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再次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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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醒了。”
巫云仍旧是一脸甜美的笑，她弯起的月牙眼睛和鬓间粉色的花簪映的连生眼晕，心脏带着钝钝的痛，连同大脑都昏昏沉沉的像是做梦一般。
“巫云姑娘，我怎么又回来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仿佛那些风沙都灌进了喉咙里。
“咦，”巫云有些吃惊，“公子怎知我的名字的？”
连生心里一沉，巫云脸上的震惊和陌生实在是真实，他皱了皱眉，想要抬手却觉得左手僵硬的很，偏头看去，层层缠绕的红钱将他的手和另外一人的手紧紧绑在一起，红桥还未醒，眉头略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梦。
瞧见他的眼神，巫云暧昧地说道：“我家仆人发现你们时，你俩的手就这么缠绕在一起，实在解不开，只得把你们安排在一张床上。”
“多谢姑娘了。”
“不过是医者本职，何须言谢。”
熟悉的对话让连生更觉恍惚，总觉得一切像是重复不断的梦境。
“我们怎么会在这？”
他用未被束缚的右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眼略微有些痛苦的样子展现出他记忆的缺失。
巫云的同情心自然是被他引起，她给他掖了掖被角，应声道：“你们不知为何晕倒在我们医馆门口，被我们家小厮发现，这才被我救了。”
这次是直接晕倒在医馆门口。连生笑笑，“那可真是缘分。”
顿了顿，他又问道：“姑娘可有见过另一人与我们晕倒在一起？”
巫云笑起来，“你是说罗公子吧。”
连生点点头。
“他比你们醒的早，说是这几天麻烦我们实在过意不去，硬要帮我们去采药，想来这个时辰也快要回来了。”
又是他先醒来。
隐约觉得此事与罗少春脱不了干系，连生没再言语，倒是巫云，疑惑道：“公子还未曾说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
连生望着她清亮的眸子，转而笑道：“偶尔听镇上的人提及巫云姑娘才貌双全，如今见姑娘气质非凡，心里不过猜测。”
姑娘家的脸皮薄，听闻别人夸赞，自然是害羞，“那些不过是镇上人瞎说罢了。”只是眸子里又毫不掩饰地藏着欢喜，看起来实在是单纯。
“咳咳。”
连生掩面咳嗽了几声，泛白的脸一副精力不足的样子，巫云忙替他捶着背，贴心道：“公子还是多休息一会，我去叮嘱小厮煮些宁神药来。”
“有劳姑娘了。”
巫云莞尔一笑，便离开了。
她后脚刚迈出门栏，连生掩面的手便放下了，上下扫了一眼自己，仍旧是走时穿的那身衣服，虽不算厚实，倒也比不上巫云那般穿的轻薄，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小镇上的人们穿的凉爽，头顶的大太阳昭显着酷暑的炎热，四下的闲聊也离不开今日这蒸笼般的温度，可是分明比周遭人穿的还要多的他们，却丝毫感觉不出热度。
衣服仍是干净的，那被风沙淹没的感觉仿佛还在萦绕在周围，身上却没有半点沙粒,所以是幻觉吗？
他这般沉思中，隐约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瞥眼正对上躺在自己身侧似笑非笑的红桥的目光，看他这样子，想必是醒了许久了，或许还装睡了一段时间。
“你何时醒的？”
“从巫姑娘问连生如何知晓她的名字时我便醒了。”
连生闻言撇了撇嘴，拿脚踹了踹他，“既醒了也不知帮衬我几句。”
似是被连生这一亲密的动作惊到，红桥稳了下神情，才如往常戏谑道：“我听着连生这胡驺的本领越发有长进，怕我一醒，连生若是被吓得舌头打结，岂不坏了连生好事。”
他语调越来越缓慢，一字一句又不断开，粘连在一起从那猫咪一样的嘴唇中滑出，听不出是夸奖还是怒气，只是那半眯的眼睛，像是隐藏了些许不满。
“油嘴滑舌。”
连生愤愤不平地小声嘟囔了几句，偏生被红桥逮住不放，顺着话接下去，仍旧软着一副腔调，“是了，油嘴滑舌的是我，连生可别学我这坏毛病。”
这下他算是听出来，就连他夸巫云一下“才貌双全”，红桥都要喝这干醋。
懒得和他纠缠，连生动了动右手，“劳烦尊上先把这红绳收回去。”
他望向红桥的眼睛含着碎光，波光粼粼又像是水面散开的涟漪，一圈圈地飘荡在红桥的心上，连生微微勾起的嘴角掩盖不住的笑意，往日清冷的脸半含憨笑，红桥望着他，脑海中忽的就涌现出“灿若春华，皎如秋月”这八个字。
“这便解开。”
