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惘生》柳十三客

41、第 41 章

　　计划中楚慕是要在朱宅多留几天，好探探摄魂人在彭城涉水的深浅，离开的时候最好能顺手折了他们一二人。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今日一起早，就隐隐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劲。
　　因为被变相软禁，两人只能在朱宅范围活动，而就是在这明面上随意溜达实则查探暗哨分布的过程中，两人都察觉到朱宅上下的人都在明里暗里盯着他们。
　　但昨天的监视还没有这么针对和密集。
　　两人起初都不算太在意，贺玦身份特殊，这些仆役被朱方吩咐盯着人也是无可厚非，但一天过去他们还是察觉出了问题。这些人盯着贺玦还好，但在两人分头走走时，楚慕却发现盯着自己的人多得不合常理。
　　若是盯着贺玦的人很多那还说得过去，但楚慕进入朱宅的身份是贺玦的小馆，本不该引得这么多人悄悄看，而且一副随时要扑上来决一死战的模样……楚慕面上不动声色，心思百转间已经有了计较——他的身份恐怕暴露了。
　　本来楚慕亲自到朱宅弄不好就是羊入虎口的事情，但潜入敌阵这事他过去没少干，而且只有亲自确认楚慕才能安心，往日经验累积起来按理说也不该这么快暴露。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慕不急着纠结这个问题，毕竟当务之急是从朱宅逃开。不过既然敌人暂时按兵不动，楚慕便也没有急着动作。直到将朱宅内的机关暗卡尽可能记在心里，临近晚膳时楚慕才慢悠悠地晃回了房间，一开门就看见贺玦正逗弄着他的鸟。
　　鹰隼傲然立在贺玦的小臂上，眼神森然霸气，如王者般施舍了楚慕一眼又移开。不过在森严的住宅中它传递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鹰隼飞出时必定会有摄魂人的暗哨将它抓住将信查探一番。但贺玦不介意调戏一下摄魂人，所以十分频繁地将鹰送出，信纸上全是让人将好玩好吃的带进朱宅的任性要求，用以打发闲暇时间。
　　“逛这么久？”贺玦抬抬手臂，懂事的鹰隼立即张开翅膀飞出了窗外，在院里寻了处树梢停下。贺玦转头看向楚慕，“朱方方才派人叫我们去用晚膳，我给推了，等会我的人将晚膳送来……我总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在贺玦说话时，楚慕已经关上了房门。他冲贺玦点了点头，凑到贺玦耳畔说道：“我们好像暴露了。”
　　贺玦因耳畔温热的气体晃了下神，又迅速镇定下来：“果然是这样……不过为何会暴露得这么快？”
　　“哪一环节出问题了？”楚慕皱紧眉头，一时想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只得耸耸肩冲贺玦道，“最近真是诸事不利……他们这动静看上去计划是在今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动手，我们得在他们准备好前逃脱。”
　　贺玦点点头同意了楚慕的看法。他发出一声慨叹：“和你走了这一遭，我也是摄魂人的眼中钉了。既然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如替我将身上的毒解了？”
　　而楚慕的回答都不带犹豫，只听他面不改色道：“你可真会开玩笑。”
　　贺玦耸耸肩：“真遗憾，我明明挺正经的。”
　　行动之前两人先商定了细节，想到他们还没觉察出朱宅内的诸多暗哨，若是直接闯恐怕讨不得好，最后决定离开前找朱方问一问情况。
　　贺玦破天荒地换下了他那一身白衣服，竟掏出了一件夜行衣——行李是在进入朱宅前备好的，一向从头白到底的贺玦竟拿了一件夜行衣，看来是十分不信任楚慕潜入朱宅的计划会不出纰漏。
　　也不是没有贺玦和摄魂人沆瀣一气的可能，但他若要动手应该在进朱宅第一天便动手，不会拖到现在；而就目前他才中“雪泥鸿爪”没两天，找人试出解药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只能说贺玦的直觉还挺准的。
　　贺玦拿出夜行衣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楚慕赶紧别过头，假装没察觉到他的无声嘲讽。
　　他们方入夜就立即行动，一路小心谨慎，绕过了层层关卡，而刚闯进朱方的卧室，便看见了他脱着衣服满脸淫邪要往床上扑的一幕。
　　“我说朱方卧房的守卫怎么不见了，原来他在干这档子事……”自然要把守卫都遣散了。楚慕挑了件衣服劈头盖脸罩着小姑娘，这才别着脑袋摸索着上前帮她解了绳索，冲着贺玦有些头疼道：“现在怎么办？”
