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和卓之战 ...


  •   愣神过后,望着娇嗔的马马伊,问天噗哧一笑:“哎!小丫头,你耳朵让沙子塞住,我可没有。”
      “谁小丫头,我都十八了!”一怒过后,马马伊转瞬即笑,待凑近问天的耳畔,尤带羞涩,小声说,“我身材长相可以吧!不是那种草原似的胸部、沙包似的脸吧```````”
      “哪有自己夸自己的!”问天故作惊愕,稍又释然,“你嘛,的确有那么、那么、那么一点``````姿色`````````”
      瞋了一眼问天,马马伊遂气咻不语。
      “安静了好!这样我就可以听听那些人在争论啥。”
      “怎么可能```````这般远````````”白了问天一眼,马马伊依旧将信将疑,“你说,他们在辩论啥?”
      此时,问天游移起眼神,他抬首观望大漠深处,脸上掠过一丝凝重。
      浩渺连绵的大漠此刻清爽通透,看不出任何异样,接天连云的边际也漠朗雾淡,秋后的日头斜挂当空,散漫地普照漠上,四脚蜥蜴就在温暖的沙坡上晒阳,微闭起双目,享受着季尾的秋爽。
      问天举手,几指轻划过脸颊,而后放在鼻下嗅嗅,细细地品味,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顷刻在脑海里幻化开来。
      “喂!发啥呆啊````````”马马伊一声怨斥。
      问天回神,蹙眉望望远漠,语气颇为低沉道:“我,我似乎闻到了土腥味!”
      “嗯?土腥味```````我没感觉``````”马马伊不解。
      “我脸上的细尘虽看不见,可湿腥十足,夹带沼泽里的腐气,且有入得蛇蝎洞穴般阴冷寒澈。”
      “那又如何```````别耸人听闻了好不好````````”
      “我也不想的。”问天敛神聚气,“可每当我有此感觉,一场黑沙暴将不期而至```````”
      “天空如此晴朗,哪有沙暴!”马马伊嗤鼻不屑,“你脑子里有毛病了不是``````”
      “我也希望它是错觉!”
      问天将目光投向沙窝。沙窝里,两家教坊的信众此刻剑拔弩张,乱哄哄的嚷成一团。整个沙窝被巨大的高压气场所笼罩,显然,对峙的教众中,不少人在暗中运功提气,企图先将对方的气势压下去。令沙梁顶的问天惊讶的是,在如此晴好的空际,升腾的气场竟在沙窝上空架起一道放光的彩虹。那彩虹穹庐般覆盖在沙窝,将气场里的人与外界间隔开来,犹如两个不同色彩的境界。
      人受之发肤,为的是感知周遭。平头百姓,终日奔波于三斗米,长久忽略身边的纤发微息,就失去支配体内筋脉、血气周旋的机会。而终日修为者,当彻悟到一定境界,就会主宰自己的气血运行,高深者,更能聚集能量,向外激发,伤人毁物,将一些异能发挥到极致。
      所以沙窝中央,当两个和卓气场外泄,扩散周遭,所有信众都不自觉地避退,连掌教也不列外。谁都明白,这是一场和卓之争,修为之比拼。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吆喝与等待。
      四目相对,漠边和卓与马秃子眼里尽是冷峻,如那高山雪峰散出苦寒,如那罗布泊浩荡无边。
      就如此窥探,都希望将对手一窥到底,寻出破绽,再将其一举击溃。
      但和卓不是平凡的修为者,他们在去天房的路上,过的桥比别人走的路长,流淌的汗比别人喝的水多,途径的噩梦长过常人的白昼````````
      他们的修为,夹杂通天委地之气,欲要探出虚实,不知何人能做到。
      相持一袋烟功夫,漠边和卓先开腔:“马秃子,你若赢了我,那几亩薄地我们教坊就不要了。”
      “赢不赢你,那也是我们的旱地!岂可以随意弃之。”
      “你是不是怕啦?恐惧与我对决!”
      “我怕的人还没生下来!”
      “好!好!是个男人。”
      “是不是男人,过两回合就知道了。你别自以为比我多修练数载,就认定能胜我。”马秃子哧哧冷笑。

      看了马马伊一眼,问天小声惊呼:“大戏要上演啦!”
      马马伊紧张陡起,屏气之余,双手竟牢牢死抓住问天的臂膀,盯着沙窝,嘴里直念叨:“爹啊!爹啊!”
      “我不是你爹!”问天甩开被掐痛的臂膀,指着沙窝道,“你爹在那儿!”