他话音未落，那纠缠着两人的红绳灵巧如蛇一般滑动着，但是它微微泛着金光，又不似蛇那般冰冷，绳子划过手腕，带着一阵暖意，将两人缠在一起的红绳渐渐缩回去，可分别系在两人手腕上的红绳却仍旧在那，像是一座桥，将连生心底莫名的雀跃和红桥眼底的深情系在一起。
连生只顾着盯着这三番五次出现在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发觉对面的人靠过来的时候，他本能地抬起头，原本想要瞧红桥要干什么的动作，倒像是配合那人一样，使红桥自然而然地将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满足地盯着连生笑着，看着后者原本呆愣的表情渐渐缓和，就好像一簇火苗在心里渐渐旺盛，暖的连血液都不那么冰凉了。
可是连生的反应实在是超出红桥预料，他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红桥，用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语气缓缓地吐出一句不像是抱怨的抱怨，“你总是喜欢亲我。”
“嗯？”
总觉得连生有些不一样，红桥握住连生的手，两条红绳交缠在一起，又渐渐隐去了身影，“连生喜欢吗？”
连生既然这般说了，红桥自然不能放过，他既不抗拒，红桥便当他是欢喜。
“我想知道原因。”连生清亮的眸子盯着红桥黑蒙蒙的瞳孔，两人谁都没有移开目光。
良久，似乎是对连生的固执败下阵来，红桥叹了一口气，另一手抚摸着他的眼，目光落在眼角的泪痣上，指尖冰凉，缓慢而又轻柔地磨搓着，一如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柔和，“连生不知道在凡间亲吻代表什么意思吗？”
他不愿意说，他明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收回眼里的探究，连生扭过头，抽回自己的手，低低道：“我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嗯。”
他知道。
顿了一下，连生又抬眼笑道：“魔好像都不会哭。”
红桥愣了一下，而后依旧保持着他的笑容，像是随口应道：“会的。”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话题，轻微得皱了下眉，连生晃了晃手腕，晚上系的红绳已经消失不见，但是连生知道，它依旧在那，连着红桥和他。
“尊上腕上的红绳，可是姻缘绳？”
“是，”红桥笑的乖巧，他摸着腕上缠了数道的鲜红色的绳子，垂眸沉思的样子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也不全是，我腕上可见的，是‘缘索’，而连生腕上的，是真正的‘姻缘绳’。”
“缘索？”
总觉得有些熟悉。
“缘索在两人身上变成了姻缘绳，也就是凡间所说的月老牵的‘红线’。”
连生眨了眨眼睛，“尊上不会是月老吧。”
红桥装作思索了一下，笑应，“我不是掌管天下姻缘的月老，但我是自己的月老。”
似懂非懂，连生收回自己刻意夸张的表情，早在几个月前，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幼稚，还会有这么多表情，看着对面人满满笑意的眼神，他轻轻咳嗽了几声，继而问道：“那尊上腕上的‘缘索’是怎么来的，这怕是某位神仙的法器吧？”
“连生这般聪慧，怎会猜不到这是谁的？”
连生听闻微微一笑，道：“听闻颂缘仙君主掌姻缘，我只是好奇，颂缘仙君的东西怎么会在尊上这？”
“这只是‘缘索’的一部分，最主要的部分，当然还在颂缘那。而且，不止他的，这一路上连生说的各种宝物，都是天上众仙的，”红桥嘴角仍勾着笑，他好像一直这样，笑起来天地失色，总是喜欢用弯起的眉眼来挡住眼里阴暗流转的光，“当年我三上九重天，他们打不过我，总喜欢把自己身上的法器乱扔，我有瞧见喜欢的，自然就收入囊中了。”
他声音素来好听，无论是用轻佻的语气，还是认真的口吻，总是悠扬动听，深情款款而又情意绵绵一般勾人心魂，像昨日里那般沙哑而又着急地喊的那声“连生”，似乎是少有的状态，可是偏偏，连生脑海里心里记得清楚的，是那两次沙哑的声音。
连生抿了下嘴，换上平日里清冷沉稳的表情，像是不愿意再谈论，他起身朝门外走去，“我去瞧瞧少春。”
“嗯。”
红桥的声音懒洋洋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而后又卷着被子躺下了，盯着连生渐渐离去的背影，他上扬的嘴角终是垂了下去，汪洋的目光，像是眷恋和悲伤聚成的海。
这个地方果然不能待下去，待久了，会让人想起过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再次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