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庄主家的雪成精了》且听松下风

2、可愿学剑

　　月光如水，皎皎如霜，清冷明亮的月辉均匀地洒遍整个万梅山庄，使得一切都纤毫毕现。

　　所以尽管阿琼的身法十分飘渺轻盈，如同突然出现一般，当她站在房顶上的时候，万梅山庄的护卫们还是都发现了，更何况那还是他们庄主的院子。正当他们踌躇着是否要有所行动时，便齐齐愣在原地，只因他们都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画面。

　　纤细小巧的身影从默然静立到开始慢慢舞动，双手合十，纤腰后弯，一举手一抬足，带着一种神秘古老的韵律，由慢到快，白色裙装上原本在黑夜中不明显的暗纹也开始闪烁着银光，勾勒出繁复深奥的图腾样纹饰。随着阿琼动作越来越快，月光好像受到牵引一般汇聚，使她周身格外明亮，渐渐遮掩住她的身影。

　　侍卫首领闪身出现在西门吹雪身边，躬身请示：“庄主，阿琼姑娘这样可有不妥？”

　　西门吹雪已经猜到这应该是她的修炼方式，于是只是摆手道：“无碍，退下。”

　　待侍卫们各归其位后，西门吹雪静静体会着周围环境的变化，果然不是错觉，院中空气变得更清凉，梅花的香气变得更浓郁，最关键的是他体内的真气运转速度也比往日运功快了三成。眼看着她并无什么其他异常举动，他便直接转身回到房内，闭目打坐起来。

　　第二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梅树枝丫，给梅花裹上了一层金边时，屋顶不知何时呈闭目打坐姿势的阿琼也睁开了眼睛，周身的光芒随着天色渐明逐渐黯淡下去，将最后一丝月华之力与一丝日升精气纳入体内后，她知道一天中适合自己修行的时间也已过去。

　　跳下屋顶，她欣喜地发现昨天还十分严重的肩窝处伤口竟然痛感有所减轻，拉开领口一看，果然已是结疤。她不禁笑眯起了双眼，果然，阿琼大人这么聪明的精灵怎么可能没什么用呢，随着修为的增长，自己肯定会越来越厉害的。

　　突然她耳尖一抖，听到主人房内传来声音，连忙跑过去敲门问道：“主人早上好呀！有什么需要阿琼做的吗？”

　　清冷的声音传来：“等着。”

　　阿琼乖乖站在门外，不一会儿就见几个绿裙侍女端着洗漱用具走入房内，她心中实在好奇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就跟着走进了屋内。

　　屋内几个面容秀丽的侍女安静而有条不紊地为西门吹雪端水、净面。要更换有些褶皱的白衣时，西门吹雪抬头看了阿琼一眼，正看到她睁着一双水润润的蓝色眼眸好奇而专注地打量屋内忙碌的众人，就好像一只初生的小奶猫好奇而大胆，于是本待出口的呵斥也不知不觉间咽了回去。

　　打理完毕后，两人来到后山。西门吹雪站在梅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凝神静气，阿琼已退到十步开外。“锵——”一声剑吟，雪亮长剑从乌鞘中迅疾拔出，剑鞘射向阿琼，她赶忙抬手接下，顺势又退了五步。此时场中已是剑气森然，一招一式变换极快，却并没有凌乱之感，反而有一种行云流水的舒畅，招式衔接得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偏一丝则险，多一剑则乱。

　　渐渐的，阿琼看入了神，周身的灵气仿佛也受她的心绪影响，慢慢的慢慢的，她的气息竟然在变得与西门吹雪的相像。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慕强是世间生物的一种原始天性，体现在她这样天生地长的灵物身上就更为明显无遮，难以抵挡。而变强的渴望更是扎根于她的血脉中，她本能地模仿着自己的主人，一种难以描述的直觉告诉她这能让她更快地适应这个世界，变成强者。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她可不想自己哪一天魂归天外。

　　不知不觉间已是一个时辰流逝，两人放佛处在另一个世界，不为外物所扰，也感觉不到时间的逝去。一个全神贯注于练剑，一个聚精会神于体会主人的每个剑招。

　　一阵风吹过梅林，不解风情地摇落漫天花瓣，使空气中的梅花香也骤然浓郁起来。一道剑光快得宛如流星破空，所过之处每一片花瓣都被整齐地切成两半。

　　一手背剑在后，西门吹雪走向阿琼，有些意外地看到她亮晶晶的双眼和跃跃欲试的神态。那双眼眸平时已是美得惊人，现在这么专注得看着人，好像眼前人就是全世界的样子实在容易让人动心，西门吹雪周身的冷寒也融化了一些。

