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明月》雪中炭

25、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明白。”穆野韩啸对望一眼，展开轻功身法，悄无声息地向前掩去，瞬间把只懂实打实外家硬功的阿戈大王的眼珠子惊得差点掉在雪地里。

　　“怪不得老虎咬不死他，原来这小子会飞。”他想。

　　前面黑黝黝的山洞出口处的确有人把守，不过这完全难不倒两位风尘三侠的后人，韩啸抬手几颗小石子精准地击中天上数只飞鸟，不轻不重，被打乱队形的鸟儿发出凌乱的嘶鸣声成功转移了守卫的视线和注意力，只这么一恍惚的功夫，两个人已经顺利从旁侧潜入。

　　里面甚是开阔，看来周人这数月没有耽搁，能在这山腰上挖出如此规模的洞来实属不易，洞深却不暗，两边各有火把照明，洞里情形能一目了然。

　　小心翼翼地前行了数十米，已经看到山腹中那处被挖得中空的地方，比想象中还要大还要深，空气中有火药的味道和烟尘，有些刺鼻。

　　看人数，里里外外加起来应该有百十来号人，清一色的便装，却都在手臂处有相同的标识以便互相确认身份，怕离得太近容易被发现，穆韩二人暂时在崖壁后隐住身形，仔细观察洞中景象。

　　烟雾渐散后有人厉声说道：“从昨天轰到现在，一点用都没有么？”

　　说话的人正是迟添，他和身旁那一直蒙着面纱的少女裹着厚厚的貂裘，站在那里，满脸的不耐烦，穆野心想：“看来那晚一闹之后，这两个人就赶过来这里，动作倒快。”又想：“玄铁不是说是天外陨石么？他们挖这么深还找不到，是不是本来就没有？”

　　一个灰头土脸的手下弯腰禀报着：“实…实在棘手，玄铁坚硬难凿，普通工具开采极难，这些石头又大又厚，确实不好…不好对付。”

　　迟添怒极：“挖了数月，你就给我这个答案，要不是知道不好挖，我调这么多炸药来干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无用，开工到现在，一点渣渣都看不见，铁锹挖不动，行，炸药给你调来了，还说不行，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那手下唯唯诺诺：“也…也不是就不行，只是、只是需要时间…”

　　“咱们最缺的就是时间。”迟添没好气：“几个月了，徒劳无功，你叫我怎么去回国师，怎么去回三皇子？”

　　手下人不敢出声，迟添吼道：“还磨蹭什么，炸药有的是，去给我把剂量加大，继续炸。”

　　“是”

　　“师兄” 那少女将他拉过一边：“他们也在尽力，逼得太狠无益。”

　　迟添拍拍身上灰尘：“不逼紧怎么行。”压低声音：“三皇子那边传来消息，陛下病体渐重，怕是撑不了太久了，二皇子和六皇子那边又都在加紧筹措，一个个咄咄逼人的，二皇子在朝中人脉最广，六皇子手上握有兵权，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三皇子必须要有震得住他们的东西才行。”

　　那少女道：“是啊，我三哥确实不易。”

　　迟添声音压得更低：“不过国师一直都站在三皇子这边，您放心。”

　　那少女道：“我明白师父的心，有师父做后盾，我三哥自然是感激不尽。”

　　迟添陪笑道：“大小姐说哪里话来，三皇子聪明绝顶，又是国师挚交，更何况咱们还是师兄妹呢，自家人的胳膊，当然不能往外拐。”顿了顿道：“只可惜这帮家伙效率太差，旷日费时都弄不出个成果来，再拖下去，怕生乱子……”

　　那日夜里莫名被阿戈逃脱，虽然不能确定救走他的人是谁，或许是齐人，又或许是朝中二皇子六皇子派来搅局的人，无论如何事情恐怕已经起了变数，故而他们连夜启程赶来这里，先前数月只是凭借普通工具作业，进度甚微，徒劳无功，这次来可是携带了大量的炸药，以图一举奏效。

