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豢养》迟佳酿

53、五十三颗海瓜子

　　身受重伤的昔日先天神族后裔如一滩烂泥，完全丧失了求生欲。湿冷之地，爬虫蝼蚁忙碌不暇，墙角一只蚰蜒约莫吸收了战神山的灵气，对灵力稍稍有些感知，知道自己面前的是强大的先天神族，实乃大补，于是胆大包天爬上香久窈的指尖，一口下去，鲜血汩汩。

　　香久窈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许久后，呢喃自语，“连你也想修炼吗？”

　　可是先天神血太过尊贵，卑微蝼蚁承受不起，蚰蜒疼痛地扭曲打滚。

　　香久窈坐了起来，忽而笑的惨淡，“既然你想修炼，我便助你。”指尖轻弹，一滴血珠注入蚰蜒身体中，那扭动的虫立马安静了。

　　“从今日起你便叫光延，我给你开了灵识，能否修炼化形就看你自己了。”

　　香久窈在这幽暗的环境中日日枯坐，不辩黑白日月，绝望等死。那得了神血开了灵识的蚰蜒不知从哪里出来，香久窈淡淡地瞥过一眼，却察觉到外界的光景变幻，八重狱阴寒湿冷，万物生灵避犹不及，鲜有生机，唯有墙角潮湿处生存的蝼蚁足虫们怡然自得。

　　着实没想到一时兴起竟然无意中找到了看到外界情形的方法，香久窈坐了起来，朝地面伸伸手，小蚰蜒便乖乖爬到她指尖，轻轻咬破皮肤，啜饮神血。

　　香久窈灵识微动，便看到了这条蚰蜒爬过一路的风景人事。

　　原以为事已至此不会有什么冲击让她再受震撼，可是未经世事的单纯少女到底是小看了权谋算计。
　　战门府邸，圣初莲城一袭华服，受久霄叩拜之礼。

　　“久霄如今父皇闭关，神界之事由我主理，你可是不服？”

　　“臣不敢。”

　　“那为何屡次抗旨？”香久窈发现，其实她似乎从未见过真正的圣初莲城，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八重狱乃重刑狱所，自设立之初便有进无出有来无回，不受特赦之遇，莫说殿下监理，即便新君继位，也无权开此先河。”不知是不是绝望到了尽头，此刻毫不抱希望的香久窈竟然能从久霄那一丝不苟的刻板面容上找出一些赞同，仿佛被关在这里的人不是自己，很有闲情逸致看戏。

　　“好，那本座便换了这战门之主，寻一条听话的狗总归容易。”

　　“战门易主历来有自己的规矩，侍剑或剑姬闯过剑冢方可取而代之，否则会遭剑冢之力反噬。沉戈资历虽浅，却是臣一手带起来的战门剑姬，随臣征伐数十役，若有人强行立于战门之主，必难以服众。”

　　听到老朋友的名字，香久窈脸色沉了沉，不知道她们都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久霄！你明知道让阿窈进入八重狱乃权宜之计，怎么能如此狠心！你与她的父母师长可是故交挚友啊！”

　　“当日臣便提醒过殿下，有因必有果，既然殿下选择算计利用，设计接近她以灭香久山，除却主上新头大患换取功名地位，便要承受今日之结果。”

　　香久窈有一瞬间的空白，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后来久霄和圣初莲城再说了些什么她没听到，也不想再施一遍法继续听下去，脑中只是繁复出现一个词，因果。原来香久山的覆灭，并非只因她的身世天命，受人欺骗利用蠢得该死才是最大的祸根。

　　这让原本已经认命的香久窈生出一股巨大的不甘，她是真的该死，可是死之前总要拉圣初莲城一起，拉那些设计她亲族、师门却端着满口慈悲的正道神们一起！

　　只是心中恨意再怎么强烈，也改变不了如今沦为阶下囚法力微弱的现状。这才发现离开了香久山的庇护，离开了师傅师兄们的宠爱，她连活在这世上都如此艰难。所以之前懦弱的想要就此死去，不愿挣扎不想反抗，以心死来掩盖无能为力的怯懦而已。

　　想通了的香久窈明白，想要有一线希望首先必须活下去。她开始进食，吸取墙角渗透进来的微薄灵力，却不急着自己转化，毕竟这些灵力对她一个先天神体来说不过毫厘，她将心思放在培样那只墙角蚰蜒上，每日派他出去打探消息。

　　见不得光的阴暗之虫穿过层层防备能够来到八重狱来到她身边，或许真的是上天给她的唯一机会。千百次的线路摸索，对于如何从阴暗夹缝中逃出香久窈已经铭记于心，只是如何破解封印在自己双手双脚上的锁链仍是难题。

　　可谁知枷锁难解不假，钥匙却自动送上门。

　　再见图灵潇潇在意料之外，却又合乎情理。胜利者以骄傲姿态鞭挞她最后的自尊心，可惜香久窈的心脏已经从炼狱油锅走过一遭，难以生出任何触动，只淡淡的看着她，心中却有了另一重算计。

