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笙歌如约》甑筱藜

2、庙会

　　江守约？是个好名字，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唤我？真真是令我费解，这个名字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江守约想着，突觉得烦躁，也不想再去细想，挠头不言语，静等菜上桌。

　　奈何又毫了大把时光，别人家里的饭碗都洗净了，那小二才端上来两碗粗壳米饭和一碟咸菜，一脸掐媚的娓娓而道：“客官请慢用哈。”

　　吃惯了山果和清露的江守约自是一见这些个东西就反胃得厉害，不禁出声做呕。谁叫他一直灵力低微，一直不能化形，就算栖息在天地灵气充沛的山中，也没什么用处。

　　黎如期看见面前人这般模样，轻轻咳嗽一声，不知何时从袖中掏出几个果子，像是变戏法似的就塞到他怀里：“吃吧，还好我还有准备，就知道你依然不吃这些谷物。”

　　有东西，不吃白不吃，江守约都饿得肚子叫唤了，自然是抓起那几个平平常常的野果就啃，像个几天没吃饭的乞丐，吃相难看极了。

　　没过多久，怀中的果子就一个不剩，统统到了他腹中。

　　“吃饱了？”

　　“恩。”江守约答道，已经不把他当外人了，就勉勉强强算个好朋友吧。

　　楼外尘世喧嚣，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引着人们的心和银两铜钱，好不热闹。江守约跑到窗边趴在沿上望着下边的集市，瞳中的兴奋并不掩藏，闪闪硕硕般像太阳。

　　黎如期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他的眸底投下一片暗影，他道：“不行哦，你太稀有了，那些人发现了你会把你捉走的。”

　　漾起的激动和好奇像蹿动燃烧的火苗，被泼了一盆冷水，只剩下殆尽的死灰，兴奋顿时就淹没得无影无踪。“嘁，不会的，我发誓我保证。”

　　他踌躇了一会，还是点头答应了，反正就算黎如期不同意，江守约也有办法自己溜出去浪。为了让慈父样的他安心，他还将自己身为枯叶蝴蝶的底牌都亮给他，在黎如期的面前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多高的颜值，是那种丢到人海中就立马没影的样子。

　　本得意的以为黎如期会惊讶，没想到他竟是毫无波澜起伏，就像是早就知晓一般。江守约再一次怀疑他是不是其他位面来的闲人。

　　“……”

　　这是个盛大的庙会，穿行在其中，江守约有种连空气都不够用的感觉，人们接踵而至，几乎没有什么空间，挤在中间的他就像个肉饼，心里只骂……够呛！拥挤的人流快把他和黎如期冲散，江守约着急的想要抓住黎如期的衣角，却是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江守约一下子就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不到黎如期，他就只是一个没用的半灵，连路都不认。这下如何是好？

　　顺着人山人海，他被推挤到一个角落，努力的踮起脚尖想要从众人中找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大声呼喊着：“黎如期，黎如期！”

　　猛然间，手腕被人拉住，他奋力挣扎，但一看清那人的脸庞，又不顾一切的扑进了对方怀里。黎如期并不习惯江守约的这个动作，生硬的抬起手，却滞留在空中。须臾，江守约揉眼退出，不着痕迹的拉开原本有些暧昧的距离。

　　“对不起，我会跟紧你的。”

　　他闭口不言，微微怒目，再微小的情绪在江守约看来都会清晰百倍。“对不起……”江守约啜泣道，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眸。

　　“唉！”他听他的长叹中夹杂无奈，“那就跟紧我，不要到处乱跑，就算我找得到你，你也别给我到处浪。”

　　江守约道：“是是是。”明显的感谢您大恩大德的表情，倒是觉得怪别扭的。

　　这庙会果真算得上盛大，就连庙前的一条街上都是摆摊的商贩，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儿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反正他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庙，竟然可以引来如此多香客上香，不禁又有些许个问题想要问黎如期。

　　但他示意江守约不要闹。

　　罢了，我就好好看看这些华而不实的小物件吧。心情不错，江守约带着满面的春风美滋滋的想着，然，上天就像是不想他好好玩一会似的，好巧不巧的他就被骗进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庙宇。

　　正莫名其妙呢，黎如期却也随着进来了，江守约没有理由尴尬的一人退出去，碍着面子拜了拜那尊昂贵的金人像，祈道：也不知道求什么，但我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希望能寻回来吧。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

