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传》乐丁阳

125、125 凌君珀

　　黑衣人拿剑的手微微有些发颤，而就在这时，不知谁大喝了一声：“遭了！怎么还有援军？”

　　黑衣人闻言收回剑，脚下轻点，飞身上了临近的一棵大树，又望了望乌压压的人群，竟掉头走了。

　　他这一走，底下的江湖杀手们也无心恋战，眼看大内侍卫们蜂拥而至，他们亦边战边退，找了空隙，便用轻功逃走了。与林隆修打斗的人虽未占上风，但抽身却不是难事，见众人都撤了，他也虚晃一刀，飞身逃了。

　　顾凯带着上千的侍卫，顷刻间便将楚珩团团围住，他跪在地上匍匐着上前，痛哭道：“殿下！属下差一点就来迟了！请殿下降罪！”

　　楚珩长舒一口气，轻轻扶住还在不住颤抖的曼然，冲顾凯道：“你是有罪，但现如今本宫要回宫，还不快备马车！”

　　“早就备好了！” 顾凯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招呼众人将太子的马车赶了过来。楚珩冲曼然道：“今日还要多谢你，你也受了惊，先随我回宫吧。”

　　曼然毕竟是个孩子，闻言立刻便哭了出来，抽泣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楚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扶着她一同上了马车。林隆修和凌君珀走过来，冲楚珩说道：“我等奉太女之命，要亲眼看见您入宫，还请太子殿下容我二人再陪您一程。”

　　楚珩在马车上拱手，由衷道：“今日若非有二位在，楚珩性命难保。还请二位随我入宫，我父皇也好当面谢过二位。”

　　楚珩说完进了马车。可是还没等车夫坐定，车内突然传来季曼然的一声惨叫，随即马车的一侧被大力踹开，两个扭成一团的人从马车里重重地摔了下来。

　　“太子！” 凌君珀连忙扶住楚珩，却见他的腹部竟血如泉涌，而另一个人此时已被楚珩拼死击出的一掌打的奄奄一息，手中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曼然哭道：“这人刚才藏在马车座位下，我们刚一上车，他就窜出来，刺了太子哥哥一刀！”

　　“岂有此理！” 凌君珀大怒，忙用真气护住楚珩的伤口，唤过自己的金鹰，抱着他一同上去，直奔景国皇宫。

　　众人当下乱成一团。林隆修也唤过自己的坐骑，追着凌君珀飞向皇宫。顾凯心急如焚，也忙不迭地向回赶。

　　凌君珀一边用真气护着楚珩，一边催促自己的金鹰，不过半个时辰，二人便已到了景国皇宫。

　　景皇此时正冲着连夜赶来的百官大发雷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太子到了城门外，居然无一人通报，最后还是顾凯从护城河游进了皇宫，九死一生地跑到他面前禀报。

　　简直胆大包天，混账至极！

　　皇后不顾太监们的拦阻，此时也跑上了大殿，痛哭流涕，怒斥此番定是有人要害太子，才故意封锁消息。而这人定是位高权重，甚至可一手遮天，否则也不可能将太子入京这么大的消息封锁的如此彻底。

　　而就当一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一只金光灿灿的战鹰平稳地落在了皇帝的正殿门口。凌君珀扶着伊楚珩从金鹰上下来后，立即大喊：“太子受了重伤，快宣太医！”

　　太监们见太子浑身是血，吓得连滚带爬地去传太医。景皇和皇后听到声响后，在一众侍卫的陪同下也急忙跑出了大殿。

　　“皇儿啊！” 景皇登时便红了眼眶，憋了一肚子的训斥之话在看到楚珩浑身的血迹后顿时烟消云散。

　　“父皇...母后...” 楚珩气若游丝地说道：“儿臣不孝，让你们忧心了。”

　　“楚珩，我的儿！” 皇后早已哭的梨花带雨，此时扑过来，却不知该将一双玉手放在儿子身上的哪里。

　　凌君珀冲景皇拱手道：“皇上，我们太女担忧楚珩殿下的安危，特遣康郡王与下臣一路随行。这一路上我们数次遇险，适才在城门外更是有数十高手围攻殿下。这是有人要倾尽全力害殿下的性命，还望陛下彻查。”

　　景皇怒道：“若非有凌护法相随，我儿危矣。护法放心，今日之事朕一旦查明，无论是谁指使，朕都绝不姑息！”

　　正在痛哭不止的皇后在听到凌君珀的声音后，突然怔住了。她缓缓地抬头，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惊恐地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凌君珀也察觉到了异常，低头看向皇后，四目相对，他登时便惊得后退了半步。

　　好在众人都在惊慌无措之中，无人察觉二人之间的异常。太医很快便赶来了，楚珩被移至殿内止血。

　　林隆修和顾凯等人随后赶到。林隆修和凌君珀皆受了些伤，景皇下令太医为二人治伤，并留宿宫中。

　　人群渐渐散去。景皇彻夜陪着太子，可一向忧心太子的皇后却因悲伤过度，突然昏厥，苏醒后便被人送回了寝宫。

　　而就在众人都准备在黎明来临前睡上一小会儿的时候，一个身影悄然落在了皇后的寝殿之上。他的动作轻到连在屋顶上睡觉的狸猫都没有被惊醒。他等了片刻，见替皇后梳洗的婢女撤出皇后的房间后，才翩然而落，轻推开门，走进了皇后的房间。

