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2 ...
-
随着衣物一件件落地,露出的是布满伤疤的脊背,再一转身,胸前有小丘一般的轮廓,祝朗看着水面映出的倒影,每每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自己是个女人。
她三两下擦洗完毕,又快速穿戴整齐。她一直都是穿着着衣服睡觉,甚至不脱罩衣,既是防范有人夜里偷袭,也是保护身份的必须。躺在床上,把双刀抱在胸前,酒意慢慢上涌,在一天的劳累中睡着了。但是不用多久,她就会醒来,她从不会一觉睡到天明。
是的,这威风凛凛的匪头不是个真男人,而是个隐藏着身份的女子。祝朗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还是不是活着。她只知道师傅,必须要顺从师傅。她很小就跟着师傅习武,还有几个师兄一起,大家相处的比亲兄弟还亲。她知道自己和师兄们是不一样的,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只有保守住这个秘密,才能不被师傅赶走,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守着这个巨大而又越来越难隐藏的秘密。有一天,师傅把她叫过去:“郎儿,你长大了,应该有属于你自己的世界了。”祝朗听出了师傅话里的意思,连忙跪下,道:“师傅,我哪里也不去,一辈子追随师傅。”师傅微微一笑,“该来的自然会来,该走的也迟早会走。”
雪下了一夜,终于停了,有几处库房被积雪压塌了,很多人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外面吵吵嚷嚷,让阮玉也不好再继续腻在被窝里,她一夜没睡,心里惦记着那个人,却又一遍遍的说服自己不要再为情所困,明知道是个套子,还偏要钻进去。简单梳洗,没化浓妆的阮玉倒是显出几分朴素之美,散发出的成熟女人的魅力,任何一个男人也会多看几眼。她裹着大衣推开门,门口站着伺候的小子开始传话:“阮老板,我们老大说,若您想下山,伙计们送您回去,不必和他说了。若您还想住着,那您就踏实住。”“你们老大人呢?”“我不知道。”“那你去把疤爷给我找来。”
与此同时,祝朗正在“红棉袄”的屋里,要是被阮玉知道,不知道又要喝多少干醋。“你叫什么名字?”祝朗问,经过一夜的休整,“红棉袄”仿佛平静了很多,“我没有姓,爹妈都叫我阿巧。”“多大了?”“十六。”“许人了没有?”“没有,我得帮家里干活。”“该说的话,昨夜也都交代明白了,你考虑好了吗?”“这里是土匪窝,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去。”祝朗心里不由得暗想,这丫头真不知好歹。但面上却未表露出来,“那好,送你下山!”说罢,就走了。叫阿巧的姑娘看着祝朗离开的背影,心里想:都说土匪杀人不眨眼,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怎么现在看来也不是那样啊,好吃好喝的给我,现在还要放我回去?这土匪头子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吓人,仔细看还有几分俊俏呢!想到这里,阿巧赶忙摇摇头,像是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想赶出脑袋里。
“啥?给人家送回去?!”这可不成啊,哪有女人上了山,还下山的说法,传出去不得让人家笑掉大牙啊!甘文天被搞晕了,这次掳了人来,还以为祝老大终于要成家立业了,哪成想会是这样。“文天,米松怎么还没回来?”祝朗并不理会他的惊讶,“啊,他啊,谁知道跑哪里去野了,准是大雪封了山,回不来了,莫急,再等两天。”祝朗嘴上没再多说什么,但暗暗担心起来。最近外面不太平,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没消息,怕是有什么麻烦了。“文天去把老虎他们找来,说事!”“好咧,老大。”
“你们说老大是不是脑袋让熊给拍了,那么俏的小妞咋就这么给还回去了?”甘文天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你嘴怎么那么碎呢,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老虎通了甘文天一拳,虽然收着力,也怼了这小子一个趔趄。“哎,哎,你他妈再推我!”甘文天还真急眼了,“得得得,你俩天天吵吵,能不能消停点。”疤爷拽了两人一把,“那个小娘们倒是无关紧要,就是可惜了阮老板了。”“呦嗬,老疤,怎么着,看着心疼啊?”甘文天的脸变得倒是快,前一秒还急的脸红脖子粗,下一秒就又嬉皮笑脸,“要我说啊,咱们老大不是一般人物,一般的娘们儿也入不了他的法眼。咱们都不用瞎操心了,哎哎,对了,我听说混天龙这些日子放出消息要给他小闺女招夫呢,你们说我去试试怎么样?”“你?想另拜山头是怎么着?不过也好,你去当提尿壶的女婿,我们图个耳根清净。”“哼,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是酸的!”三个人一路走来,还没到大堂,就快掐起来了。