　　从蒲团上起身，耳边一个人浅浅的声音环绕：“一定会的。”他诧异，四处寻找诡异声音的源头，最后还是瞪着黎如期发呆，他就是声源。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江守约没有回答，反正过一会儿他自己就会忘了这件事，它只是他生活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出了庙，一股香甜的味道立刻刺激了江守约的味蕾，把他勾到一边，像个失魂的人。“好香，我要！”江守约不容置疑的盯着黎如期，脸上是满满的不怀好意。“糖人？你确定？我没.多.少.钱……”黎如期挑眉，分明不是没钱的表情，就是想耍自己。江守约顿时泄了气，像没有蒸熟的包子馒头一样瘪了，他不想花钱，那自己也不能太过分强求。

　　逛了一圈下来，因为心情忧郁得很，倒是没怎么兴致了。真想回去睡觉，江守约舒展身子，长长的哈了口气，眼角硬是挤出了泪，整个人就是懒懒散散惯了的模样：“好无聊，我的好心情一点儿都没有了。没有钱，逛庙会还有什么意义？”

　　真是无聊至极，有这闲情，还不如回去洗洗睡了。烦躁间，江守约的伪装已卸。

　　心中抱怨，暖暖的阳光斜洒下来，他满身金光熠熠，似下凡云游的谪仙，勾住了不少人的目光。江守约一颦一笑皆风度翩迁，竟是把那些下山云游的修仙人士也吸引了过来。本就拥挤的大街上，更是堵得难以行进。

　　“公子风度翩翩，似仙非仙，仔细一瞧，竟是气运极高的半灵体质，不如归了我们易水，一起走那修仙之路。”人群之中蹿出一个青衣人影，在一刹那之间，就已到了江、黎二人面前。他一脸笑意，气度不凡，但容貌着实算不上太出众，唯有那微微睁开一丝的一对桃花眼撩动人心。

　　当他脱口“易水”二字时，人群之中更是炸开了花，喧杂吵闹顿时流言四传，像是要掀了这街边房舍的屋顶。须臾，众人都鸦雀无声，心有灵犀的闭口不言等着江守约的回答，他们现在却无不是激动的瞠目结舌。

　　青衣男子笑意森然，颇有耐心的等待已经大概知晓答案。

　　“易水？”江守约问道，毕竟他才出来见世面，哪可能了解那么多，懵懂又茫然的眼神也是让很多人看直了眼。黎如期挑高了眉，像是不屑一顾，看着面前这位少年，愣是释放出了强烈的威压，宣示着他们不配入自己的眼，冷意盎然：“嗯哼。”嗯哼一声，让人指尖发颤。

　　青衣男子受了那威压，像是被刺激到了，双腿发软，竟是膝盖着地，跪了下来，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一拜父母二拜师祖，他这一跪把身后的易水弟子和群人吓得不轻。

　　此刻就像是溺水般沉重，仿佛空气都凝固，这窒息的感觉，让人难受。

　　江守约看他的样子像是不太高兴，还是摇了摇头，叹道：“算了吧……”

　　“没事，你去那易水也可，他们不敢动你。”这温柔的语气跟刚才恍若两人，令人不可思议中还带着讶异：这白衣道长莫不也是个痴情种儿？

　　江守约道：“嗯，那我答应就是了。”他就是个善变的人，一点都没有主见，“那你呢？”

　　“自然是陪你啊。”

　　黎如期理所应当的语气不容反驳，好像是曾经说过几十遍、几百遍。江守约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心头涌动，他就似有一段深埋的记忆想要破土而出，却又被压制住了，拼死回忆都记不起来：“你乐意就好。”

　　黎如期很快的撤下了强大的威压，江守约看着这个青衣男子半睁的眼眸，感觉那人是陌生的，他带着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感情。因为他强装的平静太假，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慌张让江守约有点不认识他。

　　……

　　晚上的庙会其实才是最热闹的，江守约与那些小弟子厮混在一起，并没有注意到那青衣男子和黎如期在一边悄悄谈着什么。反倒是去问那些小弟子：“那青衣男子是你们的谁呀？”

　　十一二岁的小弟子们天真烂漫，分明是第一次下山游荡：“你是问大师兄吗？”

　　“是呀，原来他是你们的大师兄啊。”江守约道，脸上带着人贩子一般的微笑，在他俊美的脸上倒是显得有些鬼畜，“那他叫什么呀？你们很喜欢他吗？”

　　真真像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小孩子哪管这些，你跟他们好，你就是他们的朋友，再说了，江守约有没有说他想拐卖儿童：“大师兄叫叶桧，字无妄。我们都很喜欢他哦，他对我们可好了。”

　　一小弟子附和：“是呀是呀，不仅一直保护我们，还跟我们买吃的玩的。”

　　“他对你们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