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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七日 ...

  •   按照吴有为的话,他的女儿吴珍二十一天前身染怪病,经过长期观察发现,每隔七天就会变得很奇怪,好像中邪了一样,而且他们家住久了也有点邪门,他妻子十天前下地摔进沟里,回来就生了场大病,昨天他弟弟吴恕摔到了屁股,半月不能下床,而他,也在七天前被镰刀割伤大腿,至今左腿上还缠着绷带。

      “大仙,我们到了。”

      随着吴有为话音落下,出现在陶陶眼中的是一处与周围民宅没什么区别的宅子,这一条街上住的都是像吴有为一样的农民汉,越过各家房门能尽揽各家屋顶风光,这一片的民宅屋檐都没有翘角,其上平平整整的铺着黑瓦,房檐不高不低,刚好一人半高,硬要说点什么不同,那便是吴家宅子到处挂满了白色绸子,再看吴有为,也是一身缟素。

      陶陶:“近来可是家中有人离世?”

      吴有为:“是俺娘,老死的。”

      生老病死,是为常态。陶陶点点头,又道:“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儿吧?”

      这次吴有为看她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大仙你知道?”

      陶陶的目光从吴有为额头掠过,抿唇一笑:“猜的。”

      推开院门走进去,只有一个堆放着杂货的院子,然后便是单层单间的砖瓦房,屋内用帘帐隔了几个空间出来,首先是吴家四口人的床铺,然后是吃饭时的小厅堂,房屋最后面是柴房和火房。

      陶陶不多时便逛完了整个房子,房屋结构也铭记于心,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猜想,便道:“方便的话,我想看看这条街上其他人家的宅子。”

      这些农民汉几乎都是同一个主雇,彼此之间也都熟识,平常串个门儿借锅碗瓢盆都是常有的事儿,吴有为一瘸一拐的敲开了邻居家的门。门开了,陶陶认出开门的人便是昨天和吴恕一起来的那个农民汉。吴有为介绍道:“这是俺邻居,王家小子王平,王平呐,大仙想看看你这宅子,不打紧吧?”

      “打不紧不打紧,”王平看见陶陶的瞬间双眼都要放出光来,“大仙快请进。”

      进了王平家门,陶陶发现不仅在外面看一样,进到里面来也是和吴家一样的风景,整个房屋构造都是一样的手法,看得出修房子的人应该是一队人,“这房子谁建造的?”

      王平:“这一片都是向家的地儿。这上面的房子都是向家盖得。”

      “那你们老板也是向庆旭向老板了?”

      吴有为道:“这倒不是,俺们是给欧家种地的,向家没有参与粮食这一块的竞争。”

      “与其说没有参与,不如说是放了这一块,让其他商行去争抢。”年轻一点的王平指出这其中的门道,“向家几乎涵盖了整个大朝的住行,镖局和马行遍布大朝,东临港口那儿是向家带动其他两家,向家的水运在全国商行中都是排第一的,还有,江南好几家绣坊便是向家出资的,还有好多厂子都隶属于向家,树大招风,向大老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食物这方面是一点儿没沾,让其他人整个你死我活,便没心思来给他们使绊子了。可是现在他们争完了,又有人开始暗中使绊子了,向府门口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大仙知道吗?”

      陶陶刚点了点头,王平一拍脑袋,“瞧我,大仙肯定是算到的嘛。”

      “不,”陶陶说,“我也是听城里乞丐说了才知道的。”

      王平:“……”他沉默片刻,道,“哎呀这个不重要,大仙哪有那闲工夫算他家的烂事儿啊,是吧大仙?”

      陶陶不答话,只默默地把房屋结构看完,甚至还施展轻功蹿上房梁去探上面的情况。下面俩没见过世面的农民汉均一副了不得的崇拜神情。离开前,王平还想拉着陶陶再多留一会儿,“大仙多在我这儿待一会儿,什么牛鬼蛇神都会绕着我这屋走了。”

      陶陶哭笑不得,“我又不是菩萨,身上没有佛光,倘若你真想求个平安,不若去山中庙宇里求个大师开过光的玉佛,或者多给路边的山神庙烧烧香,自有神灵庇佑。”

      王平挠了挠头,道:“我都以为那些是骗人的,说什么开过光,谁知道那些秃子念几句南无阿弥陀佛是不是糊弄人呢?还是大仙您这样的实在些。”