“老疤,文天你俩在家里看着,我和老虎下山去。”祝朗还是觉得应该下去看看,再不出几日,这山可就真是神仙难进了,米松落了单恐遇不测。“老大,你这才回来,还是我和老虎去吧。”疤爷道。“是啊,这大雪说来就来,老大您还是在家吧。”文天也跟着劝。祝朗一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话头。
难得的艳阳天,几个仓库的修缮工作也七七八八了。祝朗交代嘱咐了几句,带着十来个弟兄和老虎下了山,本以为十来天的行程,谁也没想到,他们这次离开盘麓山,再回来已是转过年来了。
米松走的是西关城,是离着盘麓山最远的一座城镇,最近城里来了一股军阀驻扎,办事不如之前方便,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都换了行头,打扮成过路商队,在下山的第五天后进了城。他们在城郊的一家旅店安顿下来,祝朗安排老虎出去打探消息,自己留在旅店等候。
靠近年节,到处都是奔波在回乡途中的人,整个西关城里甚是热闹,这里是连通东西交通的要道,要想过关是绕不开的,在这不太平的世道下,驻军换了一茬又一茬,打到现在是个姓侯的军阀驻在城中。米松是下山搞火枪的,现在不光枪不见一支,反倒连人都没了踪影。左等右等,一直到太阳下山,老虎他们还是没回来,祝朗换了普通的粗布长衫,把双刀用布裹了插在腰后,用衣服盖住,头上压了一定黑毡子帽就出了门。
城里果然比小镇子热闹,主街两侧都挂起了灯笼,路上还有不少来往的行人。祝朗走到一家小面摊,坐在桌前点了一碗面,一边吃一边注意听着身边人的闲聊。“这姓侯的也真是禽兽不如,听说被他糟蹋的姑娘有好几百个了!”“真的假的,就没人治得了么?”“哎,你小点声。唉,现在世道不太平,这大帅轮着坐,谁不是趁着有命赚个够本啊。”“这可是真话,现在十七八的姑娘都没人敢上街,说不定就被大头兵抓走了。”“世道这么乱,去当个姨奶奶也算是享福了。”“真作孽啊!”
祝朗断断续续的听明白了七八分,看来这侯将军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她留下面钱,继续沿街往前走。还没走多久,就听见背街的小巷子里有声响,多年习武让她的耳力好过常人,这声音不大,路上的行人没有人在意。祝朗本不想多生枝节,可是听着脚步声混乱,像是有什么事。她压低帽檐,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走出去不足百米,就看见有四个人正鬼鬼祟祟的抬着个麻袋,麻袋里分明就装着个活物!祝朗不动声色的潜在他们后面。
走了不近的一段路,这几个人也是累的精疲力尽,麻袋也没了动静,不知里面的东西是死是活。只听其中一人说:“咱们把她一刀宰了就好,这一直抬着也太他妈累了。”“死的值个屁啊。”“别啰嗦,歇一会儿,抓紧走。等着有人追来,咱们都他妈死路一条。”祝朗已经看得分明,这几个人虽然没背枪,但是都穿着军装。祝朗本不想再跟下去,本来也和自己没关系,这乱世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准备离开。只听他们又说:“大哥,这娘们儿挺漂亮的,要不....别便宜了外人啊......”祝朗本想不多事,可是当着她的面,干这种糟蹋女人的事,还就是要管一管了。
四个兵痞稀里糊涂的就成了祝朗的刀下鬼,估计到死也没明白自己是栽在谁手里。祝朗挑断绳子,松开麻袋口才看见是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借着月光也看得不分明,不过还有气儿。这夜黑风高的,把她这样个女子一个人留在这里,肯定凶多吉少,索性送佛送到西吧,祝朗将女子搀起,往刚才路过的人家走去。一路上女子时醒时昏,说话也不清楚,肯定是被灌了迷药,祝朗不敢耽搁,加快了脚步。
“这是咋了?”开门的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农妇,祝朗说:“大婶,我在前面发现这个姑娘晕倒在路边。想托您照料她一晚,这块怀表您收好,过几日我会再回来。”“哎,不不,我怎么能收你东西呢。”“大婶,多谢了。”祝朗说完,留下怀表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