　　以贺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来说，肯定是将她丢下，是绝对不会带她跑的，相反为了不让她惹出什么意外，打晕了绑起来才是最上策。不过当着面说有损他形象，想来楚慕也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他们自己能否逃出去都是个未知数，要是带上个小姑娘不就更麻烦——于是贺玦耸耸肩，将这个问题推回给了楚慕：“你决定。”
　　……这个混球！
　　楚慕一眼就看出贺玦的意思，脑袋别向一边偷偷翻了个白眼。不过不能否认，以贺玦的手法来按照原计划执行才是最稳妥的方法，毕竟他们自己都没有十全把握能逃出去。可若把玉倩倩丢下就和杀死她没有区别，事后摄魂人没理由留她一命。
　　楚慕纠结得正脑仁疼，这时他袖子被人扯了扯，楚慕回头一看，就见草草穿戴好的小姑娘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刚才谢谢你了……我、我叫玉倩倩，还有上次因为银子的事儿打了你一巴掌，对不起啊。”玉倩倩浑然不知眼前这两人在思考怎么处置她。她脸颊有些红，尴尬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嗯，稍微有些事。”楚慕含糊其辞地带过，迅速转移话题，“倒是你怎么落到朱方手里，你武功不是挺好吗？”
　　一说到这茬，玉倩倩脸色一变，咬牙切齿：“一时大意让他们在饭菜里下了药……不提也罢，今日多谢两位少侠相救，等小女出去后，定会好好报答两位。”说着伸手去拧不省人事的朱方，看那架势是要拧掉朱方狗头。
　　“哎等等等等！”楚慕赶紧拦了下来。他们还需要朱方口中的情报，等这胖子把该说的话说完再杀也不迟。
　　贺玦不想再耽搁，便轻声凑到玉倩倩身后抬手要劈晕她，楚慕赶紧伸手擒住了他的手腕。
　　贺玦挑挑眉毛，动动嘴无声说道：你想带她走？那还不如我们乖乖待着让人来捉，还免得受伤。
　　楚慕额角突突直跳：……闭嘴！
　　“哦对，你们潜入这里是找这家伙有事吧，看我这暴脾气，”玉倩倩浑然不知楚慕贺玦的交流，被楚慕一拦还要去抓朱方，几息过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你们先问？问完我再处理他。”
　　见玉倩倩回望过来，楚慕贺玦迅速收起接触的手，有气无力道：“那还真是谢谢了。”
　　片刻后一盆冷水浇醒了朱方。朱方一醒就要扯开喉咙尖叫，玉倩倩眼疾手快堵住了他的嘴，在接下来的审问中，朱方只一个劲地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丁点情报都打探不出来。
　　最开始询问时这人眼神麻木地摇头，完全是中了摄魂术的模样。等楚慕把他扇清醒后，这人涕泗横流死都不说，恐怕是受过摄魂人的恐吓，宁可死在这里也完全不敢触摄魂人的霉头。
　　楚慕方才把和摄魂人有关的问题问了个遍，说得口干舌燥，见时间耽搁不起，最后不抱希望道：“最后一个问题，朱宅的暗哨和机关有哪些？”
　　当然，四肢被贺玦一点点扭断的朱方只气息奄奄地掀了掀眼皮，到此恩威并施的贺玦也只得耸耸肩。
　　“你们要找安全出去的路？”玉倩倩似乎从他们的询问中猜到了一些，明白朱宅恐怕与摄魂人有关，自己待在这里必死无疑，一说到这个问题，她眼前一亮，自告奋勇举手道，“我……可能知道。”
　　“你？”贺玦和楚慕双双惊讶，扭头看向，就连半死不活的朱方也猛地掀起眼皮看向她，似是想起什么筛糠般抖动起来。
　　玉倩倩干咳两声：“他刚刚压着我的时候我有意放了两句狠话，勾他说了出来。”
　　在楚慕贺玦无意间救了她之前，玉倩倩便积极谋划着，她故意言语刺激了朱方，心高气傲的朱方果然中计，炫耀般将朱宅的布局和盘托出。
　　“朱宅屋檐下具是机关□□，脚踩到不正确的石板上就会启动机关。而□□射出弩箭的声音会吸引来更多的护卫。相对于地面屋檐更加安全一些，但许多瓦块下都连了一只铃铛，铃铛之间又互相牵连，若是震动了瓦块就会引响铃铛，自然吸引来护卫。而大部分护卫都分布在朱宅围墙那儿守株待兔，听说今天更是陆续来了许多高手，可谓是天罗地网……”玉倩倩说到此处顿了顿，看向楚慕和贺玦，“朱宅的人要抓的就是你俩吧，你们是欠了他们多少钱？”
　　楚慕听得已经在一旁捂脸沉默，相反贺玦还笑着冲玉倩倩点了点头：“稍微有些过节，都是江湖常态。”
　　“走屋顶吧，”半晌楚慕抹了把脸抬起头来，自嘲道，“刚才一路过来都没有铃响，看来我们轻功还是达到水准了。你轻功怎么样？”他扭头冲玉倩倩问道。
　　玉倩倩自信一笑：“比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