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
行健律师事务所十二楼，扈明州律师办公室。
蹭亮的玻璃门咚咚咚被敲响，正在打电话的扈明州律师抬头看向声源。
前台妹子敲过门后，轻微将门打开，礼貌地朝扈明州律师一笑，说道：“瑞泰房产公司的龙总又来了，但我这边没看到预约。”
扈明州对前台点了点头，前台妹子立马会意，明白这是带人来办公室的意思。
便不打扰扈律师，轻轻关上玻璃门。
“瑞泰的龙总又过来了······我说过了不接“郢都名城”楼盘的案子······名城房地产整不动了······待会儿给你回电。”
扈明州放下固定电话，这时桌面一震，手机微信里传来一条消息。
—刚得知，东城检察院已批准逮捕。
咣当一声，心里突然有个什么声音，沉了下去。
他马上起身，随手抄起挂在衣架上的灰色羊毛大衣。
刚到门口，又转身一拉抽屉，拿起车钥匙，匆匆忙忙打开玻璃门。
这时，前台妹子领着瑞泰房产公司的龙总刚好走到他的门口，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扈明州急忙错开身体，转头对龙总说道：“抱歉，龙总，我这边有个紧急事，必须马上出去一趟。”
龙总站直了身子，优雅的摆摆手，说道：“扈律师先忙吧，我们再约。”
扈明州点头致谢，飞速搭乘电梯，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他的车。
上车后才拿出手机，边开车边给刚才的微信回语音。
“什么时候行动？”
“不知道，问公安。”一个浑厚的男性声音传来。
“要你何用！”扈明州对着手机抱怨了一句。
“王法官可以假公济私，酌情少判你两年！”那边的王法官乐呵呵回道。
“别做梦了。”扈明州满脸不耐烦。
“你确定全敏不会供出你？傻逼！”王法官仍然是乐呵呵的，听这抑扬顿挫的声音，仿佛能透过手机屏幕看到一个幸灾乐祸的脸。
扈明州说了最后一个字：“滚！”
深市邕宜区中州花园小区
呼呼呼——扈明州气踹嘘嘘，中州花园的电梯今天大概抽筋了，竟然在检修。
他一口气爬上10楼，边喘气边敲1001的大门。
敲了足足有十分钟，大门被他锤得咚咚咚咚响。
大门慢慢拉开一条缝，里面的主人似乎不在意来人是谁一样，开了门锁，却连大门也不顺手打开，就不见了身影。
扈明州推开大门，一阵浓烈的烟熏火烧气味扑面而来。
屋里黑烟袅袅，他捂着口鼻寻向气味的源头——客厅外的大阳台。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性，穿了件灰色衬衣，挽着衬衣袖子，蹲在阳台。
阳台散落满地的各类纸张，中间放着个很大的铁盆，像是小时候小孩子们用来洗澡的那种大水盆。
盆子里火焰蹿得老高，这名男子正在往盆里放纸张，烧得即认真又专注。
黑烟和呛鼻子的烧纸味道，便是从这盆子飘出来的。
“你在干嘛！”扈明州看到他烧纸的动作，顿时一股子怒气窜上大脑，跑向阳台一把抓住全敏的胳膊。
全敏被他抓了个踉跄，本来蹲着的双腿重心不稳，往后一摔。
他头发有些凌乱，戴了副无框眼镜，眼睛不知是被烧纸的黑烟熏着，还是本身就是这种眼型，里面水汪汪的，看起来既无辜又无害。
他抬眼看着扈明州，冷冷说道：“稀客啊，扈大律师。”
扈明州没说话，蹲下一把抓起散落在阳台的一堆又一堆的纸张，随意翻看了几眼，便明白了这堆东西什么！
这是名城房地产开发的“郢都名城”楼盘相关的各类合同、协议、备忘录等材料。
这些合同上面有亲笔签名、公司的公章、法定代表人印章、骑缝章。
红色的油印配着白底黑色，分外刺眼。
再多翻几张，甚至还有看到了各种转账记录、银行流水单、聊天记录和邮件往来打印件。
他本来沉下去的心慢慢被愤怒和不爽一点点抬升上来，慢慢溢出身体。
但这个怒气实在太大，扈明州没法消化这种窜上来的气，气到了极致，说不出正常话。
他冷笑一声，问道：“怎么不用碎纸机？”
全敏已经从倒地的姿势换回了蹲着姿势。
嘴上说这话，但手上动作仍然没停，继续往盆子的火苗里丢纸张，瞟了他一眼：“在办公室，来不及拿。”
“你，知道了？”扈明州有些吃惊，他也是才知道全敏的逮捕程序走完。
全敏朝他扬了扬眉毛，就像一只斗败了仍不肯低头的公鸡：“这么些年，我在公安难道就不能有个把眼线么？”