      马马伊闻言即怒:“问天,你简直可恶至极,就知道耍贫嘴!你要是个男人,这时就应该下去帮帮我爹。你看,阿不思与阿特班那两个草包都在`````````”
      “那两个草包从小练过武技,我没有!”
      “你比他俩更草包!”
      问天嬉笑:“打架我承认不行,可讨你高兴,总比他们强吧。”
      马马伊嗔嘴讥讽:“关乎生死的时候,身边却只有个嘴巴抹着羊油的人,真可悲!哎,我奇怪的是,你爹九爷好歹也是一方教坊的掌教,怎么就没把你调教个一二,你捡的吧!再说,二十年,你也该见过别人的一招半式,咋什么都不会,做梦啊?别人说你傻,还真傻啊```````”
      马马伊望着沙窝喋喋不休了半天,蓦地觉察身边的问天噤若寒蝉,遂转脸一瞥后,推了他一把:“傻哎!说话``````”
      “不瞒你说,我真的是捡的!”问天神色黯淡,“打小,我就知道自己为九爷所捡,我不清楚自己的亲生爹娘```````”
      见问天幽思锁眉,低头冥想,心渐入沉重,马马伊心生恻隐,本想对他玩世不恭的个性随戈一击,不料顷刻就戳住了他的痛处,于是,便缓下口吻关切地问:“你没有爹娘的任何记忆?”
      “没有```````我儿时的记忆里``````只有那```````山```````对,就是山!”问天猛然睁大眼,痴痴地仰望无边的空际,喃喃自语起来,“多么雄伟壮观的奇山劲峰啊```````它漂浮在皑皑白雪的峰巅空中,被气雾和云彩包围笼罩,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空中花园,花园里群芳斗艳,百草争荣,鸟兽欢腾```````我无数次梦见,那些长着翅膀的猛兽,那些会歌唱的大树,那些会奔跑说笑的尸骨```````我还梦见,一个没有四肢的空中肉团百藤缠绕,张着大嘴在吸食地热、阳光```````”
      聆听的马马伊像是被带入梦境,红唇微张,皓齿浅露,一份新奇一份惊愕的表情。
      “那些梦反复而又真实,从小就烙印在我脑海,并一直伴随我成长。二十年来,我的思绪就被它们棉絮一般填满,像蒲公英一样被带到四处`````````”
      “怪不得,别人都说你脑痴```````其实,我有一点跟你相同,我也没有娘的记忆。我爹娘朝觐完麦加城的天房,在回来的路上,娘生下了我,却弃之我们父女去了天国```````”马马伊眼眶闪起亮汪,长睫抖动数下,竟挂起一颗晶莹。
      轻拍一下马马伊的肩,问天嘴角在无语苦笑,算是同病相怜后的一丝慰藉。
      问天看出沙窝里对峙的俩和卓虽无出手,但气场已明显在加强。便冲马马伊道:“他们都聚神观斗,我们现在下沙窝,绝对不会引人注意。”
      “算你有点胆量!”马马伊报之娇笑,“傻哎!我俩手无寸铁,你真下啊。”
      “是啊,就算万丈冰渊在等着,也得下去。因为你爹在那儿 !”
      马马伊笑意藏羞,跟走在问天高大的身影里,一阵砰然心跳后,脸竟飞上两片红云。
      沙窝猛然一声炸响,冲击的气浪掀倒了两边不少教众。惊骇后,除了场中央的和卓,所有人皆逃避至数丈外。胆小的,连弃之的兵刃也不敢捡。相斥后的气浪也将漠边和卓与马秃子往后逼退数步,沙地犁过一般,留下双方脚力刨出的深沟。众人定眼再看时,原先两手空空的他们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刀一枪。眨眼间,挺枪的漠边和卓与拿刀的马秃子夹带内力挥向对方,刀与枪还未碰触,又是一波气浪,于刀尖枪头崩出,相斥的气浪在地面砸出一处凹坑,一团尘沙瞬间被扬起,四溅而散。
      教众都知道,被普通武者杀戮肉身的刀剑,到了和卓手里,只不过是传送内功的辅物,高手杀人,并非令对方肢飞肉绽,破其内脏、伤其元力、断其筋络、毁其意志便是最佳的途径与选择。而这一切,肉眼并不易分辨,但高手,完成其击发,就在那眨眼之间。
      漠边和卓与马秃子来回相拼,沙尘四起,渐渐迷蒙了周场,两人的内功修为本不分高下,又皆能做移缺灵闪之法,竟一时都伤不了对方。看样,只有待一人的元气先行耗尽,胜负方可见分晓。
      “傻哎!你看出点什么名堂没?”场外,人缝中,马马伊踮脚往场内翘首以望,看不出个所以然,便焦急地询问起身边的问天来。
      问天并不急于回应,此时的他,注意力被场里的和卓之战牢牢所吸附。这是他生平所遇见的最激烈澎湃的武斗,绝不同于平日族人们习武时的门派之分,招式之别。无所形,无所往的每招每式从不曾见过,就是时常习武的九爷在场,怕也眼花缭乱,不能自已。场外两家教坊的教众都在屏息观战,全忘了自己助威的动机,连金相印与漠边掌教一时忘了身分,时而拍掌叫好,时而目瞪口呆。
      一丝异样的尘腥味令问天一个激灵,他清楚它不是来自场中。远方,一定是漠中。难道沙暴真的要来,观这场和卓之战?放眼晴空,依旧毫无沙暴的征兆啊!又是错觉?
