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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五十五颗海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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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之路虽有千重险阻,却比想象中顺利许多,除了浑身累累的伤痕外,香久窈并没有付出太多的代价。
“前面又是什么地方?”厮杀已成本能,乃至于看到一座神宫庙宇便不由自主握紧手中的长刃。
“窈大人,那是主管因缘际会的神宇,过了此地便离开天族了。”香久窈随久霄修炼期间,蚰蜒精负责探查逃亡路线,已经将整个神界摸得一清二楚。
过去的香久窈佛系地认为,所谓因缘都有定数。可如今历经重重不公磨难之后再看,香久窈只觉可笑。灵识微动,光延忽感半空寒刃飞速穿梭,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神宇宫殿轰然坍塌,香久窈嘴角涌出一口鲜血,吓得化身人形的光延立时扶住她。
满身伤痕的光延带着不省人事的香久窈好不容易离开天族地界,却发现世界之大竟无处可去。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钝痛袭来失去意识。
香久窈在一个山洞里醒来,四肢被锁链绑起钉在周砸岩石墙壁上。本以为逃亡失败,却在看清绑匪面目时明白,这是逃出狼窟又入虎口。
“好久不见,窈窈尊神。”
“你是……沉戈的弟子?”
“弟子?或许可以这么说,不过战门的弟子可是所有门派中最惨的了吧。我不过是师父的消罪童子罢了。”
“什么消罪童子?你不是观月教少主么?”
“谁说观月教少主不能是消罪童子?既然这世上一草一木甚至一粒沙都可以被点化为消罪童子,人和神仙为什么不能?我那所谓的父亲为了重振宗族,为了观月教的前途,不惜让自己未出生的儿子与战门定下契约,又有什么奇怪的。”少年阴郁惨白的脸从帽兜下露出,唇边挂一抹诡异笑容,“你同久霄的对话我可是听得一丝不落。”
万万没想到,以规矩严苛著称的战门内里早已破败不堪,蛀虫无数。香久窈一脸不可思议,“竟然还有人能瞒过战神偷听。”
“我既然是战门弟子,自然对里面了如指掌,至于偷听……有一种极端残忍的附身之术,能以精血魂魄附着在活体上,就算是正神之身也难以察觉,名为血魂术。”
香久窈对此并无兴趣,别过脸。
“看来你是不知这血魂术乃鲛族秘术,后因前任剑姬救夫心切而启用,招致灭族之祸。”
“放屁!”一瞬间浑身冰冷,香久窈只觉黑暗之中有什么即将破碎发亮,那些久霄话语中难言之隐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她却害怕知晓。
“鲛族灭族之后血魂术被封印在战门剑冢,而我刚巧看守剑冢多年。你就没怀疑过,为何天族灭了正神种族的灵鲛族却没有受到天道惩罚么?当时征讨的由头可是相当正义呢。”见香久窈不说话,少年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灵鲛族人丁稀少,着实因为你们天生的弱点太普遍,极其容易为情所困。这也是为什么圣初莲城选择对你用……”
“闭嘴……”这锁链施加了法力,正在吸取香久窈的神力,一会功夫她已经虚弱不堪,吐字都艰难。
“真正的血魂术只有灵鲛族的血脉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偷天换日逆天改命不在话下。除了对那些献祭的倒霉蛋极其残忍外几乎没有缺点,可谓完美。从我知道久霄将你关押时起就一直惦记你的血,谁知你们竟然密谋了这么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果真了不起。说出去没人相信,战神九霄也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情种。”少年话音刚落,所站之处便被一道剑光吞噬,剑光消弭之后那里裂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锁链震动,香久窈抬眼,入目一片雪色长衫,以及一把寒光逼人的长剑。
“滚出来。”厚重的语调透露不可抗拒的威严,那是这世上最凛冽的神族首领,掌管众生杀伐征讨的战门当家人。
“师尊,何必为了心上人的女儿动这么大火气?”少年自一方巨石后泰然走出。香久窈虽十分虚弱,却不免感叹少年伸手,竟能躲过战神重击。
“你竟然炼化了真身?”没等香久窈赞叹完,久霄便给出了答案。
炼化真身修炼精魂,无形于天地,以魂魄行走世间,除非寻到容器,否则与孤魂野鬼无异。对于神族来说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本身此法便违逆天道,即便其他修行者攻击也不会受到天道惩处,被对方吸收全部法力,成为修炼者的肥料,这种无异于做慈善的修行方式除非有特殊目的,否则只要不是特别脑残的都不会选。
“与其留着给你们消除罪业,不如我自己亲手毁了。消罪童子的罪又要谁来承担?”
“孽障,沉戈待你不薄,你看守剑冢多年,竟然生出此等违逆天道之心,其罪当诛。”
“想灭口?不过是怕我将你对前任剑姬的私心说出来罢了,你为一己私心妒忌见死不救,逼前任剑姬重启血魂术铤而走险救夫,又辜负泣泽神女令其苦等多年抱憾而死。如今为了弥补当年过错让故人回归不惜布下大局诱骗灵鲛族唯一血脉开启轮回镜,我师父虽继承你的衣钵,道行可谓神族佼佼,但她一己之身可消的了你战神久霄的累累罪行啊?”
