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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哲德沙尔10 ...


  •   一夜无眠的问天渐渐有了睡意,但置身在别人闺帐,出言行规怎么也放不开,直到一壶奶茶全饮光,也没好意思开口欲休息片刻。阿古丽意味深长地看了问天许久,陡然问道:“布素鲁克,你何以治得了马马伊的伤寒?我们以夫妻之名生活也不短了,可从来没听过你有此术!”

      问天顷刻睡意全消,心道,阿古丽难道看出什么端倪?听她之言,他与布素鲁克似乎无夫妻之实。当下看了看毡角睡蹋,果真只能供一人可眠。

      问天面不改色,心底却是生一息虚乱来:“不奇怪,从小我在浩罕,奇门遁甲之术学过一些。要知道,我可是大和卓传人,想巴结我的奇人异士实在太多,每个人教授一招半式,我就受益良多了。”

      阿古丽半信半疑,她又拿来些熟食让问天吃个饱,待问天抹嘴的功夫,她端坐下来,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认真说道:“你曾经无数次向我求婚,好吧,我此刻允诺你!不过,需要补办上一场诏告天下的婚宴,我才能正式嫁与你,做你执手偕老的妻子。”

      问天傻眼,一时猜不透阿古丽为何一反常态,提起婚宴这绝非寻常的事来:“我们既然已是夫妻,就一切照旧吧,婚宴不必了!”

      阿古丽微作嗔怒:“怎么,以前都是你厚着脸皮,巴拉巴拉求我办一场婚宴嫁给你,现在好啊,我回心转意,想通了,婚姻大事,我一次做主了,就来一场风风光光的婚宴!”

      阿古丽端起双臂,讥诮犹带几分泼辣,面对此架势,问天无法招架:“我困了``````”言讫,慌慌张张跑出阿古丽的闺帐。

      问天在布素鲁克大帐里独自闭目坐眠,他在半梦半醒间一直聆听前方军卒不断传来的战报——
      “汗王!大军第一次攻城未果```````”
      “第二次攻城未果```````”
      “喀什噶尔守军顽强,攻城大军七次冲锋未果,现暂退休整!”

      终于,这样暂时告一段落的战报奏完,,问天紧绷的心顿时松弛不少。其实,他看似闭目养神,但思绪却在驰往雪域戈壁、穿涧越谷在高山大漠。他时而修为调息火灵,感悟周遭丝丝入扣的寒意:时而伤感战报里一字一句间流淌的血腥画面、期盼笼罩在回疆民众心头的阴霾早日散去;也时而牵挂天儿去漠中的路途是否平坦、担忧他是否会在夜间再犯寒疾````````

      听马玉曾讲,有一段时间,天儿夜夜梦中思母,惨兮兮地哭醒了自己,还把马玉吓得心惊肉跳。,所以,思前想后,问天觉得,天儿去一趟漠中‘左家庄’,感悟母亲湘儿居住的地方,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午后,问天功拜完,睁眼见花木桌上一壶热茶,口渴令他不假思索一饮而尽。但随即,腹内灼烧,血脉贲张,锥心刺痛伊始,他凝聚灵力,一股脑儿将方入腹中的香茶催吐干净。

      污秽在毡毯的茶水有如火炭,哧哧冒起白烟,烧黑了花饰,散开了皮肉的焦糊味道。

      这一幕正好被入帐的阿古丽瞧见,她花容失色,旋即上前扶住问天,不安地问道:“布素鲁克,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是谁送了壶热茶,饮了后,才发觉有剧毒!”问天苦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还好,刚入口,就吐出了。”

      其实,问天知道,这种剧毒,就是换作江湖高手吞服了,也早一命呜呼。

      阿古丽仔细闻了闻茶碗,拧紧眉头辨别了一会儿,还是难以断定何毒何物。恰好卡塔尔勒走进来,阿古丽一步上前,举碗逼问:“茶可是你端来的?”

      “是啊``````”卡塔尔勒如实回答,“汗王在闭目修养,我把茶放下就出去了。”

      “茶有毒!”阿古丽怒不可遏,一爪锁住了卡塔尔勒咽喉,“你差点害死了汗王!”

