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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有人重金求兰(小改) ...

  •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幕僚又走在王敬家铺的鹅卵小路上,看着两旁的奇花异草,不知所费凡几,其中雕梁画栋,也俱是匠心营造。虽然已经走了许多遍,但还是忍不住嫉妒,这是他一辈子得不来的富贵,莫说这还不是建康的住宅,只是任职期间平地起的别院。

      幕僚刚踏进后花园,王敬懒洋洋地抬起眼看一下,点了下头。幕僚知道这就是对他到来的傲慢回应了,但是主家有主家的姿态,底下人得有底下人的态度,因此只是陪着笑脸:“监军,您有什么吩咐?”

      王敬的指节轻轻敲了下石凳,示意幕僚坐下,抿了口茶,慢吞吞地开口:“我瞧着上面总是有些不长眼的,迷惑了咱们的陛下,这实在是令人忧愁。我就想着,倒不如为陛下扫清障碍,清君侧!”

      幕僚先吃了一惊,好大的胆量,纵然说得冠冕堂皇,这不是要谋逆吗,株连九族的事情。

      王敬看他惊疑,只是冷笑:“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院子里都是自家的人。你要是没胆,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这幕僚既然能得王敬重用,自然也是个老奸巨猾有盘算的。幕僚悄悄地看了一眼王敬,王敬只有对自己大方,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待到对底下人却是吝啬得很,自己在这里口干舌燥的,那两万钱一两的岩茶也不见赏自己一口的。

      又是在心底冷笑,山户冒着生命危险采的茶,也不过给人家五六百钱的赏金。他们这种贫苦出身的人,便是再勇猛再有才华,也是生来便让人糟践的。

      幕僚本就对王敬没有什么忠心,这下更是盘算起自己的利益。若是成了,自己便是有从龙之功,再不用做这贱种;若是没成,自己一个不叫这些人当人的幕僚,左右不过换投了主家,也没人知晓没人在意的。

      因此幕僚虽知王敬胜算不大,还是尽心为他打算:“但如今那琅琊王司马非道对我们早有提防。如今之计,还是先假意周旋,暂且示好,才能稳住朝野,出其不意。”

      更是假意分析:“如今大人监兖、青、冀、幽、并、徐及扬州之晋陵军事,拥兵数十万,而上意疲乏,军事储备分散,若是打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王敬慢悠悠地又抿了口茶,才缓缓地回到:“哦?那你有什么见解?”

      幕僚回忆了一番当今形势,如今礼部尚书谢平和侍中王谈共同当朝理政,颇受信重。素闻谢平和琅琊王司马非道关系颇好,善于调和,而谢平本人也和气好相处。况且谢家与太原王氏素有姻亲,倒是可以托他代为周旋。

      幕僚素来对王敬自作聪明的性子有所了解,因此只是略加提点:“倒不知您与谢平家是否有姻亲。”

      王敬抚掌大笑:“是极是极,可托谢平代为周旋,我真是有几分急智之人。只不过我一向留意朝野大事,关于谢平的喜好偏爱这种小事实在没有听说。”

      幕僚暗暗笑他的愚,你怕是除了享受少有擅长的地方,何必说了冠冕堂皇的话来听,只不过一向在台前领功罢了。但面上还是尽责尽职、勤勤恳恳:“听说谢平很宠爱他的侄女,倒不如从此入手。青州一带常有奇花异草,若是能访得一株名品,想来能投了他的缘。”

      王敬想了想,倒是觉得这个主意极好,奇花异草这种东西本就没个明白价格。况且如今,山里的产出尽数归豪强大族所有,说是不费一钱也有人信哩,绝不会落什么话柄给多事的谏臣,出了事自己也能摘的清。

      只是如今自己受了这番委屈在这穷乡僻壤,实在是不能多等,倒不如多花点银钱在市集里购来,全当花钱躲了个清闲。因此王敬嘱咐幕僚:“我予你八十万银钱活动,一周之内,定要给我个结果,不然我就问你的罪。”

      想了想,王敬又加了一句:“你要是交接财物的时候,叫管家与你同去。”心中怕幕僚中饱私囊,发了自己的财。

      幕僚心里骂他守财奴,守着几千万银钱,却不给身边人半点好处。神佛尚且需要香火钱,当底下人不用吃饭吗?如此薄情寡恩,也不能怪自己不替他打算。

      这边王敬催得急,那厢顾蔷慢悠悠地休整,得了横财,讲究的是财不露白,怕有强人来闹。顾蔷本就不是个张扬的,这下更是不愿声张。只是到底兰花是个金贵物种,顾蔷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怕时间久了,品相上有所污损,这才考虑着出来把兰花出手。

