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玉致初阳

16、第十六章 天意

　　他笑得很大声，似是有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值得笑一般，笑得拂柳心里发毛。
　　自打一千年前受了伤失了明开始，她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庆幸自己的失明。只因为她可以闭上眼睛不让他发现自己眼中几度欲迸发而出的情感和……眼泪。
　　“你笑什么？”
　　沐灵止了笑，问她：“拂柳啊拂柳，你可还记得，你我相识有多少年了？”
　　这个她当然记得，自打她第一面见到沐灵，她就知道自己陷下去了。自那时起，她没有一天不在期盼着沐灵也有着与她同样的心意，日子那都是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数过来的，直到今天。
　　“你知不知道，我了解你。比我自己了解我自己还要了解你！”
　　“柳儿啊，是谁告诉你想要流泪的时候就抬头望天的？那都是假话。因为那样的话，眼泪只会越积越多，最后从你心中最薄弱的地方流出去。”
　　“比如这样。”
　　一只手轻轻拂过拂柳的眼角，顺着她的脸庞轮廓慢慢滑下。
　　明明这手的温度并非很高，甚至还携着一点点的凉意，却好似就此温暖了拂柳的整个世界。
　　这样炽热的温度。
　　这样渴求已久的熟悉的感觉。
　　似是梦中。
　　那只手捧住了她的脸，那样灼热的温度。
　　拂柳瑟缩了一下。
　　“柳儿啊柳儿，你这样急着将我赶走，到底是为了什么？”
　　沐灵的话中蕴含着太多的叹息，太多的无奈，太多的纵容，这几乎令她产生了一种错觉。
　　那些自从神界毁灭之后她就不想再去奢求的东西。
　　她，拂柳，被面前这个一千年来未见过他的面容却又没有一时一刻不在念着的人，真真切切地捧在了心上，刻进了骨头。
　　他的爱。
　　这不再是她每每旧伤复发意识模糊之际的幻影，这是真真切切的他的爱他的宠，是被她一千年前重伤在身之时亲手封印了再没想过能够得到的……他的爱。
　　暮忘今夕，这是自她通晓这独门术法以来的第二次失败，也是她最不希望却又最庆幸的一次。
　　果然天意。
　　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认了。
　　拂柳叹了口气，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伸手握住了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开口时尽力遮住了哽咽：“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沐灵却沉默了。
　　凡人有句话叫做近乡情怯，说的是离乡很久的人在再次回到家乡时会产生的一种莫名的胆怯。
　　他是愈发临近了那个他探求已久的真相愈发的胆怯。
　　因为他怕。
　　说来可笑，他堂堂沐灵上神也会有胆怯的时候，可这又很正常，毕竟这件事与他心上的姑娘有着关系。
　　尤其这关系瞧上去颇有些密不可分的样子。
　　他怕，怕一旦得偿所愿知晓了追寻已久真相，他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