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秀七小姐

2、第 2 章

　　日子依旧平静，但不再平淡。
　　因为有哥哥陪着我。
　　哥哥会每天陪我坐在大石头上，与我肩并着肩。他也可我讲故事，讲他来之前的故事，讲很多离奇古怪的故事。但哥哥不会唱歌，我总觉得遗憾，我固执地认为哥哥唱歌一定也很好听。

　　水面清澈如镜，清晰地倒映出了一个人影——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就，星星般的小花点缀其中。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双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只红艳艳的樱桃嘴。
　　她就是我呀，是我吗？
　　我抚着自己白嫩的脸颊暗自出神。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怎样是美，姑姑从没对我说过，我只是一直莫名地认为姑姑那样儿是美的吧。
　　可是，哥哥竟然说我美呢。哥哥不是在哄我吧？
　　“咚”地一声，水花四溅，泛起点点浪花，水面不再平静如镜，层层涟漪不断向外扩散，水中的倒影也顿时散的无影无踪。
　　我怒然回头，看见哥哥站在身后，一手握着石头似笑非笑地看我。
　　我恼羞成怒，脸颊一下子变得滚烫，连耳根都红得快渗出水来。
　　我急忙低下头想掩饰，耳旁却听到哥哥低低的笑声：阿妲，你真可爱。
　　一瞬间，我心底升起一股莫名情绪。我沉下脸，心底在冷笑，甚至想张牙舞爪尖叫出声。
　　哥哥说我美，说我可爱，可是他又怎知，在美丽外表下掩藏的丑陋！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缓缓撩开额前长长的刘海，，那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狰狞无比的伤疤，像血一样红，像活物一样不停地延伸，延伸，直至把整个额头都一分为二！
　　这是我一直以来心底的一个深渊，不能触碰，也不敢触碰。
　　我冷冷看着哥哥，我几乎都能想象得到他的表情在瞬间凝固，厌恶的看着自己，像看一个可怕的怪物。
　　然而，哥哥只是看着我的额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哥哥伸出手，轻轻将我的刘海放下来，理顺，目光里没有厌恶，也没有嘲笑。
　　我的身子轻微一颤，耳旁听见哥哥说：不管怎样，你永远是世上最美的女孩。
　　我顿时泪如雨下……

　　泆泆云，渊渊泉，坎坷最易乘风逝；
　　故何去，今何来，长啸清泉为告哀……

　　夕阳的余辉渐渐淡去，天幕慢慢暗下来。
　　自从哥哥来了，姑姑就不再傍晚喊我进屋，也不再给我唱歌讲故事。姑姑似乎有心事，偶尔我会看见她跟哥哥在屋子里说话，而且，她对哥哥的态度很奇怪，似乎有些，疏离？恭敬？我想不明白。而且这么安逸的生活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呢？或许姑姑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吧。
　　我站在大石头上努力的想，又快过了一天，这一天我记住了什么？
　　事实上，我觉得我的记忆丢失得越来越多了。一直以来，我常常忘记几天前看见过的，或是发生过的事。是生活太单一了吗？今天就像是昨天，又预告着明天也是如此。也难怪我老忘呢，其实每天都是一样的呀。
　　于是我问哥哥：是不是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哥哥笑着点了一下我的鼻尖：那是要靠你自己改变的呀。
　　是吗？靠自己？可是我能改变什么？如果能，是不是就意味着溪水总有一天会向着相反的方向流？
　　我始终想不明白。

　　高高的围墙，将这座庞大的府邸与外界隔离。墙内庭院厢房交错，掩映在一丛丛鲜艳的花丛草木之中。家丁、丫鬟们往来穿梭，似乎永远那么忙碌，一直不停歇。
　　地上用青色大理石铺就，显得华丽异常。
　　在一片花丛中，一个小女孩甜甜的声音响起：娘，愔愔已经长大了，让愔愔出去玩儿好吗？
　　接着一个温柔的女声柔声相哄：愔愔乖，愔愔还小，外面的世界很恐怖，愔愔出去会被野兽吃掉。好好待在家里，听话。
　　小女孩不依：不要，不要，愔愔已经长大了，娘，愔愔真的长大了呢！
　　好好，长大了，愔愔懂事了，可是长大了愔愔还是不能出去呢。
　　小女孩仰起头，稚气的小脸侧向一边：为什么为什么，外面的怪兽真的这么恐怖吗？
　　多么可爱的小女孩，她是谁？
　　我蹲在花丛中，好奇地拨开眼前的花草，想要更近的看到她们。
　　然而那母亲却缓缓转过头来，眼睛停在了我身处的位置。我大惊，急忙后退，却被身后的花丛挡住了去路。
　　她发现我了么？她知道有人在偷看她们了么？怎么办，她是不是要叫人将我抓起来？
　　小女孩也转过了脸来，可是无论我将眼睛睁得多大，仍然看不清她的脸。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感觉到她们离我越来越远，四周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可小女孩的笑声却仍是那么清晰，就像在我耳旁一般。
　　终于，眼前彻底漆黑，一股压力不断向我压来，使我仿佛置身万丈深渊，呼吸越来越急促，好像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接连几天，我都会在半夜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好奇怪，以前我从来不会做梦的，每每睡觉都是一觉天亮。
　　都怪哥哥，老给我讲这些奇怪的故事，害我天天晚上都梦到。
　　只是，每次的梦境都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对话，只是从来不曾继续下去，好像突然就断在了这里，接续不上……
　　于是我仍然站在大岩石上，只是我的脑中已不再一片空白，我在想，那个小女孩是谁？
　　愔愔……愔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