      顾蔷一贯是个谨慎的,怕露了形迹,先把男装换上,依旧是利落的细葛短打,只头发一束,就活脱脱一个俊俏少年郎。高挺鼻、黛色眉、刀裁鬓,本就有些异域的长相,打扮起来竟是半点女子的袅弱文雅之象都看不出来了,既英气又飒爽。

      在野外埋伏过的人,一向是沉得住气的,顾蔷只在集市上慢慢地踱步,一面留意着有没有人来打听消息,一面看着时隔数年的旧事物,有些沉湎在回忆里。

      正看见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头冒热汗,问过一家卖花草的,又去问另一家。顾蔷虽然说不出个五六,但打眼一瞧,觉得穿得有几分富贵人家下人的体面,虽一样的简洁,但蓝色的粗布短褐写得浆白,扣子系的也很工整,便上前去搭话。

      小厮正问得有些心急,主家催得紧,又不能把动静闹大了,只能找几个知根知底的,连日连夜的找,这厢看着有人来了,不禁喜出望外,连忙把人带到主事的人那里去。毕竟自己整日里关注的不过是些柴米油盐,也不懂甚花啊草啊的。

      七拐六拐之后,穿过了无数小巷,放到了一个破旧昏暗的茅草屋,才把顾蔷领到幕僚跟前。顾蔷虽看小厮行踪有些隐秘,但因为自己手上有些功夫,也只是笑他遮遮掩掩上不得台面,让人看了笑话,也不怵他。

      幕僚见了顾蔷,只眼光在她身上粗粗地一扫,便全副精神留意在花上了。幕僚有些紧张地等着花匠的结果,见花匠示意性地点点头,不禁心口落下一块大石。

      幕僚只有些懒散地开口:“你要价多少。”一副兴趣泛泛的样子,毕竟卖家要得少了,王敬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功劳,只会摆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自己领不到好处。

      要的多了,王敬也只会觉得物有所值,反而更重视几分。这种不通庶务、挥金如土的世家子,不知道养了多少蠹虫,而自己还浑然不觉哩。

      顾蔷见他神态敷衍,只一笑:“好叫你知道,我是鹰扬将军顾渊的娘家侄子。”本来也没有人知道自己母家的身世,娘亲去得早,又是外族人,没有人知道个底细。

      即使冒认了是自己的表兄,也难能拆穿。况且对方行踪这么鬼鬼祟祟,一定是不好叫人知道,要用去行贿或是打点,更不可能大肆打听,让人抓住破绽,摸清自己的鬼蜮伎俩。

      顾蔷想到这里,有意要黑吃黑,因此虽则心中的低价是六十万钱,只口一张要了个高价:“八十万,买个前途怕是不冤吧。”这钱在自己手里用来保卫家乡,也好过在国家的蠹虫手里,埋在地下腐烂生虫。

      幕僚正有些惊讶,怎生这么地巧,是主家前日据说闹了些不快的顾家人,又想向来悬崖峭壁出名兰,他家的人手里很有些本事,也该着这样的人富贵。

      幕僚的心里忽生出些隐秘的快感,给主家的仇家送钱,仿佛自己某些恶劣的心思被戳中。况且对方也不是可以轻易欺凌的家世,更有了明面上不压价的名义,自己倒不如爽快些,用王敬的钱也享受一把一掷千金的豪气。

      因此开口十分大方,反正是用别人的钱做好人:“可以,只是今日就要交割,不能耽搁。”见他价也不讲开口十分轻易,总管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也不知这种情况是否上报给主家,毕竟主家只说了让他监督不许幕僚要回扣,倒没说别的事宜。

      幕僚正是酣畅淋漓的时候,自是不允许总管做个多嘴多舌的人。因此横了他一眼,以作警戒,抿了口茶,慢慢的开口以加重自己的威势:“你只是个旁听的人,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顾蔷正看个热闹,瞧他们内讧,倒是好不快活,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瞧他们衣着,也不像出得起这笔豪财的人,只是没想到,纵是恶主,也有几个刁奴,倒没意料到,这家主如此不得人心,竟没几个真心待他的人。

      又情知这场争执,一定是幕僚获胜。只他最先开口,一看就是主事的人。若主家不是个能听人家分辨的明白人,一定是强势的占了翘楚。

      可总管却比顾蔷想得,还要更多一层顾虑。

  • 作者有话要说:  已完。本章金钱观参考(朱安祥. 魏晋南北朝货币研究[D].郑州大学,2018.)基础上自己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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