　　屋内香烟袅袅，一个曼妙的身影背身而立。她的肩膀因愤怒和紧张而微微抖动着，尽管她已在竭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了。

　　“昭雯，是你吗？” 那人摘下面纱，露出了一张让女人都嫉妒的完美面庞。他的声音略嘶哑，却魅惑的让人心醉。

　　皇后的身子颤了颤，过了好半晌，她开口道：“凌护法，好久不见。”

　　凌君珀亦顿了片刻，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皇后转过身，烛光摇曳，映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许是刚哭过不久的缘故，皇后的脸色显得有些红润。她本便是景国的第一美女，嫁给景皇后，立即便宠冠六宫，不但生下嫡子，更是十余年盛宠不衰。如今她虽已年近四十，但风情丝毫不减，反而身材较年轻时更加丰腴，让人一眼难忘。

　　凌君珀垂下头，低声道：“没想到你还是嫁给了景皇。”

　　“要不然呢？” 皇后突然提高了声调，语气中带了几分怨恨，“你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嫁给皇上，难道要再投河一次？”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凌君珀道。

　　“对不起？” 皇后苦笑一声，“你毁了我一生，如今就想用这轻飘飘的三个字撇清一切？”

　　凌君珀道：“我没想撇清一切，是我对不起你，但当年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兄长带来了神皇的旨意，召我回千瑶国，我不能不从。”

　　皇后闻言大怒道：“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是千瑶国人！你更没说过你是金鹰护法！你说你要带我远走高飞，带我周游列国，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凌君珀，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每一天都生活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对的皆是我不喜欢甚至憎恶的人。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凌君珀沉默半晌，说道：“都是我的不对，只是事到如今，我已不知该如何弥补你。”

　　“弥补？” 皇后的泪水再一次盈眶而出，“我最好的青春都葬送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皇宫里。我明明不喜欢皇上，可是我还是要逼着我自己对他笑脸相迎，你知道假笑有多难么？生下楚珩后，我怕别的妃嫔会害他，所以我只能狠下心，用尽了手段，替他清除了所有的障碍。他的那些兄弟，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只剩下楚询。”

　　凌君珀问道：“你为何单单留下三皇子？”

　　皇后道：“他的母亲不过是大宛国进贡来的一个舞女，大统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坐。我不过是不愿让皇上疑心我故意伤害皇嗣，才留下了他。没想到却因此埋下了隐患，他居然也想和楚珩争夺皇位，还三番四次地害他！”

　　凌君珀道：“今日刺杀太子的人，不尽是江湖杀手，你还要让太子多加小心。”

　　皇后道：“楚珩的事先不说，凌君珀我问你，你当初为何答应了要娶我，却又突然消失？”

　　“我说过了，是神皇...”

　　“我不信！” 皇后打断他，痛哭失声。“遇到你之前，我有一个和我一同长大的表哥，他也说过要娶我的！可是就因皇上在私访时，见过我一面，就迫使我爹将我送入宫里。我那表哥明明与我山盟海誓，我也早已下定决心非他不嫁。可是当他听说是皇上要娶我时，他吓得立刻就跑了，对外竟只说与我毫无关系！我万念俱灰，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想入宫成为那笼中的雀鸟。可是你！你多管闲事救下了我！你和我那表哥一样，花言巧语，巧舌如簧！我就是那天底下最傻的人，被骗了一次不长记性，又被你骗了第二次！”

　　凌君珀紧锁眉头，急道：“我没有故意要骗你，当年我是真心想要带你闯荡江湖，再回去千瑶定居的。”

　　“真心？你凌君珀是千瑶国的金鹰护法，多少千瑶女子想要嫁给你！？你何必再来戏耍我？让我一辈子承受痛苦？！”

　　皇后失声痛哭，半晌又道：“凌君珀，你知不知道，那日与你缠绵过后，我，我就，就...”

　　“就什么？” 凌君珀放缓了声音，当年他的确因爱慕昭雯的容貌而倾心于她，二人甚至在没有婚约前便已有了夫妻之实。他的确存了心思娶她，可他当时并不是名正言顺出的千瑶，而是为了躲避和未潇公主的婚约才逃出来的。当兄长凌君遂找到他时，带着神皇的亲笔圣旨，敕令他立即回朝凤岛。他死活不愿，君遂骂他不识好歹。这女人是要做景国皇后的，他一个千瑶人和邻国的皇后厮混在一起，若是事情被揭发出来，岂不是要引起两国纠纷？

　　可是他还是不愿，君遂情急之下，只得趁他不注意，突然打晕了他，将其带回了千瑶国。回到千瑶国后，神皇震怒，罚他三年内不得出岛。凌君珀几番想逃，都被看守的银鹰发现，有一次惊动了洛王，还被罚着跪了一天一夜。他三年未出，后又遭遇神皇被害，他兄长被屠之事，他仓皇逃命，哪还敢去找昭雯？

　　他将过往之事一字一句地说给皇后，皇后只是默默流泪。过了许久，她突然抬眼，说道：“你只知道你的不易，但你可知那日你离去后，我便怀了身孕！”

　　“你说什么！？”

　　皇后哭道：“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要去死，可又舍不得腹中之子。好在皇上很快便派人来提了亲，我就这样入了皇宫，成了一国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