      “大仙啊,俺女儿病了后俺婆娘请过一个道士回来,道士说俺女儿是被脏东西侵入身体,要作法驱除脏东西,”吴有为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惆怅,“到了做法那天,他颠三倒四的摆弄了一阵,给我女儿喝了个什么水,说三天后就好了,然后俺们把这几年的积蓄全给了他当做酬劳,哪知道三天没到,俺女儿突然面色发青,像——像具尸体那样绷直身体,没过多久,睁眼倒是睁眼了,可是见人就砍。俺这腿,就是那天受的伤。后来消停了,请大夫来说是中了毒,开了服药,又是一笔不小的钱。”

      这些个农民种田所得并不能独占,而是要交给东家,之后得到了工钱再去买菜买米,若是东家哪天心情好,或是田里收势喜人,才能得到一点儿自己种的东西。到了如今这个年头,农民的田不是自己的田,而是商人用来圈钱的工具。吴有为所说的“一笔不小的钱”也着实算不了多少。

      吴有为的这番话令陶陶哑口无言,他们这类人通常与和尚道士交好,甚至许多算命先生都是道门中落后的道士扮的,而和尚难道不都是心怀天下济世救民的么?她本以为世人应该会对佛门道门之人充满感激,昨夜从向福来那儿听说道士行骗,今天又听闻吴家的事,她第一次下山,委实不知世间行骗的道士和尚居然如此之多,专门利用百姓对他们根深蒂固的信任感来行骗。

      “大仙你看吧,俺这腿,还能好起来吗?”吴有为说着,把绷带解下,露出那道令人倒抽一口冷气的伤口,只见干瘦的左大腿上一道狰狞伤口几乎深入骨头,硬生生的削下了一块肉,露出内里深红色的肌理和森白腿骨。陶陶颦眉,她倒是没有想过,吴有为的伤口竟然这么重,过了好几天依旧没有愈合,她先前的的确确是在吴有为身上见到一层黑气,只是那黑色很寡淡,显然沾上的时间不长,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一直到她跟着吴有为来到他住的地方,陶陶才发现这股黑气全部来自吴有为的女儿。

      甫一见到吴珍,陶陶便为她身上源源不断的黑气暗自咋舌。可单从吴有为身上看,吴家并不会发生血光之灾,哪怕吴珍身上的黑气再浓,哪怕,他们所住的宅子的的确确很有问题。

      “大仙,俺的女儿,还能好起来吗?俺记得你先前说过,不会死人的。”

      对上吴有为恳切信任,却稍显哀伤的目光,陶陶如鲠在喉,她蹲下身,慢慢将吴有为的绷带缠好才说:“的确不会死人,但是老伯你女儿身上和你家宅子都确实有点脏东西。”

      “今天,正好是三七了吧?”

      吴有为和陶陶离开王平家,回到吴家,就见吴恕扶着门板,神色尴尬的说,“大仙,昨日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你几句,抱歉啊。那个啥,珍珍还有救吗?”在他身后,吴有为的夫人张氏也慢腾腾的从屋内挪出来,两双眼睛都充满希冀的望着陶陶。

      “我试试吧。”毕竟第一次做这等事,陶陶没把话说满。她来到吴珍床前,仔细观察着她的五官。吴珍生得并不算顶漂亮,淡细眉扁平鼻方下巴,人中较为窄平,加之病重,双眼卧蚕下方浮着一层深深的青色,而映在陶陶眼中,吴珍还多了一层寻常人见不到的黑气。这黑气主要集中在双肩,再细看吴珍的躯体,发现她并不是平稳的躺在床板上,而是前身微微向上,弓着背,后脑勺并没有挨着枕头。

      陶陶:“帮我把她翻个身。”

      将人翻了个身,陶陶又在吴珍背后自上而下用手掌一顺,松垮的衣服收紧后,吴珍背部的弯曲便明显起来。

      一般人睡觉多为平躺或侧躺,侧躺时会自然而然的弓起后背以寻求一个舒服的姿势,而平躺的时候,哪怕背脊并非完全笔直,也并不会像吴珍这样背部弯曲成一张小弓,只不过是后背陷在床褥中,众人看不分明罢了。

      张氏见此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怎么会这样,这姿势,跟她姥姥以前睡觉的姿势一模一样。”

      步入老年,人体内的骨头多少会有些变化,会变得软绵无力,无法支撑自身重量,且易折难好,许多老人之所以弯腰驼背,便是因为骨头弱化,但是当人背部弯曲直不回来,在睡觉时通常会选择侧躺,而非平躺,这不是遭罪呢嘛。

      陶陶眼中的好奇渐浓,张氏见此便道:“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珍珍她姥姥死前一段时间不知怎的,每天睡觉时都要把头抬高三寸,正对着房梁,渐渐地,就有了这么个睡觉习惯,没想到珍珍她也……”

      陶陶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房梁,问道:“那你们还记得,吴珍她姥姥去世的准确日子吗?”

