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闹》缘木风泠

11、第 11 章

　　平常周末，谢谨都是睡到十点才起，但今天他和朴允约好一起去崔涵真家踩点，所以八点就被昨天晚上定好的闹钟叫起来了。
　　谢谨没有赖床的习惯，虽然有点起床气，但还是抓抓头发从床上蹦起来飞快地穿好了衣服，又拉开窗帘让外面的光线照进来。
　　昨夜下了场大雪，此刻外面银装素裹，天气是很好的，太阳出来了，银白色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点点金光。
　　谢爸爸早出门了，谢妈妈估计在卧室补觉。谢谨收拾好自己，从冰箱里拿出面包鸡蛋火腿肠随便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然后又热了杯牛奶，就算是他今天的早餐了。
　　从家里出来时是八点半，他和朴允约了九点在宏安商场见面，时间还来得及。
　　刚出门就感到一股凛冽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谢谨紧了紧围巾，小步跳着往公交车站跑。
　　路上行人不多，公交车站也没几个人在等车。谢谨一到站，刚巧碰到他要坐的那辆公交车摇晃着驶来，一个老大爷挡在谢谨前面上了车，谢谨让了让，也没生气，等老大爷在前面坐好后，他才又往后走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公交车“吱呀”一声关上了车门，谢谨搓了搓手，从兜里拿出手机玩。
　　没玩一会儿，朴允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什么时候到啊，我都等了老半天了。”朴允说，声音里有些哆嗦。
　　“谁让你来那么早，不是约了九点吗？”说完谢谨又不忍心，补了一句，“你看附近有没有肯德基麦当劳什么的进去暖暖，或者直接进商场转转，一会儿我到了给你打电话，我这估计还得15分钟。”
　　朴允咕哝了一句，谢谨没听清，问他说了什么。
　　“我说，”朴允大声喊，“你快点来，我先进去等你。”
　　刚刚他说的肯定不是这句，谢谨想着，但他没再问，只说好，然后挂了朴允的电话。公交车依旧驶得不急不缓，但谢谨心里却开始着急起来了，早知道就早点出门了，干嘛非要踩点过去。
　　谢谨到宏安商场附近的车站下车后给朴允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宏安商场的大门口等他。
　　朴允应了下来，谢谨心里着急，小跑着过去了。
　　朴允还没到商场门口，他正给谢谨打包一杯热可可，这么冷的天，谢谨大老远跑过来一定冻坏了。朴允头一次这么细心，简直要给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做奶茶的小姐姐把装着可可的袋子递给朴允，八卦地问了一句：“小哥，给女朋友买的吧，真体贴啊。”
　　朴允接过可可哈哈笑了两声，摆手谦逊地说不是女朋友，然后拎着可可悠悠地出了店门，留下小姐姐在店里一脸姨母笑地脑补了一部基情满满的狗血言情剧。
　　谢谨到了商场门口没看到人，刚想给朴允打个电话，就看到穿得如企鹅般朴允晃晃地从雪地里走过来。
　　雪天地滑，朴允为了维持平衡，手臂是微微张开的，这样看来就更像个企鹅了。
　　朴允好容易走到谢谨旁边还没有滑倒，感动得不行，正要激动地开口，一个不慎踏上台阶时踩到了一小块积雪，一个趔趄就要趴到台阶上，幸好谢谨及时伸手拉住了他，才没让朴允出师未捷身先死。
　　朴允站好，晦气地拍掉裤脚上的雪沫，非常恼恨这些没事找事的大雪中雪小雪雨夹雪，反正他就是不喜欢雪。
　　“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谢谨抓着朴允的胳膊紧张地问道。
　　“没事，没摔到。”朴允把手里的可可递给谢谨，“给你买的，暖暖身子。”
　　谢谨心里一阵温暖，接过可可握在手里，手心一片温热。他有点不舍得喝了。
　　“喝啊，”朴允说，“一会儿凉了。”
　　谢谨只好拿吸管插到杯子里喝起来，这下身心都是暖洋洋的了。
　　“咱们坐车到崔涵真家那边吧，来回倒公交太麻烦了。”朴允捂着耳朵说，看样子被冻得不轻。
　　“你很冷吗？”谢谨喝着可可问道，“你这穿得也不少了。”
　　“早跟你说我怕冷了，”朴允“啧”了一声，原地蹦了两下，“走吧，找个出租车。”
　　从出租车下来，谢谨刚好喝完可可，把空杯子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谢谨和朴允按打听到的地址一路找过去，附近大多是破烂的二层三层楼房，墙体上的白灰很多都脱落了，不少楼的墙面上都用红字圈圆写了个大字“拆”。
