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豢养》迟佳酿

61、六十一颗海瓜子

　　素手洁白莹润，粉嫩的指节中溢出鲜红血液。

　　所有人都被眼前场景惊到呆住，只见不知何时苏醒的神女站在我爱罗身边，好像只是随意抬了抬胳膊，便将圣初莲城手里的刀握住，鲜血霎时流了一地。

　　但较之香久窈的伤，众人更为惊异她的模样。过去的香久窈水瞳蓝发，出现在大众眼中时，面上始终端着远古神尊的清冷疏离，可眼前这个褐发红瞳的绝色佳人目光凶狠乖戾，妖异的神色令人望而生畏，不似神衹。

　　只见那鲜红的唇似染了血，嘴角随着她抬起的头一并微微上扬，“任何人，都不能再在本座面前伤他分毫。”

　　香久窈仿佛没有痛觉，直接握着刀刃将圣初莲城甩了出去，砸出十余米的深坑，但是和之前对待那只蚰蜒不同，眼前的香久窈多有动作看着着实轻松，仿佛丢出去一只苍蝇一般随意。她的手在松开刀刃的瞬间便开始愈合，她对周匝人或事物全然不在意，转身看向一直注视着她的少年。

　　红瞳在少年身上打量了几下，似时确定他没事方才松了口气。

　　“阿窈……”我爱罗去牵她那只鲜血满布的手，脑中浮现的却是她前世记忆里刎颈自戕的画面，不知为什么，他有些怕见到这样的香久窈。

　　香久窈的目光落于少年腰际，那是梦境的最后他被一剑刺穿的部位。红瞳噙满泪水，在众人还未反应之际居然……“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勘九郎鉴定无误，这货就算换一百个马甲也是那只爱哭鬼海瓜子！

　　“没良心留我一个人在那里，呜呜呜呜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难过。”别说其他人，就是我爱罗面对这种情况也有些措手不及。若换过去，他一定会努力维持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行为，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他不愿意再违背自己的意愿，不愿意再留下任何遗憾。

　　此时此刻顾不得场合，红发少年伸出双手将哭得天昏地暗的妖冶神女拥入怀中，口中还不住轻哄：“我没事，好了，是我不好。”

　　这下，除了勘九郎和手鞠，所有人都跟活见鬼似的看向我爱罗。鸣人两个眼珠子快要将脚背砸穿，“这这这……”

　　身旁已经觉醒的春野樱看着相拥的身影，嘴角上翘，同时看向他们的目光略有艳羡。她不自觉偏头看向前侧的蓝发少年，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彼时的他还不是宇智波佐助，因随六道仙人来香久山朝贺庆典，路过樱花树下。那时候起，便是无人察觉的一眼万年。如今物是人非，她一颗少女心也在这一生的劫难中被消磨殆尽，或许她仍喜欢他，却决定放下痴迷。

　　不是世间所有的相遇都能两情相悦，但是倘若有那万分之一的概率遇到了，该有多难得，又怎能不好好珍惜。

　　结界内一片岁月静好，而结界外的情况却没有那么乐观。塌陷的天地因香久窈的苏醒逐渐恢复原状，众人抬头才看见，天不知何时亮了，盘亘在众人头顶的漆黑巨物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那是一条数百米长的黑色巨龙，硕大的鳞片有四五人高，此刻正与紫衣剑姬缠斗在一起，不分伯仲。

　　“天杀的小王八蛋，你再哭一会所有人一起去黄全国报道。”沉戈声音越发凛冽，朝着香久窈怒吼，“他生祭了自己的魂魄同永世地狱做了抵押，加上真身化型，你给我快点！”

　　香久窈果然停止了“嘤嘤嘤”，在我爱罗衣袖上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等我收拾掉那条蠢黑鱼，回家你给我做鱼汤吃。”

　　我爱罗眉心深蹙，“我同你一起。”

　　香久窈摇摇头，“圣初莲城有整个地狱亡灵怨咒加持，这方结界莲莲一个人撑不住的。”见我爱罗依旧担心，香久窈快速亲一下少年嘴角，“别担心，我们神仙是不会死的。”

