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大概喜欢我？》陈豆包

2、Chapter 2

　　看在许诺自己往返头等舱，出差时间计入年度绩效考核的份上，陈情决定原谅Vincent几乎到出发前的最好一刻才通知自己的这件事。
　　——好吧，他也没有胆子不原谅。

　　本来打算发了金峰项目的会议纪要就睡的陈情，连夜买好了下午两点一刻由S城飞东京的飞机，又给自己的助理Maggie发了好几封邮件，安排了一下接下来几天要跟进的事情；然后翻出行李箱，整理了几件常服和领带，再挑出深蓝、藏青两套西服，配上颜色相称的衬衫若干，架起熨衣架整齐地把衣服都熨好，放入专用的正装袋子里。

　　整完行李，陈情登陆律所的云盘，把华通R国项目下的所有相关资料下载到硬盘里。在等下载完毕的空档，他又仓促地洗了个战斗澡，刮干净胡子，顺手把要带走的洗漱用品放到洗漱包里。等所有事毕，外头已经要蒙蒙亮了。

　　陈情换上睡衣，摊在床上，感觉自己是死鱼本鱼。

　　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清晨六点半。

　　好久没熬一整夜的陈情觉得累得不行，但却又因为忙了一晚大脑还兴奋着，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入睡。他闭目养了回神，突然想起晚上挂了电话后，Vincent把他拉进了华通赴R国出差的团队微信群里，思忖着这会儿时间勉强算合适，还是抓紧在群里发个自我介绍的短信。

　　他打开手机，划拉着屏幕，懒洋洋的单手戳下一段：
　　【R国项目华通德林团队】
　　陈情GIN：【各位领导好！我是德林的陈情，这次所里安排我为大家做随行翻译】

　　陈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句尾加上了个微笑的表情，才点下发送键。

　　发完微信，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拿着手机的手臂嘭的一声的软倒在床上。
　　——不行……还不能睡……要设个闹钟。

　　陈情觉得脑子里此刻像塞满了棉絮，半梦半醒间，数不清的数字胡乱地在脑海里翻飞。
　　——2点的飞机……1点前要到机场……从家里到机场要30分钟……那我就先睡到……睡到9点吧……再起来看会资料……

　　艰难地从似被胶水粘上的眼睛缝隙中，从8点55分到9点25分之间连设了6个闹钟，陈情只感到自己身体一沉，攥着手机就沉入了梦里。

　　恍惚间，陈情身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的纽约。自己正站在时代广场上，周围是拥挤的人群，巨幅的广告牌不断地闪动着令人目乱神迷的光。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尖叫声，哭喊声，警报声，交错升起。陈情拼了命地想要回头看，却感到身体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猛地天旋地转，陈情的视角一变，突然感觉有千斤的重压倾覆在自己的背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用英文说：
　　“喂！……撑住！别睡啊！撑住！……”

　　而眼前入目的只有一片血红。

　　没由来的，陈情脚下一踩空，惊醒了。

　　他还身在S城，手里还攥着手机。窗户大开着，随着冷风灌进来的，还有遥遥远去的救护车的声响。

　　陈情惊了一跳，心想着怎么没听见闹钟响，赶紧抄起手机看了一眼：
　　8点55分。
　　下一秒，闹钟的铃声悠悠响起。

　　哀叹了五秒自己的劳碌命，陈情不甘心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挣扎了一会，终究是逼着自己起床洗了个冷水脸。
　　——罢了罢了，撑过这周，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手机上的信息上已经有好几条微信提醒，附加四五封挤进收件箱的邮件。陈情先飞速到了一眼邮箱，确认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后，才打开微信。

　　前两条是Maggie和自己确认收到指派任务的短信，然后是律所群里零散的几篇同事转发的公众号文章。紧接着的提醒，便是在昨晚加入的华通R项目团队群。
　　华通-陆向泽：【谢谢。】

　　陈情惊得汗毛一竖。
　　——大金金金金主怎么亲自在群里回复他？

　　陆向泽在商界算是小有名气。

　　首先，陆向泽有名，主要还是承陆式集团的光。陆家的标杆式人物陆老爷陆德山，两广地区出身，算是全Z国做私营主题度假村的第一人。靠着地产+酒店的商业，陆式迅速于上个世纪在全国拿地扩张。后来经济危机时期，企业急弯转型，通过地产上下游供应链相关产业，于千禧年后搭上了新技术的快车，将重点转向产品研发，后续推出的拳头产品正是如今闻名全国的Luk智能家居系列。