　　街边站着几个混混模样的青年，靠在电线杆旁抽着烟打量两人，一脸不好惹的模样。
　　朴允表面上装得一派淡定，但心底早已奔腾过一万头草泥马，他做得出以多欺少狗仗人势，却对单枪匹马深入虎穴非常地怂。
　　谢谨是真镇静，大方地拉着朴允往前走，完全无视一众混混不怀好意的目光。
　　走到一座破旧的三层楼房时，两人比对着崔涵真家的地址，猜测着这里应该就是了。
　　找到地方了，然后呢？
　　然后呢？
　　蹲点吗？
　　谢谨和朴允面面相觑了会儿，确定他俩做出这么草率地来暗访的决定估计是脑子有病。
　　“我们就在这等啊？”朴允跳着脚问道，他快要给冻死了。
　　“不好意思，”谢谨维持住冷脸，“事先没有计划好。”
　　两个人互相瞪了一会儿，又觉得没趣。
　　朴允正想提议请谢谨吃顿火锅，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掂着个菜兜子走了过来。
　　雪天地滑，朴允亏了谢谨没有滑倒，但老太太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一脚踩在了一小片冰面上，腿乱蹬了几脚也没稳住，最后后背朝地摔了下去。
　　谢谨和朴允急忙跑过去扶老太太，幸好雪厚，老太太就是身子震了一下，坐在地上缓了会儿就好过来了。
　　谢谨和朴允把老太太从地上拉起来，帮她拍掉粘在身上的雪花，老太太哎哎了两声，和善地笑道：“谢谢你们啊小伙子，现在敢扶老人的少喽，你们就不怕我讹你们吗？”
　　谢谨搀着老太太的胳膊，非常乖巧，就差系个红领巾显摆自己是个好学生了：“不怕。”
　　朴允就更直白了，傻不愣登地拍了拍胸脯：“我家有钱，不怕讹。”
　　老太太愣了愣，一会儿才扶着腰笑了起来：“小伙子真有意思，大冷天的来我家里坐坐吧。”
　　谢谨和朴允也不放心老太太，答应了下来，扶着老太太走进了楼里，刚巧走进的就是崔涵真家所在的那栋楼。
　　谢谨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转过了千百个弯子，老太太和崔涵真一栋楼，那应该是对她家有一定了解的。
　　朴允非常单纯，他没谢谨想得那么多，这会儿已经和老太太两人拉起家常了。
　　“奶奶，你家几口人啊，大雪天的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买菜？”朴允随口问道。
　　“我家啊，就我和俩孩子了，”老太太说，“孩儿他们爸妈去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他俩。”
　　“啊，”朴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后悔自己提起老太太的伤心事，“那您很不容易吧？”
　　“没有没有，”老太太笑呵呵地说，“俩孩子都听话，省心着呢。”
　　走到一家门前，老太太拿出钥匙开了门，迎面走来一个女生。
　　“奶奶，说了我去买菜，大雪天的……”女生的话在看到谢谨和朴允时戛然而止，原本放松的神情变得冷漠而戒备，“你们是谁？”
　　“真真，快让人进来，”老太太说，“刚我在楼下摔了，是这俩小伙子扶我起来的。”
　　谢谨和朴允在看到女生的那一刻就认出了女生是崔涵真，天下真是无巧不成书。
　　崔涵真看着面前的两个男生，面色缓了缓，让了条道：“请进。”
　　不大的客厅里一个小男孩正趴在饭桌上写作业，看到老太太乖巧地叫了声“奶奶”，但看到谢谨和朴允时又立刻噤了声。
　　“小宇，去卧室写作业。”崔涵真说。
　　小男孩又瞟了眼谢谨和朴允，乖乖地收拾作业和书本。
　　“不用，我们就送奶奶上来，一会儿就走了。”谢谨忙拦着说道，“小宇就在这写吧。”
　　小男孩看了眼崔涵真，见他姐姐点了点头，才继续低头写自己的作业。
　　老太太找来两条板凳让谢谨和朴允坐下：“真真，去倒两杯茶。”
　　“不用了奶奶，”朴允被招待得浑身不自在，“我们不渴。”
　　崔涵真却不听，径直过去倒了水然后递给他俩。
　　谢谨和朴允只好接了。
　　崔涵真在他俩面前站着，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凳子了：“谢谢你们扶我奶奶上来。”
　　这么郑重弄得谢谨和朴允异常尴尬，他俩就是碰个运气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了正主家里。
　　“不用谢，”谢谨硬着头皮说，“都是举手之劳。”
　　老太太喊道：“真真啊，这俩小伙子都和你差不多年纪呢，年轻人能聊得来，你们多说说话。”