　　几位亲眼见证香久窈之前“死”在我爱罗怀中的影们对此很有发言权，特别是土影，脸上挂着一副为老不尊的笑，一边给雷影使眼色，一面看向给结界灌输查克拉的水影，语调都上扬到破音：“还真是年少有为啊。”雷影本着非礼勿视瞥过脸，水影嫉妒地变了形也转过去。

　　无人看到的角落，香久窈给了我爱罗一个通体白润的半透吊坠，瞧不出什么材质，似乎有些像贝壳。

　　“这个可比那朵干花强多了。”说完也不等我爱罗开口，便提刀冲破结界，不过这回圣初莲城未能寻得漏洞，头顶的黑刀雨一点都没落进来。

　　我爱罗颓然怔愣，想起自己抽屉里那朵干枯的红色仙人掌花，心口的疼痛渐渐扩大。他虽不知这是何物，却明白香久窈是在给他的往后留一个念想。睹物思人么？

　　思及此，心头更有一把怒火烧着。当即起势，却不知是不是在那片贝壳吊坠的法力加持下，灵力暴增，他得以用嘴熟悉的忍术，催动周砸砂石灌注仙法，给整个结界套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外壳，让最强防御之盾再现。那些黑刀瞬间失去了原本的战斗力，纷纷折断于砂盾之外。

　　褐发红瞳的神女一改之前于众人眼前的扮相，足见踮着几朵水蓝色小花立于半空，朝紫衣神女道，“去帮莲莲，这里交给我。”

　　沉戈并不恋战，接下圣初莲城的一势攻击，顺着惯性力道后撤，只在经过香久窈身边时留下一句“量力而为，小心”。

　　红瞳微垂，不过一瞬，再度张开时已然清明豁然，仿佛想通了很久以来的迷思。她抬起右手，横空一握，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刀现于世人眼前，那刀锋上缠绕着幽暗的红光，似亡魂叫嚣怒吼，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圣初莲城。”香久窈的语气平静，众人听在耳中只觉心情豁然清朗，甚至连那条发狂的巨兽黑龙都偃旗息鼓，圣初莲城站在香久窈十步之外，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只是面目扭曲痛苦，似乎压抑地十分辛苦。

　　“我从出生开始便被人盯上，被你族屠戮满门，又牵连师门覆灭，虽无意招惹任何人，却给身边至亲至爱带去浩荡劫难。若说天命难违，那这天命未免太过不公。可是到现在，我才明白那些意味着什么。”红瞳睥睨众生，清冷疏离。

　　我爱罗和所有人一样，仰头看向那个让人无法侧目的身影，闻言，眉心更紧。

　　“那是尔等这些窃取他人天下，颠倒是非黑白的虚伪可怜虫永远不会明白的先天正神一族与生俱来的劫数。”她的音色倒是与过去并无不同，不醇厚也不成熟，甚至未能完全摒弃掉慵懒尾音。可偏偏是这样的音色，高高在上毫无违和，说出来的话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俯首称臣。

　　“先天神凋敝，盖因这劫数里有太多无法和解的冤屈怨念、疯魔执念。从前我也未曾躲过克服，可冥冥之中我遇到了他。”说着，回望一眼结界中的红衣少年，眉梢眼角便都是温柔笑意，“我从未见过，在命运不公的怨愤下，有人竟能找回最初的心性，选择善良正直的道路，守护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哪怕他是一介凡人，其心胸境界也胜过今日的无数神。”

　　圣初莲城扬半边嘴角冷笑：“心胸再广也活不过今日了。”

　　香久窈却不去反驳他，“从前我陷入复仇迷雾，觉着自己无路可走，但遇到了他，我终于明白该走哪条路。”

　　香久窈当感谢那个叫做鸣人的少年，将深陷阴暗的我爱罗及时拉出泥沼，让香久窈从他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或许走过弯路，或许沉迷于执念，可是现在她终于打算同自己和解，同命运和解，无论香久山还是灵鲛一族，所有牺牲皆为守护。她作为二者的继承人，自当延续这份守护，或许这便是先天正神的宿命。

　　心中已无执念阻碍，香久窈横刀向前，“你身为统御天下的神，为私心罔顾凡人性命，自甘堕落，当诛。”

　　圣初莲城仿似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事一般，头发散乱越发癫狂，徒手接住香久窈一招一式的攻击，头顶天空的黑龙游曳，黑刀换型，变成细密又狭长的针刺，锋利无比，瞬间便将下方结界扎成刺猬。