　　今天的陆式集团，早已成为Z国少有总市值上百亿的上市公司，主营家居家电和商业地产管理。而早年作为主业的度假村一类的重资产项目大多处理干净，仅剩下一家华通公司，作为轻资产酒店度假村管理公司，尚在运营。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酒店，也主要成了陆氏招待宾客，打点关系的主要场所，不再谋图大发展。

　　其次，从陆向泽本人的角度，他也算是二代企业家中颇有传奇色彩的一位。

　　从纽约哥大毕业后，他先是通过投行针对集团继承人子女的全球银行家计划进了纽约大摩做了两年IBD分析员，此后回到了陆氏总部，一路从现金流中心经理干到财务总监。但五年前，陆老爷子退居二线，陆向泽的大伯陆振延接手公司执行董事，和外聘来的职业经理人共同执掌集团，陆向泽却突然被下放到陆式旗下当时效益最差的华通，管理酒店度假村相关业务。

　　陆向泽的父母据说早年因事故过世，所以对于这一变动，坊间猜测是因为家族派系斗争，陆家大伯欺侄子无可依附。但也有人说，毕竟酒店度假村产业是陆氏起家的地方，这一举动很可能是陆家老爷子授意。无论如何，陆向泽空降后的表现着实令人咋舌：一改之前仅作辅助陆氏主业的运营模式，雷厉风行地制定中心管理体系，大胆使用新IT系统，合并机构，裁人减员，任用青年高管。五年光景，陆二少生生把一个惨淡经营的酒店管理公司，塞进了全国酒店管理公司十强，隐隐有欲与主营产业并驾齐驱的势头。

　　德林大中华区的高层和陆氏关系紧密。刚进德林的前两年，陈情也跟着律所的前辈做过华通资产清理的项目——尽管那时候他还是邮件群发里被抄送的那个小尾巴。华通团队高速的运转效率和通畅的沟通，给陈情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也听过不少次所里年龄大的单身姐姐们，花痴目前尚为单身的陆家二少。所以这会儿，当陈情看见了这个自己只远远在邮件顶端，商业周刊上看见的名字，蓦地回了自己的微信，有一种打破次元壁的不真实感。

　　正发着懵，联系人一栏有个红色的数字“1”啵地跳了出来，陈情点开，看见是一个署名叫【Leo Yuan 袁立】的人要添加自己为联系人，打招呼内容里一个标点符号未带，满满地挤着一句：
　　【陈律师您好我是陆总秘书小袁领导指示中午一起在机场吃个饭一会去接您】

　　陈情赶紧通过验证，向对方发去了个【握手】的表情。
　　陈情GIN: 【Leo，您好】
　　陈情GIN: 【我这边听领导安排，也不用麻烦你们来接我了】
　　陈情GIN: 【您告诉我地址和时间，我一会自己过去就成】

　　Leo Yuan 袁立：【陈律师辛苦！】
　　Leo Yuan 袁立：【那可怎么行，我们陆总交代了，这次会谈您可是咱们最大的助力，指示必须要保障好您】
　　Leo Yuan 袁立：【我这边安排司机10点30左右过去接您，到时候在哪儿见？】

　　陈情见袁立坚持，也不好再推脱，告诉了袁立自己公寓的地址后，又和他核对了一下行程安排。这次华通项目的目标公司是日本的一个酒店用家居品牌，为亚洲大量的精品酒店和酒店式公寓提□□品。一行人到东京之后会入住这家公司在东京的品牌旗舰酒店，和CEO的会面则安排在周三。若一切顺利，预计周四可以回国。

　　陈情心下再次感叹陆总手下人的高效和执行力——这次会议从沟通到完成安排也就短短的周一一天时间。两人敲定一会中午见面再详谈，便互相存下了手机号。陈情放下手机，打算给自己煮杯特浓黑咖啡，顺便看看从律所云端下载下来的项目资料。