　　“三哥那边信息说，大齐派出的二路援军已经在路上，估计不日就要与之前的残部会和，一旦两边汇成一处…”那少女似乎有些担心。

　　“怕什么？”迟添冷笑：“大齐的战力咱们不是见识过了？就一个咱们拿来当枪使的阿戈就把他们打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二路军又怎样？让他来好了，还不是一样有来无回。”

　　“话虽如此…”

　　“放心吧，替咱们出头的反正是北僚的那群笨蛋……”迟添十分不屑：“让他们狗咬狗，咱们看戏，那个阿鲁王子，傀儡一个，只听他爹的，那个王叔，只要咱们能帮他杀了阿戈，让他儿子称王，叫他干什么都愿意，有他冲锋陷阵，有他垫背，又不用咱们周军出手，不损一兵一卒，即便二皇子六皇子他们知道了经过，也没办法在朝堂之上弹劾我们，不但弹劾不了，还得算三皇子的奇功一件才对，师父不是说，自己不动手，借刀杀人才是杀人的最高境界么？”

　　那少女点头道：“国师确实神机妙算。”

　　“是吧？”迟添年轻刻薄的脸上笑得有些谄媚：“而且昨日师父的飞鸽传书上说，已经派人知会北僚，让他们加紧整顿，三日后兵发大理，此次必要祭出他们最强的象队，全面迎战齐军，管他什么二路军三路军，都叫他铩羽而归，大小姐你可知道，北僚那支象队，据说有三千头成年象，一拥而上，我就不信不把齐人踩成肉泥，最不济也能有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反正他们越乱，咱们越好坐收渔利。”

　　他得意洋洋地道：“有北僚这根搅屎棍在后面搅局，大齐南境乱他个天翻地覆不是问题，看他们怎么收拾残局，哈哈。”

　　穆野听得气到肺痛，恶狠狠地想：“姥姥的，老子先把你踩成肉泥，削成人棍，看你还怎么得瑟。”

　　那少女悠悠道：“只要三哥顺利，一切都值。”

　　“可不是。”迟添道：“师父他运筹帷幄，从不出错，大小姐只管高枕无忧，三皇子天命所归，天选之人，必有天佑。”

　　原来周国的储位之争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穆野心想，怪不得那位三皇子处心积虑试图要武装到牙齿，新晋的周国国师是他的拥护者，有这么个外在条件加持，想必这皇位是势在必得啊。

　　周国三皇子，那就是宇文值了，听说此人一向中庸，远远不如他的哥哥弟弟那么锋芒毕露，也无多大实权，看样子应该是韬光养晦的功夫不错，多年扮猪吃老虎，但求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吧。

　　据说这位三皇子有个同胞妹妹，美若天仙，是周国皇室第一美人，比她亲哥哥更得她父皇的宠，众多皇子中只有三皇子宇文值和她是一母所出，那她出力帮衬自己的亲哥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位公主名叫宇文韵，应该就是面前这个蒙着面纱的少女了。

　　现在听起来这少女估计还是国师的弟子，跟那个迟添同一个师父，瞧那姓迟的马屁精模样，肯定是被人家小姑娘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七荤八素的没跑了，那五迷三道的样子让穆野暗地里撇了撇嘴，肚子里骂了句“色胚。”

　　宇文韵道：“只是，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努力，还是一无所获，难道当初得到的那个消息，竟会不准么？”

　　能装备百万雄师的玄铁矿，听上去实在是诱惑力极大，倘若发掘成功，那就是宇文值天大的功绩，可是奋战至今，除了些许零落的碎石里含有疑似微量的玄铁残渣以外，并无实质性所获，如果一切只是虚幻泡影，这些日子的努力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就罢了，三皇子的储位之争和将来的宏图霸业都会大大的受挫，实在让人心有不甘。