　　香久窈神色黯然，刀锋陡然凌厉，每一招都刁钻攻向圣初莲城的要隘。她本就是战修王者灵鲛一族，又得战神亲传，此时得成正神之体，即便圣初莲城有鬼城怨灵加持也完全不是对手，不，应该说前来的所有仙神都不是她的对手。他们不再正面战场，而是护佑圣初莲城的本体黑龙以及用自身术法加速轮回镜阵的毁灭崩塌。

　　“你去阻止他们毁灭镜阵。”交锋间隙，香久窈甚至还有余力给沉戈安排任务。

　　那些守护神明无一不识得沉戈，但眼下局势被架到此处，哪怕就此收手，日后天罚也不过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不会有任何好处。权衡利弊人之本能，神仙也不例外。与其半途而废，不若就此搏一搏。

　　是以即便战门剑姬强悍无匹，他们也不会束手就擒，反而倾其所有灌注神力，好让那灵力爆棚的镜阵中心的神树继续枝繁叶茂无限壮大，等到这棵身为阵眼钥匙的神树大到一定程度，轮回镜阵自然会爆体毁灭，此处凡世将不复存在。

　　沉戈同香久窈默契交错，眼见神树枝叶就要冲破镜阵边缘，紫衣身女将手中长剑抛向空中，开出数十把剑光开启的屏障，齐刷刷冲向那些灌注灵力的神。枝叶生长暂缓，沉戈不敢停歇，接剑朝仍在坚持的残余逐个击破。

　　而上方的圣初莲城终于被逼的暴怒，他险险躲开香久窈的致命攻击，不顾伤口拉开距离，不知施了什么术，身型如同入水颜料，化为漆黑的烟雾，消失在黑龙鳞甲之中，而众人头顶上方的黑龙双眸目光忽而凌厉阴狠，行动比方才快了数十倍，结界下方的众人清晰看到，细密如针刺的攻击欢乐形状，弧形刃口的似乎要将结界劈开。等到刃口破开结界边缘，众人才瞧出着巨大的兵刃竟然是漆黑的鳞片。

　　香久窈红瞳迸发出绝异之色，她回头看向结界，与红发少年目光交错，脑中闪过的却是梦境中他在她怀里吐血死去的画面，心中苦痛如同被万箭刺穿。握着刀柄的手已不受自己掌控，用尽所有气力将法力灌注右手，脚下花瓣如雨纷纷，顷刻之间数招并发，刀锋如梭直接将那黑龙劈成数段，枭首击杀。

　　众神惊愣，结界之中的忍者们在短暂震惊后欢呼雀跃，红衣神女闭上眼睛收了结界术法。唯有那个红衣红发的少年，目光自始至终不肯从香久窈身上挪开半分，结界消失的瞬间飞身来到她身边，见她果真在愣神，盯着不远处落于断壁残垣中间的龙首发愣。

　　一切总有终结，可是香久窈再如何想要报仇，等到真的亲手杀死圣初莲城这天恐怕心里也是怅然大过快意。

　　神树那边，沉戈击飞最后一个想神树灌注灵力的神族，太眼看向香久窈。钥匙保住了，接下来只需将其封印，便可事了拂衣，了解这场浩劫。

　　“我同你一起。”少年再次说出这句话，只是这次，语气不容拒绝。

　　香久窈点点头，二人正要往神树去，却未曾想那黑龙死而不僵，龙尾径直朝我爱罗身后扫来。那尾尖上尽是密密麻麻的针刺，上面附带地狱怨灵之咒，所伤之人魂魄会即刻被拉入黄泉之国。

　　不到一秒钟的瞬间，香久窈附在少年耳边微微叹一口气，而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二人扫入战场砂石间，绵延数百米的深坑溅起漫天沙尘。

　　鸣人率先冲了过去，其他人陆续跟上，等到众人赶到那深坑尽头，我爱罗和香久窈都活着，贺发红瞳的神女已然褪去妖冶神色，蓝发水瞳的香久窈倚靠在我爱罗身边，虽看上去脸色有些惨白，但精神尚好。众人都长舒一口气，唯有白眼少年搀扶的红衣神女微微蹙起眉心。

　　轮回镜阵边缘的沉戈面色更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恐怕刚才为了护着那个少年，香久窈的战修修为已经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