　　“主人，好厉害！好漂亮！”声音清灵悦耳，如玉石相击，而声音的主人，在激动之下又用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西门吹雪是有些愉悦的，他好像已很久没有这样轻松。他是一个绝世的剑客，他的剑招从不轻易显露于人前，因为山庄外见过的人都已死了，山庄内也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练剑时靠近。知道他的人都对他又敬又怕，不认识他的人也会因为他周身的肃杀冷冽而退避三舍，仿佛他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象征、一具神像。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直白单纯得可爱，在她眼中，他又变回了一个人，这让他长久以来好像远离人世一样造就的孤独冷僻突然裂了一条缝，透进一丝雪的淸甜。他是一个习惯孤独的人，可他还没像原本命运轨迹中的几年后一样享受孤独，这得是在怎样寂寞入骨以后才能达到的境界。可是现在，不知是幸或不幸，他遇到了一个小妖精，于是原本的命轨也开始变得莫测起来。

　　西门吹雪第一次仔细看向小姑娘还拽着他衣袖的手，手指纤长，白皙如玉，美丽得没有一丝瑕疵，这是一双绝世美人的手，也是一双绝顶剑客的手。

　　他的心中突然激动起来，好像他当年第一次拿起剑一样。这么些年他诛杀了不少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可没有哪一个能让他充分享受到对决的快感，这让他更感孤独寂寞。可是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如果眼前这只妖精也学剑呢？他是不是可以自己培养一个合格的对手，一个走在剑道上的同路人。

　　西门吹雪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就好像冰天雪地里开了一朵花，又好像漆黑天幕中透出一缕阳光。阿琼觉得刚刚还十分美丽的花雨也失色了不少。

　　“你可愿随我学剑。”

　　明明不大的声音却好像砸进了心底深处，这让阿琼一下子回过神来，她感觉到了这其中的郑重，于是诚恳认真地，近乎虔诚地，一字一句道:“我，愿，学，剑。”

　　两人目光相接，谁都不闪不避。这真是再简陋不过的仪式，也真是再庄重不过的仪式。

　　随后两人步入饭厅用早膳，早膳看起来简单，只是包子和粥，却用料复杂，做工精细。每一个包子都晶莹剔透得像艺术品，味道清淡却并不寡淡无味，反而唇齿留香；粥是山庄厨娘特制的梅花粥，洁白的糯米粒中绽开着朵朵梅花，鲜活动人，弥漫着梅花的香甜。

　　阿琼学着西门吹雪用餐的动作，只看一眼就学会了如何用筷，吃下一口的瞬间就被美味征服了，周身洋溢着幸福快乐，体内的灵气带动着整个饭厅的空气都仿佛活跃了起来。西门吹雪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是那种感觉，真气运转速度又变快了，原来这只妖精不止是在修炼的时候能影响周遭么。

　　用完膳后，西门吹雪照常来到书房，阿琼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所谓随身剑侍，不就是要一直跟在主人的身边，况且她也并不知道除了晚上修炼外自己还要干嘛，跟在主人身边又那么舒服，当然要一直粘着不放了。

　　西门吹雪从书架取下几本剑谱递给阿琼，阿琼接过翻开看了看。

　　“可能看懂？”

　　回想着今早主人的一些招式，再看看剑谱，不由问道：“主人有的剑招里面有这些剑谱的影子，是不是脱胎于这些剑谱呢？”

　　果然敏锐聪慧！西门吹雪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点头承认：“不错。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最开始就是从基础剑法练起，又博采众家剑法，最终总结思考出独属于我的剑路。每个人的剑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剑法需要你自己看自己练，我只领你入门，最多在旁指点一二。”

　　阿琼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窝进一旁罗汉椅上开始仔细看起了手上的剑谱，一边看，一边不由回想主人今早的出剑，对比着两者之间的不同，又天马行空的想像自己如何出招如何拆招。

　　西门吹雪看她精心细读，对她能这么快静下心来更是满意，走到书案后处理万梅山庄的一些事务。偶尔有管事进来禀报，眼角扫到一旁长相奇异的小姑娘时都会脚步微顿，心中震惊无比，不只是因为那罕见的容貌，更是因为自家一直是生人勿进的庄主竟然允许自己的书房坐着一位姑娘。不管暗中怎么想，在庄主冷漠强大的气场中每个人都很快回神，若无其事地继续汇报各项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