      一个时辰的酣战,难分伯仲,问天渐渐有一丝担忧,马秃子内力已耗去大半,从他额头上细密汗珠就可明了。
      “你爹似乎有些不支!”问天小声提醒,像是怕惊着马马伊,又担心她不知斗场里的凶险,提前预示,让她做好心理准备。恶斗中的两个人,都有一半倒下的几率。
      他不希望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却不知何时,马马伊嫩滑的手紧扣了他的臂弯,愈匝愈紧,更要命的是,她那尖尖的粉嫩长指甲,随着心跳,咚咚地去挖他肌肉,一阵阵撕扯着他的臂膀。
      “唉哟!````````这要命的和卓之战`````````”只能煎熬,还得纹丝不动。
      鏖战中,陆陆续续有散游的牧民前来观战,他们孤立于教坊外,游离在各地,面对这种场景,他们只远远伫立在沙梁,充其量只是名好奇者,不说话,不鼓掌吆喝,场歇便走,回去再加以神传。
      更甚者,不知几时,沙梁顶竟多了七八个抗火索枪的清兵,。巡逻的官差,也赶上看大戏的好光景,眼福不浅啊!把往日,官差或许早已鸣枪止戈,将衅事闹众的人逮起来,训斥一顿,又者加以鞭刑,再令其家属拿银赎人。官差今日的不作为,那就是明摆告诉旁观者,如此吸引眼球的大战谁都不能把它搅黄。
      一拨又一拨巡逻的清兵游荡在大漠与草原的接壤处,就是为了追缉那个逃窜至回疆的逆匪白彦虎?他又有何等的能耐,引得清廷视为心头疮,不挖就不得安生,那白彦虎难道藏匿在大漠?可是那白彦虎自甘陕起事败走大漠多年,再无人见过他,谣传他早已裹尸大漠,也有人说他逃窜到遥远的中亚浩罕国,一时众说纷纭,真假难辨。
      想到此处,问天不由得侧目仰望沙梁。与闷热无风的沙窝底不同,沙梁顶,此时被点燃般,竟飘起了沙雾。起风了!起风了!
      “傻哎!你看什么?”一门心事观战的马马伊觉察到问天呆望它处,疑惑布面,摇了下他胳膊,言有不满。
      “看沙梁顶。”
      “那些官兵?”
      “不是,在看风生沙起```````”
      “哟!真的是,你刚才的感觉没错。”马马伊微微吃惊,“好在风不大。”
      “你再看沙梁后的一线天!”
      “有云!”马马伊更是惊愕,“还是乌云,哪里跑出来的,难道真的有沙暴?”
      “风起就会云涌!沙暴云的颜色较浅,这深色的乌云却不知从何而来?”问天疑窦重生,不安随那一线云升腾起来,“这绝不是沙暴云!”
      “也好!我爹已渐现不支,怕难以敌过那漠边和卓。沙暴若来,我爹可趁机放弃酣战,全身而退,也不至于毁了和卓之名。”
      问天点头称是,再看那场中央,激战的俩和卓早丢弃了兵刃,赤手空拳拼起了内力。战之此时,场外的观战教众虽然对这场胜负依然心无定数,但俩和卓都将对方的虚实已探得大半,双方每一掌的空击,脚下每一步的灵闪,都用七分真力,留三分回旋,至于最后的看家绝招,只有各自知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抖落出来。
      其实问天早就看出,马秃子内功修为浅于漠边和卓,经过一番苦战,躲避对手的灵闪与移缺沉重起来,不再有开战时的轻灵。照此下去,他无疑将首先被击中。
      沙梁顶的乌云积压过来,细小的尘沙随风飘落沙窝,溅得人打不开眼。空气中的土腥更重,把人仿佛带进腐烂的洞穴。
      沙暴吗?不太像啊!问天茫然四顾,见观战的人马在骚动,连巡逻的清兵也驻足不安,以手遮掩袭来的风沙。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