香久窈在迷蒙之时听到这番看似荒唐的指责,心中一直怀疑的断点忽而尽数连接起来,在少年嘲讽的笑中越发清晰。
久霄不等少年说完便提剑上前,奈何少年早已炼化了真身,这山洞里的草木尘土皆可是他,就连战门之主短时间也没有办法。
“圣初莲城如何知晓香久窈的身世从而布局算计?久霄,你到底走了多少步棋你自己可算的过来?”尽管久霄剑招凌厉,少年声音却未停止。
事到如今再匪夷所思的真相香久窈也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只是对就连圣初莲城攻打香久山也在久霄的算计之中这件事始终无法理解,到底为什么?
剑光越来越快,快到只剩一片刺目,久霄已然动了杀招,毁天灭地不放过每一寸尘土。
“香久窈,久霄如此心急要开启轮回镜,可他也是正神之体为何不自己献祭?哈哈哈哈哈……因为他知道,以他目前的血是根本开不了轮回镜的,他早就失格不配为正神,你打开八重狱也是他的算计,为的是让我的师父——他的消罪童子顺理成章地战死,以消除他这些年累积的罪业。”
“你说什么?沉戈她……”万万没想到,那时匆匆一眼竟是……香久窈不确定八重狱的妖魔鬼怪是否全部被她转移,又或许在混乱之时……现如今的香久窈太明白借刀杀人有多容易。
“不要被奸人扰乱心神,沉戈虽重伤,却并无大碍。”见香久窈深情有异,久霄止了杀招来到香久窈身边,以自身神气净化香久窈周身的浊气。
一股逆流而上的浊气搅得五脏六腑崩塌,香久窈脑中一片混乱,各种记忆碎片蜂拥而至,要势要挤破她的头脑,钻出天灵盖。
不知过了多久,香久窈再度醒来,却有一瞬的恍惚,仿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她仍是香久山的小弟子,偷懒打盹睡在了后山的石洞中。可是侧目看到床边的长刀,明白自己无法自欺欺人。
“窈大人,您醒了。”光延端一碗水进来。
“久霄呢?”
“战神将我们送到这里,他为此地设置了结界,只要我们不出去就不会被人发现啊。您现在极度虚弱,神识受损,不可大动干戈。”
将自己送回香久山养伤?慢慢回想起当时情景,不知怎的,“血魂术”一词反复跳出脑海,存在感越发强烈。香久窈端碗喝水,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在思考,思考下一步该如何。
“这里暂时安全,那些八重狱的恶鬼就交给你掌控。”
“光延定不负窈大人所托。”
拂手,惨白的腕口掉落一颗泛着红光的小小砂砾。香久窈怔然半晌,弯弯嘴角,“差点忘记了。”说着咬破食指,渗出来的点点鲜血瞬间将其浸润包裹,砂砾浮在半空中,有了微弱的颤栗。
再次回家却是这么个惨淡光景。香久窈踏过山门每一层石阶,所有尸体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只剩四季更迭的草木花果长新如昨。这里是香久山,是她的家,破败到永远回不去的家。
“光延,轮回镜开启那日,若有侥幸得存一分□□,记得带我回来。”泣泽神女的知水阁是整个香久山的禁地,如今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偌大冰台透寒光冷色。
“窈大人……”还未等光延煽情表忠心,香久窈唇瓣微动,一瞬间万千冷刃自冰台周围的幽蓝水色中浮出。
“世人只知战门利剑,殊不知天下神兵,战门剑冢只占三分,鲛族亦占三分,其余皆在此。观月教少主说的其他我或许还相信,可他说师父等候久霄多年着实可笑,她老人家早已抛却情、爱,不过是个有重度收集癖的爱哭鬼而已。”转头,对着身后惊诧发呆的光延粲然一笑,“选一把趁手的,就当是你救我的谢礼,我把师兄的绝学传给你。”
就这样,香久窈和光延开始了在香久山的十年修行。
神族战门经八重狱一事元气大伤,久霄却早早闭了关养伤,剑姬也因伤势过重无暇征讨,以至于恶鬼肆虐,妖魔横行。在天界之外,传闻有一位褐发红瞳的妖魔声名大噪,据说此人极其残暴,手下恶鬼修罗无数,与天族作对残杀无辜。
“什么狗屁魔尊,还妄想带着那些蝼蚁攻打神界,久霄当缩头乌龟,这便是我们图灵山的机会。”
“二叔莫急,潇潇和三殿下的婚事才是重中之重,等到潇潇做了神后,我们图灵一族还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吗?届时他久霄、战门算得了什么?”
“潇潇,你这身体……行吗?”
“谢祖父关心,得二叔封印其灵力,我已无大碍。”
“那个该死的鲛女,早知道就杀了她,现在这颗鲛丹取不出来也转化不了,阻碍潇潇修行。”
“得亏潇潇是女孩子,嫁的好夫君便是对图灵一族最大的贡献……”
献字话音还未落,众人只觉一阵晃动,虽然只是瞬间,可还是吓了一跳。但当众人反应过来准备弄清楚缘由,一阵天崩地裂根本不给人机会思考。
图灵山外,一黑袍包裹之下,少女手执长刀,轻飘飘的在空中快速划了几道,在他人眼中或许只是一个剑花,收到动作干脆利落,在完全入鞘的同时转身,黑色帽兜之下,一双红瞳麻木看向前方,褐发随风而动。
黑衣人走了五步,身后悬空的图灵仙山彻底崩塌,四分五裂,像被人从中切开,刀刀干脆,削的七零八落,盛世空前的图灵山就此不复存在。
褐发红瞳的妖姬时代,自毁灭第一封印大派图灵山正式开启。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五十五颗海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