      卡塔尔勒惊恐万状,他失魂落魄的小命被攥在阿古丽手里,脸色死灰。问天担心人命,忙劝说道:“赶紧松了,你出手太重了。”

      阿古丽怨怒里瞥了几眼问天,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卡塔尔勒酷似堂弟布素鲁克一样文质柔弱,被阿古丽一掐,几乎送了半条命。缓了几口气,他一脸无辜的哭相道:“我千里迢迢来投奔汗王,怎么会去毒杀手足兄弟呢。这茶是胡里方才让我送给汗王大帐,我没多想,就顺路带来。”

      胡里是阿古柏侄子,阿古丽堂兄弟、阿古柏在回疆发迹后,不仅亲戚朋友争相投靠,数千浩罕商人也蜂拥而至,已在阿古柏周围生衍成一个很大的势力范围。气场愈大,人的胆量也愈大,胡里有叔父阿古柏罩着,早已练出了非同寻常的一些手段。

      阿古丽二话不说,气冲冲直奔胡里营帐。胡里并不在毡帐,其弟海古拉正与一侍女卧在花铜箱后面饥迫温存,阿古丽也不避讳,径直上前一人一巴掌。侍女瑟瑟羞成一团,躬着身子拢紧衣襟,慌慌张张地退出了营帐。海古拉耷拉着脑袋,眉眼都挤向了一旁,显然,他并不认可堂姐恼怒的一掌。

      “怎么,海古拉,你嫌姐下手重了!瞧你哥儿俩的德性,杂碎一个,都喜欢大白天偸食女色,年龄都不小啦,干嘛不成个家,规规矩矩地生活。”

      海古拉刚二十出头,浑身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儿,阿古丽话未完,他便嗤之以鼻道:“姐,你别刺我,你还不是一个样。跟汗王成了亲,心里还想着别人。再说,成了家又如何,俗话讲,‘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阿古丽羞愤难当,举手欲再扇堂弟个大嘴巴,此刻,问天掀开毡帘一头撞进来,摁下了阿古丽的手。

      “别动不动打人!”问天小声提醒,“一个女孩子,万事得收敛于胸,再化成水,方能进退自如。”

      阿古丽双眼圆瞪,冲问天嘶吼:“我不是甚么淑女,不要你管!”

      问天无趣,嘿嘿干笑。这个丫头,从前肆意的性子,动不动就撒了出来,长此下去,不知谁可说服得了她。问天心想。

      海古拉欲溜,阿古丽岂会放走他。当下就揪住了他耳朵,逼问道:“胡里呢,躲哪里了?”

      海古拉嗷嗷嬉皮着告饶:“姐,你找他,就去叔父的炼丹房吧,他经常泡在那儿倒腾丹药呢。”

      经海古拉提醒,阿古丽撒了手。遂急匆匆奔往父亲阿古柏的丹房。问天紧随其后,赶到阿古柏卫兵把守的丹房时,阿古丽已在逐个嗅辨壶碗里的药丸气味。

      阿古柏这间丹药毡房里外通长两间,修饰并不起眼,毡壁是加厚的皮毛毯子覆盖,密不透风不说,大白天连光线都难得入进一丝。阿古丽捣腾几许,终于端起一罐子黄汤对问天道:“这东西与你喝下去的气味相投,你看是不是?”

      问天闻之点头。

      “看来,这毒物就是从阿爹的丹房流出```````”阿古丽话语里流露一丝伤感,“炼起丹来,爹常常通宵达旦,不知疲乏,这些毒物成了他一生的最爱。”

      问天不想阿古丽就此事纠结下去,遂安慰道:“ 方才的事就过去了,我也无碍。这丹房是你爹的精神所托,管控好了,不害人就行。说实话,炼丹这事,穷时可以交换钱物,富足时可颐养心身,你爹他何乐而不为。”

      阿古丽黯然之色萧上脸颊,她叹了口气,微颤道:“你算说对了。我爹从前是个小肉贩子,穷得叮当响,带着我娘四处流浪,饥寒交迫之时,就是靠卖化炼的丹药度过劫数。唉!不知怎么回事,,这战争一开,我心里七上八下,担心得抖个不停````````”

      阿古丽露出少有的柔情,问天为之侧目,便不由得感叹道:“你们父女在漠中那些年贫苦,但乐得其中,不像如今富足,却提心吊胆,这人,何苦呢!”

      阿古丽不经意地回头,几分惊讶地问:“布素鲁克,我有跟你说起过从前漠中的事吗?”

      “啊```````你忘了!”问天背过身,低头去挑拣那些不知名的瓦罐,他料不到布素鲁克与阿古丽之间的沟通竟如此之少,以至自己差点露了马脚,“你阿爹说起过漠中、漠窟的一些事,我记忆犹新。”

      “阿爹待你不错嘛!”阿古丽淡淡的笑容之后,霎那又泛起一丝苦涩,“一个男人,如果愿意别人分享他的过去,那一定是当对方是知己朋友。女人的话,若没遇到心仪之人,就会常闭心扉了!”