说罢他又轻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扈明州还是自嘲。
“你是在高估自己，还是低估我？扈大律师，名城房地产的事，“郢都名城”楼盘的事，我的事，都跟你没有关系。”
路上想好的劝话，在看到全敏烧证据材料的这一刻，他就知道，已经没有意义了。
全敏把所有有价值的材料全部烧掉，不管是证明他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坏”事的，还是证明他被贼赃的那些“坏”事的，都没有了证据材料。
“你····零口供公安也能办案！”阳台的烟越来越多，呛鼻子，扈明州轻微咳嗽一声，动了动嗓子。
“谢谢提醒，不过以他们的水平，大概还没有资格审判我。”
“我想看看他们有几分本事把案子翻出来。”全敏冷冷地说着。
扈明州心里突然软了下来，叹了口气，虽然刚才微信里，王法官怀疑全敏会把自己拖下水，但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全敏。
现在听全敏亲口说出名城房地产的事，“郢都名城”楼盘的事，我的事，都跟你没有关系这种话，扈明州心里千言万语，决定做最后的挣扎。
“你有护照，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国籍，现在马上出国？”他双手抓住全敏的两个胳膊，看着他：“或者配合公安，我还能动一些关系，可以按重大立功，法院那边能判少一点，甚至不判，我有把握。”
全敏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到小区的大门。
从全敏住的楼层阳台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得到小区大门进出车辆。
这时两辆警车悄无声息地相继进入小区，警车侧面写着“公安”两个大字。
他跟扈明州对视，他那双无辜又无害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耷拉下来是冷若冰霜，但盯着人时却含情脉脉：“公安已经进小区了，给他们看到你在我这里说不清楚，走吧。”
“我····”扈明州还没说完，就被全敏拉了起来，一路拖到大门口。
全敏一手扶着大门，一手撑着门框，深深地看着扈明州。
撑着门框的手轻轻抬起，不受控制地摸了下扈明州的脸。
扈明州眼睛细长，眼尾很深。脸部轮廓硬朗，嘴唇紧闭。岁月流失，脸部的胶原蛋白减少，反而映出了他耐看的轮廓线。
“明州，谢谢你能来。我已经走得太远，回不去了。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大概是那些做错的事，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
“砰——”全敏关上了大门。
门的那边，扈明州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脸上还有全敏手传来的余温，他转头走向楼梯，往上爬到11楼，坐了下来。
五分钟后，他听到众多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公安干警们破门而入，里面一阵混乱。
“他妈的起火了”
“住手！”
“烧什么！”
说话声和各种动作都有，乒铃乓啷，大概是在灭火吧？
大概十多分钟之后，电梯叮打开门，楼下便安静了下来。
他们已经走了。
扈明州站起来，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拿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瑞泰房地产龙总”这几个字，拨出了电话：“龙总，您好。“郢都名城”这个楼盘的案子我这边可以做。恩····签顾问合同····后天有空····再见。”
警笛的声音忽远忽近响起，从小区一直飘向远方。
扈明州站在中州花园21栋10层与11层之间的楼梯过道，走道有个小窗。
他透过小窗向外面看去，天空湛蓝得有些刺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