　　老太太这话说完并没能让气氛好多少，三个人一阵尬聊，最后谢谨和朴允实在待不下去，告辞离开了。
　　朴允一出来就大口地呼吸清新的空气：“在里面快给老子憋死了，这会儿才算活过来。”
　　谢谨从楼里出来也轻松了很多，但他没朴允那么夸张，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咱们回去吧，”谢谨手插在兜里冷酷，“今天差不多了。”
　　“咱们这是不是就跟崔涵真认识了啊，”朴允跟着谢谨走回去，“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和她搭上话了。”
　　“是……”谢谨说着脚步顿了下来，朴允走路没抬头撞到了谢谨肩膀上。
　　“干嘛突然停了，”朴允说着抬起头看到迎面走来的四个混混结巴了，“这是，干，干啥？”
　　四个混混中，两个手中持棍，两个抽烟站立，笑得阴险。
　　谢谨悄悄抓住朴允的手，喊道：“跑！”
　　朴允对逃跑非常有心得，不久前才跟谢谨亡命天涯一回，没想到这么快就重温旧景。
　　两个人朝大路上人多的地方拔腿狂奔，后面四个混混紧紧跟在后面。
　　上次三个大叔追得非常不走心，这会儿四个混混倒是追得很卖力，几乎是紧随谢谨和朴允身后。
　　虽然对这片路不太熟，但两个人阴差阳错地跑进了一家卖牛肉拉面的店，里面有五六个人正在吃饭。
　　拉面店老板长得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见谢谨和朴允匆忙进来，冲两人喊道：“吃面吗？50一碗，不吃别耽误我做生意！”
　　朴允即将说出口的向拉面店老板求助的话语立时胎死腹中，这人看上去就是想讹他俩一笔。
　　人情冷漠啊，世态炎凉啊，朴允看了眼冷漠的拉面店老板，又愤愤地回头看了眼堵在店门口的四个人，很不想妥协。
　　谢谨却拉着朴允坐下了：“我们吃。”
　　拉面店老板哼了一声，进去煮面了。店里的食客对刚刚发生的趁人之危的霸王买卖无动于衷，一脸麻木，端得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门口的四个混混听到里面的动静离开了，朴允想付了钱直接走，他在这多待一秒都觉得自己要给气炸。
　　“我们在这吃完走，”谢谨冷静地说，“万一他们还在门口怎么办？”
　　朴允只好又坐下了。等面的过程中，谢谨又拨了110报警，一会儿警察叔叔护送着他们回去就不怕再遇到那四个人了。
　　面上了之后，朴允气闷，怎么也不肯吃，谢谨心态挺好，吃了半碗。
　　很快店里进来两个警察叔叔领着他俩出去了。
　　“警察叔叔，辛苦你们跑一趟，麻烦了。”谢谨礼貌地说。
　　“嗨，为人民服务嘛。不过你们俩小孩儿没事跑这片干嘛？这乱得很，危险知不知道啊？”两个警察中年纪较大的那位苦口婆心地说，“这片好多混混，平时净干些偷鸡摸狗抢劫勒索的事儿，进了好几次局了，教育了一次又一次。嘿！人家就是该怎么猖狂还是怎么猖狂。不过好在这就要拆迁了，建了新区就好了，到时候治安也能跟得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谢谢警察叔叔，回去我让我爸给你们送个锦旗过去。”朴允看着俩警察崇拜地说，“我从小就想当警察，特别威风。”
　　“嘿呦你这个孩子，真会哄人开心。”年纪大的警察拍了拍朴允的肩膀，笑道，“锦旗就不必送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事儿。”
　　“你们俩还在读高中吧，”年纪较轻的小警察说，“当警察得对这个职业绝对热爱，有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要只是觉得威风我劝你们啊还是选个别的职业，当警察很苦的。”
　　“说这个干嘛，小程啊，你不要动不动就摧残我们祖国的花朵嘛，”年纪大的警察笑骂，“想当年我也是想着当警察威风才去了警校的，一晃也二十年过去了。小同志有这个心，很好啊，不要打击人家的信心。”
　　四个人说着走到一辆警车旁，两位警察叔叔招呼他俩坐在后座，然后小警察开车，年纪较大的警察坐在副驾驶座。
　　谢谨和朴允报了自己家的地址，两个人头一次坐警车都非常新奇。
　　谢谨习惯了装，只默默打量打量。
　　朴允就直接放飞自我了：“警察叔叔，我能拍个照吗？发朋友圈。”
　　“不行，”老警察捂着眼睛摇头晃脑，“不过你要是拍一个悄悄存在手机里做纪念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小警察开着车笑了起来：“林队，你又皮了。”
　　朴允靠在后座笑，偷偷拍了一张不太明显的存在了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