　　“消息应该不会错。”迟添也知事大，分秒必争，朝那边的手下喝道：“准备得如何？何时动手？磨磨蹭蹭，等齐人来了再挖不成么？真是饭桶……”

　　那为首的有些为难道：“大人，不是我们不尽力，只是这炸药虽管用，却、却不能使用太频繁，一次使的剂量也不能太大。”

　　“为何？”

　　“大人你看，此处经数月日夜不停地挖掘，山腹已然中空，且空间巨大，支撑困难，而这雪山常年积雪，万一…”

　　“万一什么？”

　　“频繁炸之，唯恐引起坍塌和雪崩，到时候…”

　　“那来这么多事？框架之前不是加固过么，现在才说不能炸？”迟添不想夜长梦多，手一挥：“继续。”

　　“那…那这剂量…”

　　“翻倍。”

　　“这个…”

　　宇文韵扯扯他：“师兄，这样真的能行？”

　　“大小姐放心。”迟添急于在她面前表现，低声说道：“早一日挖到玄铁，三皇子就早一日多份胜算，这些人不能由着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得使劲催。”向那踌躇不前的手下喝道“快去准备。”

　　“是”

　　那边在计算炸药用量，这边穆野和韩啸在盘算该怎么办，对方人手多，宇文韵身边还有两个护卫，应该都不是庸手，想一举搞定，并非易事。

　　先突袭迟添，以他为质，逼这些人就范，还是……

　　正思索间“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山洞都震得抖了三抖，瞬间硝烟弥漫，呛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穆野和韩啸耳边嗡嗡作响，半天听见迟添咳嗽着咆哮道：“怎么回事？谁点的火，不知会一声，伤到大小姐怎么办？”

　　宇文韵拍着身上灰尘：“我没事。”

　　被烟熏得一脸漆黑的手下跑过来：“实在对不住，大人，火药塞得太多，不知道哪里起的火星子，就…”

　　“饭桶！”迟添怒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想在大小姐面前邀功，却弄了个没皮没脸，太他娘的丢人。

　　“重新弄过。”

　　“是”

　　“有人受伤么？”宇文韵问。

　　“有几个轻伤，性命无碍。”

　　“替他们包扎治疗。”

　　“是。”那手下刚刚跑开，忽然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一边跑一边叫道：“大人，大人，有…有新发现…”

　　“什么发现？”

　　那人气喘吁吁：“刚才的误炸，兄弟们说，好像在残渣中发现玄铁的踪迹，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应该再往前挖，就有更大收获…”

　　“那还等什么，赶紧挖，赶紧炸。”终于看到点希望的迟添跳起来：“把剂量再加大，给我狠狠的炸。”

　　“再、再加大…”

　　“怕什么，去啊。”

　　那手下看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跑开了去。

　　宇文韵眼睛里也闪出了光：“走，我们过去看看。”如果真有发现，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都算有了回报，三哥的宏图霸业也多了些底气。

　　“好，我陪大小姐过去。”

　　不知哪里传来“嘎嘣”“嘎嘣”的脆响让他们刚刚迈出的脚步一顿：“什么声音？”

　　又是“嘎嘣”一声，伴随着吱吱呀呀的的刺耳声音，这一次响动更大，洞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忽然有人大呼道：“不好，支撑的木梁要断，洞、洞要塌了……”话音未落众人抬头看时，撑在洞顶最粗的那几根横梁果然已被压到变形，扭曲着开始断裂，那速度肉眼可见。

　　众人大惊，这还了得，一旦承重框架承受不住山体的重量，岩石砸下来，山洞坍塌，别说是肉身，金刚不坏之躯也不好使，必得碾个粉身碎骨不可。

　　立刻有人惊慌大叫：“要塌啦要塌啦，大家快跑…”

　　迟添如何舍得这刚刚到手的希望，喝道：“不许跑，擅离者格杀勿论，都回去，把大梁给我顶住…”

　　手下哭丧着脸：“顶不住的，这…这洞要塌…”

