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嘉树晓清

1、葬礼

　　四月一，是个下葬的好日子，仿佛告诉我这是程佳佳开的一个玩笑。一群小孩在院子里拿着水彩乱涂乱画，几个妇女在那嗑瓜子聊天，酒桌上的人红着脸吹捧。哦，屋内还有几桌麻将扑克。这一场喧闹仿佛激起来一层烟火，与屋檐下的雨生成一场白雾染在黑布上，将这喧闹的聚会勉强衬出一丝悲情，这是一场葬礼。
　　程佳佳常常在想：在自己的追悼会上别人会怎样评价自己，给自己塑造怎样的人设，有怎样的故事去满足一群看客...可惜了，傻丫头：一群小孩带头的是你堂哥的儿子，终于这次你的宝贝水彩不用躲着了；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在那扯你三表叔为什么还不结婚，哦，提了一嘴你享年二十五一直没有男友；你四伯和你爸在那吹年轻时候的艰苦打拼，真好，你不在场；你几位表哥在那打麻将，啧，看样子你大表哥回家又要被骂了。屋内就先到这儿吧，程佳佳妈妈高女士在招手让我过去。
　　“阿姨，节哀顺变”我望着高女士的脸，好像有老了一点？“谢谢你大老远回来送佳佳一程...”“就是你惯坏了程佳佳，老子程家屋头没这种名堂...”屋内的争吵打断了高女士的话语，听声音是程佳佳他爸程兴国。高女士向我讪讪一笑，急匆匆回屋内“啷个了嘛，哪个又惹你发疯嘛...”
　　屋内程兴国站在酒桌那对着程佳佳外婆大声吼叫，程佳佳她四伯坐在程兴国旁边劝架“老幺，话不能这么说，佳佳一直在亲家那边养着，亲近他们也是正常的”。
　　程佳佳外婆在程佳佳三姑的搀扶下坐稳“程兴国，你讲这话简直没良心，我把你大女儿程静从三个月一直拉扯到现在，佳佳从六岁回来读书到读大学一直在我那，现在怪我惯得？那你怎么不带？你在干嘛？”
　　“老子？老子在前方打仗，你们几娘母在后头骚老子皮，你女都不跟我商量就去开养殖场养兔子，程静把老子拉黑几年没联系，她妹死了都不回来，程佳佳就是个废物，一堆废物...”
　　“程兴国，你有完没完，佳佳都死了你还闹，你到底要咋子嘛安？”高女士及时赶到加入“战场”打断了程兴国，“老幺媳妇，不能这样说，老幺他心里还是有气”程老四赶紧出来“撑腰”，“老四，该说才说，不要在那煽风点火缺阴德”程佳佳三姑瞪着程老四。
　　“三姐你才是儿孙满堂了吃喝不愁，你看哈我这一大家子，我咋个办哦”程兴国开始哭诉，“我在外头尽都说我对，回来他们都不听我话，娘儿母子的，丢人。”
　　“程兴国，我们娘儿母子咋个丢人了安？你才丢人，天到黑就晓得摆谱耍酒疯，佳佳就是被你逼死的”
　　“天到黑懒得要死，也不给家里生活费，人家五十多抱孙享清福，我还在劳力劳神到处卖人情，给程佳佳安排工作她不去还喊我表管他...”
　　“啥子叫懒安？大热天喊娃娃去扯草，有你这样当老汉的？佳佳自己找工作，你非要给佳佳安排去厂里流水线工作？你能干？”
　　“就是你教的，大的小的都不亲老子，生女就是白伙食”
　　“我教的？程兴国，你这狗脾气，动不动就选桌子打骂孩子，你就是嫌两个女嘛，这下好了，佳佳死了，静静也不回来了，你满意了”
　　“老子，就是你们高家屋头一群祸害...”
　　啪嚓！程兴国向高女士扔去酒瓶，高女士连忙后退，佳佳外婆起身护住女儿，程三姑挡在程兴国面前，家里屋里亲朋好友连忙分成两拨，场面开始混乱。
　　程佳佳呀，怪不得你给我说你死后绝对不请同学同事。“喂，你好，我要报警，幸福街道12号发生家庭纠纷，场面有点大”我又拉不动谁当然是报警，“12号是吧？好的，马上到。”
　　我站在门口远远望着屋内：程佳佳几位嫂子牵着孩子赶紧走开，程兴国不依不饶想打高女士，程三姑拽着程兴国衣袖不料被误伤了，程佳佳二表哥护着三姑撤退；程老四拉偏架被高家舅舅发现了，开辟了新战场，程老四家孩子女婿急忙护着程老四，拉开两人；程家大姑搀扶着佳佳外婆，喊着“表打了都冷静点冷静点...”
　　“喂，你好哪位”“喂你好，我是幸福街道派出所的，是你报的警，你在现场哇？”“是我报的警，建议赶紧来，需要我指路吗？”“不用不用，马上就到，户主是程兴国那家对吧”“是的，好的，谢谢”挂断电话，我翻出了程佳佳发给我的最后一封邮件，佳佳，愚人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单纯想说个故事，别杠杠就是你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