全，甘愿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忍受来自孩子的不理解。”
经若丸回忆起当初被他忽略的地方，母亲真的是不怨恨吗？恐怕不尽然。
只是她怕把这份怨恨传递给她的孩子，所以她只能自己压抑下所有的负面情感，只将最灿烂的一面展示出来。
所以她在户隐时完全没有提过京都的生活，让经若丸能无忧无虑的成长。
甚至在临死前，都一再告诉经若丸她谁都不恨，希望经若丸以后能忘掉一切，不要去复仇，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可是……我还是想和她生活在一起啊，我又该去怪谁呢？死神吗？”经若丸终于情绪崩溃，大哭起来。
他已经死了。母亲也早就离开人世。一直以来支撑他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动的，只剩下仇恨。
然而他现在发现，这份感情早已南辕北辙。
他就连死后，也去不了和母亲一样的地方了。
“当我的眼睛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而不局限于眼前时，我才明白，能阻隔情感的不是距离，而是人心。”
少年时的烦恼都随着成长逐渐在脑海中淡去，他明白了以前为了明白的道理，理解了那些甘愿负重前行的人们。
那份炙热的感情，晴明感同身受。
“你愿意，给予我理解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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