　　“你这是什么眼神？丧家之犬就该有丧家之犬的样子。”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香久窈却不觉疼痛，因为这是上天赐予的难得机会，她兴奋都来不及。

　　“不说话？好，那我就毁了你这张脸，看你吭不吭声！”

　　此时的图灵潇潇同过去在香久山的香久窈一样，被满山上下宠着，娇纵任性虽然生性恶毒却毕竟涉世未深，以为在这种境况下香久窈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自然少了警惕，以至于被对方轻易控住魂魄，方才想起香久山的成名之术是什么。

　　显然，香久窈也没想到图灵潇潇这么容易被摄魂术操控，只是她无暇思考，夺了她的令牌幻化成她的模样顺利出逃。只是八重狱外，早有人在等她。

　　没有想象中的惊讶或不甘心，倒是觉得顺理成章，毕竟她出来的太顺利，总归有些古怪。

　　“战神真有兴致，猫鼠游戏可还满意？”早知她逃跑却不及时制止，而是等她看到希望再狠狠打碎，这就是正道神祗的卑鄙。

　　男人转过身来，神色复杂的看向她。月朗星稀，幽蓝的月色在男人瘦削坚毅的脸上勾一层棱角分明的轮廓线。

　　“此刻你离开，只有死路一条。”

　　“多谢提醒，说得好像我在这里还能好好活着一样。今天是图灵潇潇，明天又会是谁？堂堂战神默许外人进入八重狱借刀杀人，既除却后患又不用背负罪业，果然好手段。”

　　“图灵潇潇杀不了你。”

　　香久窈显然不信，将头偏到一边，等候发落。

　　脚步声沉沉，久霄踱步来到她面前，凝眉瞧着她，正色道：“世人皆以为鲛族擅水。可是谁又知晓最强的灵鲛一脉却是属火，化火如水，江河湖海尽可操控烧尽，是立于五行之外的克水之火。”

　　“胡说八道，我自小修习水系术法，你骗不了我。”香久窈提起了一点兴趣，却仍不明白他的意思。

　　久霄摇了摇头，“这世上总归有那么些例外，天赋与生俱来，羡慕不得，嫉妒不来。你母亲在脱离战门之前是最强的火系神祇，她的火干净纯粹，独一无二，却因为形态似水，故而鲜少有人知晓。”

　　“你又想编什么故事骗我？”

　　“你现在有什么值得我骗？”

　　香久窈张了张嘴，似是被这么不会说人话还能坐上战门之主位置的人惊到，吭哧半天辩驳不了一个字，险些噎死。

　　“显然图灵潇潇同你一样，都是没断奶的小娃娃，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自小修习水系术法，得了你的内丹非但不能转化吸收令自己更上一层，反而被克的死死的，险些法力尽废魂飞魄散。事实上图灵族血脉更擅长土系术法，只不过她觉着水术大多好看，便如同那些金银珠翠一般华而不实，硬是求着山主给她强行逼开水系法门，若她老老实实修炼土系术法，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考封印法力苟且偷生。”

　　香久窈消化了一下，顿觉心情舒畅开朗了起来，这可真是报应。但再看身前的男人，见他眉眼弯弯，一脸慈祥，又觉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来。

　　“你既然知晓为何不提醒她？”

　　“与我何干？”他反驳的理所应当，“何况若她知晓了又怎会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内丹暂养容器。”
　　香久窈脑子翁的一下，“你说什么？”

　　“相克属性无法轻易剥离，否则极有可能伤及仙根，所以她既不能使用法力，又不能转换你的内丹之力，还不得不以自己仅存的内里供奉滋养它，这不就是供养鲛丹最好的容器么。”

　　香久窈这才正正经经地看向久霄的眼睛，却被里面冷冰冰的笑意扎到胆寒。这一切似乎都是预谋，一个长远的可怕的阴谋。

　　久霄见她的神情知道她已经上道，勾勾嘴角，轻挥袖口，一个身形伛偻狼狈的黑色怪物出现在她面前。虽然是第一次见，可想就要凭借他身上沾染的自己血气的味道立马认出了眼前的一坨……应该是化了形的蚰蜒精。

　　“光延……？”

　　那坨黑乎乎的东西瑟缩了一下，抬起头。香久窈从那五官不大分明的脸上好不容易找到两只小眼睛，看到里面隐隐约约的泪水。

　　“你倒是有闲情，自身难保还用仅存的法力助这种低等生物化形。”充满讽刺的口吻。

　　香久窈凝眉，以她那点微薄气血和法力，这只蚰蜒不可能这么快化形，是久霄干的。可是还未等她问出缘由，对方便打断了她。

　　“这些天你派他探听外面动静，就是为了出逃做准备？可是你又能逃到哪里，世间之大，作为灵鲛后人早已没有了容身之所。”

　　香久窈不说话，安静等待着久霄后面的话，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竟然出奇的冷静。

　　“我知道你想报仇，可是我想比起报仇，你应当更希望一切倒回，你所爱的继续活下去。”

　　“这怎么可能？”

　　“万物皆有轮回，逆天倒回命运之门，过往一切皆可重新来过。”

　　“说清楚些。”

　　“轮回镜见光，万物重启，终始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