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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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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四野黯淡,风卷残云。
明军大营中却亮如白昼。
悦王传令,犒赏三军将士,并设大帐中宴请随军大小官员。
悦王举杯:“今日初战告捷,实乃我大明神威!本王借花献佛,在此宴请诸位。各位大人今夜定要尽兴才是。”
忠武将军等众人回道:“多谢王爷千岁!”
悦王走到张千昭面前,停步。
“今日张校尉立下首功,回京面圣,定要嘉奖。本王先敬你一杯!”
张千昭连忙起身,眸中熠熠生辉。
“王爷厚爱,末将愧不敢当。若不是王爷一箭射中敌军首领,鞑虏怎会退兵。末将佩服万分!”
两人相互恭维,心领神会,一仰头饮尽杯中之物。
悦王与今日出征的将领分别敬完酒,来到边泽面前,似笑非笑。
“边知事闪了腰,就不必起身了。”
“谢王爷体恤!下官今日出了丑,心内愧疚,不敢劳动王爷敬酒,下官自饮了罢。”
边泽端了酒杯一口喝尽。
悦王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边知事有伤在身,今晚早些回帐罢!”又压沉了声:“今夜哪里也不许去,好生在帐内等我,有话问你!”
边泽低了头,一声不吭。
帐内一阵阵喧哗声震耳欲聋。
边泽只是八品文官。军中官员当他依靠了悦王才混得进来,当日又落了马,很是瞧他不起。
边泽独坐一隅,无人理睬,形单影只,越发落寞。他正自无聊,趴在桌上不停把玩手中酒杯,想些心思。忽觉眼前一暗,烛光被大片阴影
挡住,朦胧看去,却是张千昭。
“我来敬边大人一杯酒,不知大人可愿饮得?”
“原来是张大人,恕下官不能起身。”
二人对饮。
张千昭乘势坐下悄声道:“今日之事换作他人,早死了千百次,你可知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始终对你有情,你却蹂躏他的真心…
…”
边泽斜乜他。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孑然一身,世无可恋,怕个什么?”
张千昭盯着边泽看了好一会儿。
“边大人,你喝醉了。”
边泽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面露轻狂之态。
“是么?那下官先告辞了。”
“我送你回去。”
张千昭有些不放心。
“不用!张大人是功臣,需喝醉了方能尽兴!”
两名亲兵上前,欲将边泽扶出大帐,他一甩手,独自去了。
夜色苍茫,更深露重。军营士兵三五成群,围作一处,吃酒作乐。更有那色中饿鬼已迫不及待奔去随军妓营。
边泽一瘸一拐走回自己营帐,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之中,听得几声鸟叫,甚为耳熟。
边泽被吵闹地睡不安生,遂披衣,起身,出帐查看。
刚一打帘,便见帐外站了两个侍卫。
他当是悦王派来,也不以为意。
又向前踱了两步,忽被其中一个侍卫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
“边兄越发清减了。”
边泽猛将那侍卫的手打落,又将那人拖进帐中。
“才刚死里逃生,又送上门来,你不要命了么?”
那人竟是齐英飒!却不知他是怎地混进敌军大营。
齐英飒倒是沉得住气。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边兄能冒死救我,我也能冒死赶来向边兄述说心中感激之情。”
“白音王子,在下何曾救过你?”
边泽转身背对他。
齐英飒知边泽介怀自己身份,将他扳过来,望着他一字一句。
“一别多年,我虽见不到你,心却一直留在你手中。今日沙场之上,我无时无刻不在注视你,你在山顶上拔刀刺马,我都瞧见了,你赖不
掉的。”
不待边泽开口,他恳求道:“你还当我是齐英飒不好么?”
边泽心中震慑,面上越发冷淡。
“旧时我不知你真实身份才敢与你相交一场。眼下边泽已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彼此立场不同。王子,请回罢。”
齐英飒并不气馁。
“你方才是否听到什么动静?”
边泽双目瞬间闪过光芒,急急问道:“是你家雕儿么?它在哪里?”
齐英飒自嘲:“想不到,你对那畜生倒比对我有情……你随我去见它一见罢。”
门外留守的也是齐英飒手下。三人趁着夜色昏暗,向军营荒僻处走去。
边泽一眼找出那白毛大雕隐匿在树丛之中。他行动不便,不能俯下身去。只低声道:“雕兄,是我。”
大雕早见了边泽,不停拍翅啼叫。
边泽笑道:“几年未见,雕兄风采不减当初!”
大雕点头,目含思念。
边泽回望悦王宴席所在大帐,人影浮动。
“雕兄,我要回去了。此处不可久留,你也快些走罢。”
大雕拿口喙衔了边泽衣袖,似要将他留下。
边泽忍痛伸手摸了摸它。
“我与你一样,各为其主,雕兄,你我缘份已尽。”
大雕连连摇头,不放他走。
齐英飒喝道:“傻东西,胡闹什么?还不松口!”
主人有令,大雕不敢有违。
边泽侧首看向齐英飒。
“白——齐兄,你伤势颇重,不宜劳累奔波,早些离去罢。”
齐英飒听他言语温存,心下大喜。
“你也为我受了伤。悦王反复之人,你自己万事小心。”
边泽见他心思依旧,狠下心肠。
“此生……不见……”转身便走。
齐英飒望着边泽远去的寂寥身影,脱口而出。
“此生必见!”
言语中直欲断金截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