      吴恕:“一个月前!”

      “具体哪天?”

      张氏回忆道:“我记得是在初六那天下的葬,去世是在初三那天?距离今天,有……二十、七八天了。”

      “是二十八天。”陶陶笃定道,“今天不是三七,是四七。”

      吴家三人还不明白她说的三七四七是何意,便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侧躺在床上的吴珍忽然睁开了眼!众人皆是一惊,吴珍的双目血丝遍布,直接噔直了身体,张开嘴,便往距离她最近的陶陶咬去。

      其余人反应不及,陶陶却是在惊诧之后一掌拍向吴珍额头,她带了点力气,却未推动吴珍分毫。吴珍冲她龇牙一笑,目光在屋内四人身上梭巡。披散的发,青白的脸色、令人脊背发寒的笑,无一不是狰狞至极,宛如地狱而来的恶鬼。吴家三人接触到吴珍的眼神顿时一阵腿软,连连后退至门口,便在此时,吴珍忽然抬起双手锢住陶陶小臂,用力一折——

      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起。

      陶陶轻轻嘶了一声,另一只手用了十足力气,毫不犹豫的劈向吴珍后颈,吴珍顿时两眼一翻向后倒去,陶陶到这时才能抽回手。

      “大仙你没事吧?”吴家三人惊疑不定,陶陶摇了摇头,指着吴珍道:“快把她绑起来,我力气不够大,她应该很快会再次醒过来。”

      吴家三人照做。

      吴恕刚歪着屁股把吴珍给绑好,回过头就见陶陶把自己折了的手重新接了回去,那咯噔一声听得他心里都抖了两下,陶陶却连眉都没皱一下。

      “大仙,你的手,就接好啦?”吴恕轻声询问道。

      陶陶松活松活两下手腕,语气轻快:“接好了,不难,你要试试吗?”

      吴恕连忙拒绝,又小声问道:“那……疼吗?”

      陶陶沉默两秒后回答道:“和饥饿的痛苦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吴恕:“……”大仙究竟经历过什么?

      听了二人对话,吴有为夫妻俩简直哭笑不得,张氏道:“天色已晚,大仙不如就在我们家留宿一晚吧,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一听晚饭有了着落,陶陶整个人都欢快起来,“粗茶淡饭跟树皮一比就是山珍海味了。”

      张氏:“……”大仙真是命苦。

      晚饭果然如张氏所说,只是一些寻常人家吃的东西,没什么油水,因此,张氏还特意烙了几张饼,撒上肉末和调料,饼出锅后,香气登时溢满了小小的民宅。陶陶接过饼时,正是热络烫手,她却怎么都不肯松手,小小的咬了一口,酥脆的面饼、细小的肉末,味蕾上仿佛都开出了幸福的小花。陶陶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口齿不清的说:“能吃饭真是人生之幸!”

      看着自己做的饭菜令人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张氏因着病痛而微微苍白的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她把面饼叠在陶陶面前,“大仙,多吃点。”之前有过上当受骗的经历,张氏在见到陶陶之前也对她充满猜忌和敌意,可是吴恕和王平确定的说可信,吴有为便决定把人带回来看看,张氏一见到陶陶就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盖因陶陶的面相足够讨人喜欢,性格也很亲人,与之前遇见的那个趾高气扬的骗子道士全然不同。

      她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传来一声怒气冲天的咆哮,震得人耳膜颤颤,吴恕捂着耳朵道:“是吴珍在叫,她醒了!”

      陶陶三下五除二的把手中的饼解决,而后飞快蹿到帘帐后,片刻后,吴珍忽然没声了。

      吴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是肉眼可见的惊恐,当吴有为挑开帘帐时,入目便是吴珍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她被几条拇指粗的麻绳绑在床上,可还是不死心的用前倾身体,额角青筋毕露,嘴巴大张,看起来似乎在吼叫,可是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吴有为顿时把目光移向一旁的陶陶。

      “我点了她的哑穴,这么叫下去,叫到午夜她的嗓子会受不住的。”

      吴有为听出了弦外之音,“大仙的意思是,珍珍到了午夜就会好过来?”