　　华通欲收购的目标公司叫做TOKI，是一家在R国挂牌的小型上市公司。TOKI品牌下的酒店用家居用品使均是一水儿的莫兰迪色系，或者使用自然风格的原木材料，非常符合近年来爆红的性冷淡风。近来，TOKI还在东京开了一间旗舰精品酒店，全部使用自己品牌的酒店家居产品。除了吸引业界人士以外，一般入住的普通旅客，也可以在看中产品后，直接在退房前下订单买走。这种情景式体验的销售方法，一时在R国引起了不小的话题。陈情估计，正是这个项目与陆氏潜在的协同效应，这才吸引了现在也以经营家居产品为主的陆式集团注意。

　　根据陈情手上的材料，现在华通内部有两套收购方案，一是以陆氏集团这一上市主体直接发新股收购，二则是以华通旗下在港岛的壳公司作为收购主体。用境内上市公司收购境外上市公司，风险太大，被证监会否决的概率很高。但从手里的报告来看，似乎集团方面还是更倾向于前者。
　　——不过既然这个项目归根结底是陆式集团拍板，为什么这次来谈的却只有华通的人？

　　陈情簇着眉头想着，钢笔在笔记本上画着从华通往上穿刺到陆氏的股权结构图，把华通香港和陆氏集团两家公司圈了起来。

　　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为了坐飞机方便，陈情换上了运动裤和运动鞋，上身简单的一件T恤外搭一件长袖全棉连帽衫。他站在小区门口，斜倚着行李箱的拉杆，上面挂着西服袋子，背上背着一个灰色的双肩包，脖子上还挂着降噪耳机。因为本身的宅属性和长时间室内办公的缘故，站在太阳底下的陈情白到反光。再加上他颇为显眼的外貌和缀在脑袋后面的小发髻，引得小区前往来的行人不禁侧目。

　　陈情正捧着手机，大拇指上下翻飞地码邮件，时不时幽怨地斜睨一眼头顶的阳光。
　　——啊……好晒……

　　由远及近缓缓驶来一部黑色大众。陈情抬眼一瞅，只见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人，短寸，带着黑框眼镜，一身笔挺的西装。一下车就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拿出手机，似正在给谁打电话。

　　下一秒陈情的手机就嗡嗡地振起来了，显示正是袁立打来的。

　　陈情没接，抄起行李箱快步向车的方向走去，和对方招招手：
　　“您是Leo？”

　　对方转过头，目光明显地闪烁了一下，带着点迟疑：
　　“陈律师？”

　　陈情心中暗笑，感叹自己这幅尊容在对方心中相比起律师，估计更像个落魄艺术家，赶紧放下箱子走上前去伸出手，和袁立握了握。
　　“是，幸会幸会，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袁秘书不是说派司机来么，怎么自己也跑来了……

　　“哪里！应该的！”
　　袁立显然是常年保持锻炼，体格匀称，也比陈情黑了好几个色号。他似夹杂着一阵风般快步走向陈情的行李箱，要帮陈情放置行李。陈情哪里好意思就让袁秘书帮忙，眼明手快抢过自己的行李，笑到：
　　“Leo太客气了，我自己来。”

　　两人一边随意寒暄着，袁立把陈情带到大众车后面，他这下才看清：这车哪是一般大众，明明是4.2L顶配辉腾！
　　——要是给我一百多万买车，我怎么说也得买个大奔宝马……辉腾……太低调吧。

　　心里暗叹了一通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套路，陈情小心地把自己的东西提溜进后备箱，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别人车漆给蹭掉。此刻后箱已经有了一个银色Rimowa的乘机箱了，顶蓬上同样也挂着一个西服袋子。
　　“Leo，您这次也一起去吗？”

　　“不不不，我不去。”
　　袁立笑着帮陈情把他的西装也挂好，才退后一步按下后备箱门上的自动关门按钮。
　　“就咱们泽总，还有负责项目的两位老总去，所以到时候都得麻烦您照顾了。”
　　——那，这件行李是……？

　　陈情当下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似乎此刻的自己如一只警觉的羚羊，正被猎豹在荒原中远远地盯上，但那猎豹却迟迟未有进攻的迹象。这种微妙的恐惧，在袁立为他打开车门后，在陈情的脑子里升腾引爆，炸成了一束火树银花——

　　那不透光的后座另一半，一个男人正斜坐着手撑轩窗，淡淡看向他，而那张脸他自是早在各种商业杂志上见过。
　　自带混响男低音哧溜一下钻进了陈情的耳孔：
　　“嗯？来了。”

　　——等等袁秘书，你是不是打开车门的方式不太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