      入夜,问天独坐大帐思前想后之际,阿古丽一阵风地进来,板着面孔坐下后,她依然气咻难平,。问天蹊跷,正要询问,阿古柏后脚就进来了。

      阿古柏头缠白纱,长袷袢宽松肥大,连腰巾也不束,手里燃着呛人的莫合烟,随意得根本不像从前方战场归来。见女儿生闷气,阿古柏慢腾腾转到问天前面,丝丝咭了口烟,面带几分愧色道:“胡里那小子犯了错,吓得去了战地不敢回营,我训斥了他,你也别往心里去。”

      问天笑着示意罢了,阿古丽却忿然回头,冲父亲甚是不满:“爹,胡里在毒害布素鲁克,就算是他一人所为,你也不能对此事轻描淡写,你如此纵容你的侄子,将来,他拿谁放在眼里啊?”

      阿古丽的不依不饶、死缠烂打令父亲阿古柏不堪隐忍,父女俩就此争辩起来,声音越吵越大,问天自知无趣,就独自走出了帐外。夜色迷蒙,营区早燃起火把,巡营的士兵摇曳着身影在毡帐间穿梭,如同古墓群里钻出的深夜幽灵。问天心事沉沉,小步在营区徜徉,前方战事未见明朗,阿古柏攻城之志依旧坚不可摧,回疆各地道堂教坊见风使舵,有的开始疏远清廷,有的已投靠阿古柏,就目前趋势而言,喀什噶尔参赞奎英哪怕使出三头六臂,恐怕难逃溃败的厄运。

      清凉的夜风里陡然刮过一丝刺骨的寒气,火灵盈身的问天对此异常敏感,那寒气细丝入微,有别冰雪,令人感触刀刃随时要划开肌肤,凝固血脉。

      似曾相识的寒气,问天为之疑惑,雪域离此营地较远,单纯的一股子深寒绝不可能独自游离在微凉之外,除非,这寒气为灵力所控。

      问天感知着这独特的极寒,顺势渐进,找到了营区一处偏隅。一顶孤零零的毡包,两点微光,猛一看,似乎是黑夜里瞪眼的卧兽。问天在疑猜中靠近,还未到毡门前,簌地一声竟立起一个人。

      “谁?”那人猛喝,手掌翻抖之际,亮出了一把寒剑。

      问天原地不动,定眼看去,原来是阿布思。

      “你回来了,阿布思!”问天打了声招呼,“这黑灯瞎火,你可别吓着人。”

      阿布思收了剑,微微施礼道:“汗王有所不知,如今的回疆夜晚不甚太平,冷血人、冷血兽四出游走,我担心```````”

      “连觉都不能睡?”问天奇道,“这毡包驻扎得有些偏僻,换个地儿岂不更好。”

      阿布思摇摇头,他指着毡包,低声道“马马伊在里面修养,她刚回营,我不想她被过多地打搅,所以,这安静之处,是个理想的地儿。”

      “她怎么样,不喊疼了吧?”想起这些年多劫多难的马马伊,问天不由得心痛道。

      “好多了,寒毒消散了不少,不过,依然要持续治疗。”阿布思拱手一揖,“多谢汗王治疗马马伊,不然,她可能还在孤崖上煎熬。”

      阿布思轻轻撩开门毡,从门缝隙望去,昏黄的油灯下,问天见马马伊侧卧在床榻,背对毡门,身上覆盖着花色毛毯,纹丝不动地在沉沉熟睡。

      合上毡门,阿布思似乎多了丝安慰,他浅浅笑道:“她已安稳地熟睡两天了,我会一直守在她身边,陪着她修养下去,直到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问天为阿布思的痴情所感动,搭上他的肩,问天拍了两下,鼓励道:“马马伊被冰灵力伤害至深,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痊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告诉一声,我一定会尽力!”

      “就有劳汗王了!”阿布思尽无往昔的骄狂,为了他一往情深的女人,他把自己改变了许多。

      爱情的力量使人拔山举鼎,爱情的力量令人百媚千娇,古往今来,无论是两情相悦,还是单相思,其朝夕流淌的欢承与苦痛都会叫人生死不渝。

      独自归去,问天边走边想,马马伊与天儿同为冰灵力所侵蚀,但其症状却是截然不同。天儿虽幼,又不会武技,但冰灵力对他的伤害并没那么深。反倒是马马伊多年冰疾缠身,体内寒气没消散不说,还有愈聚愈浓的趋势。其实在玄冥城冰灵珠洞,问天就吞噬过冰灵珠,体内早具有冰灵力,只不过他火灵强大得多,完全覆盖了体内冰灵力,但一旦需要两种灵力互用,他也可以信手拈来。他的这种能力,能对马马伊奇怪的冰灵力流泻的症状,虽瞬间可以捕捉,却怎么也看不透其中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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