      “非也,”陶陶摇头道,“午夜一过,四七这一天便过去了,五七那一天,又会发作。”

      张氏黯然垂泪,如今女儿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却连上前安慰都做不到,吴珍现在根本没有自己的神智,逢人靠近就咬,若是没有绑住,说不定还会抄起武器。“珍珍,我的珍珍,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起来……”张氏忽然对着陶陶双膝一软,竟是直接跪在地上,“大仙,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大娘,你快起来。”陶陶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一时手足无措,而张氏却怎么都不起来,陶陶无奈,只好说道,“今天是没办法了,要等到下一个七日之期。”

      “为何?”吴恕不是很明白,“有病难道不该尽快治疗吗?”

      陶陶闻声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必须要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不等到下一个七日找人作法驱邪,驱走的,可就不知是鬼魂还是人魂了。而在这七天之中,你们必须要搞清楚,在吴珍姥姥头七这一天,吴珍做了什么,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

      张氏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喃喃道:“这个确实得花时间回忆一下,那一天是她姥姥头七,我们祭奠烧香过后,珍珍就不见了。”

      陶陶一手撑着下巴思忖片刻道:“她应该是去了她姥姥墓地。”

      吴家夫妇对视一眼,“这个,我们得去问问住在城西那片的人。”

      陶陶:“你们再把吴珍每隔七日出现的怪症状记录下来,一并告知我。”

      吴家三人将信将疑,却也只有照着陶陶说的去做,把自己能回忆起的关于吴珍每隔七日就变得异常反常的行为统统记录下来。过了午夜,吴珍果真如陶陶所说,不再无声嘶吼,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色逐渐深了,这条街上的人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几乎不用烛火,可这天晚上,吴家那摇曳的烛火,却透过门扉窗户传到浓重夜色中,火光周围晕染着一层一层令人目眩的迷离光圈。

      第二日,吴有为和张氏则早早的出了门,往城外西边墓地处赶,沿途边走边探听吴珍二十几天前的行踪。陶陶同吴家人约好,如果线索都整理好了,便来城西杨柳树下寻她,她还会在宁宇城逗留近一月。

      离开吴家,陶陶辗转回到天下钱庄房屋租赁处,那行骗的王明已经被开除,现在租赁处除了孙六,还有一个新来的小伙计。王明贪财骗人的事情败露,租赁处管事的遭向福来一顿狠骂,回来转头就把自己手下的伙计骂了个狗血淋头,直骂得人羞愤难当,再难装下那颗行骗之心。陶陶刚到租赁处,管事的一眼认出了她,虽然不知本该在向府待着的陶陶为何会出现在此,管事的还是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当得知陶陶是来租房的,他便留了个心眼,在让手下人带领陶陶看房子后,给向福来传了个信儿。

      收到向福来甚是敷衍的回信后,管事的也分得清主次,便不再对陶陶的事情上心。

      城郊,陶陶跟着伙计来到她的住处,此处依山傍水,环境清幽,一条曲折道路直通宁宇城西,距离她摆摊算命的地方不远,离美食一条街也不远,陶陶满意的交了租金,便在此处住下了。

      与陶陶所租下的小木屋隔不了几步便是另一间房。此处一共有六座小木屋,皆构造相似,其中有一座木屋是用来给在此处租房的人清洁身体用的,自己打水到那间木屋去烧,柴火和桶都齐备,还有一个方形的小池子,若是不想用木桶,也可以在池子里放水,下方便是烧柴火的炕。陶陶从澡房出来,张望了一番,并未看见其他人的身影,便折身返回租的木屋。

      向家在城郊盖的房子自然不如城内好,单层单间小木屋背靠雾歧山,一条小溪流经门口,陶陶进门仔细看过门板与屋顶,没有发现缺漏少补,别看这木屋构造简单,遮风避雨还是绰绰有余的。推门而入,入目便是一张木桌,木桌旁边便是卧榻,两床叠好的被子平整的摆在卧榻上,春寒未过,一床被褥是不够的。陶陶环视一圈,木屋里虽摆设简陋,可是五内俱全,烛台、火折子、梳洗台……她一个人住也不讲究。

      她放下背篓,打了一水壶的水烧开,热水下肚,被料峭春风吹得微冷的躯体这才慢慢回温。陶陶环顾着空旷的木屋,准备一会儿去城内购买一些书籍绘本来打发时间,还要买张地图,研究一下到维州太青山怎么走,这次下山乃是历练,她身上也有师父交代的任务。

      很快,七日过去,这天,陶陶如往常一般去城西杨柳树下摆摊算命,不出意料的看见早就等候在树下的吴有为和张氏。陶陶看了十人手相后便提早收摊,跟着吴有为夫妻俩来到吴家,还未走进,便听闻吴家宅子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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