　　“放屁。”

　　“真的要…要塌…”

　　“顶不住也要顶，不听命令的都以逃兵论处。”

　　“大人…”

　　“快去。”

　　众人不敢违令，只得勉强七手八脚地冲上去想办法，刚刚合力把大梁试着顶起来一点点，一声巨响，纵向的那几根也撑不住了，直接断裂，瞬间一些岩石当头砸下来，当场砸扁好几个。

　　人都惜命，众人发一声喊，撇了横梁就跑，洞顶岩石毫不留情地砸来，一片血肉模糊鬼哭狼嚎。

　　这场面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里洞的人开始拼命往外洞跑，外洞的使劲往通道里挤，你推我攘乱成一锅粥，任凭迟添喊破喉咙也没用。

　　穆野韩啸两个人一看不妙早就转身往外撤，通道里施展不开轻功，两人奋力推两边开纷纷下落的碎石和后面蜂拥而至的周人，硬生生挤开一条路飞快地直直冲向洞口，他们本来就比别人离外面要近，偏偏洞外那几个守卫不知洞中发生何事，反而都冲进来查看，这下两方在甬道里撞个正着，守卫惊觉迎面而来的这两个人的服饰有异，居然未作自家人打扮，也无胳膊上的标识，一个守卫立即警觉地大喝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另有一人反应迅速大叫：“奸细，奸细，有细作混进来了……”

　　可惜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后面正在急于逃命的众人已经无暇顾及前面的人在说什么了，韩啸和穆野趁乱掀翻挡道的几个碍事之人，区区几个守卫如何能挡得住他们，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他们硬挤了出去，瞬间到了洞口。

　　头顶落石纷纷，灰尘扑鼻，山洞开口处亦岌岌可危。

　　外面雪光刺眼，豁然开朗。

　　里洞已然开始大面积坍塌，跑得慢的都砸成了肉饼，跑得快的哭爹喊娘呼天抢地，这时候命大于天，谁还管什么上下级，求生欲使人疯狂。

　　韩啸穆野一脚踩在洞外的雪地上，飞快回头看时，身后尘土飞杨，乱石飞落，控制不住的一片狼藉，好几个已经堪堪跑到洞口的都被砸倒，哀嚎不断，满脸血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简直快成了人间炼狱。

　　洞内洞外只一步之遥，却是冰火两重天。

　　虽然半点都不想同情周人的遭遇，但这惨烈的情形还是让人心有余悸头皮发麻，穆野看着那坍塌的洞口，心中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念头：“看来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迟添拉着宇文韵几乎是从别人的残肢血泊上生生踩过去的，中途更是拿身边的人当挡箭牌才拼死拼活地挤到了洞口处，他们两个人的功夫虽然比其他人强，只是这时候谁还管他俩死活，更不可能给他们让路，迟添吼破喉咙：“让开，让公主先走，都他娘的让开……”坍塌的巨大声响掩盖了他的喊叫，显得根本微不足道。

　　好不容易挤到通道尽头，迟添直接拍飞旁边挡道之人，实在弄不开的，干脆一击致命打倒，凭一股狠劲硬是把宇文韵推至出口处，才发现已经被落石堵得差不多没了缝隙，众人为了那一线生机死命往外挤，迟添豁出性命扒开众人，抱起宇文韵将她两脚朝往横陈着塞出去，大叫道：“外面有人么？有没有人？快救公主…快接住她…”

　　穆野韩啸刚刚徒手扒出几个四肢不全血肉模糊的，就见这姑娘被递了过来，于是上去一人拉住她一只脚踝，奋力将她倒着拖了出来，却觉得异常沉重，一看之下，原来这少女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迟添的衣服领子，两个人连作一堆，生拽硬拖的瘫倒在雪地上，呼呼喘息，呼吸着死里逃生的空气。

　　看情形宇文韵似乎没受什么伤，而迟添的一条腿被恰巧落下的石头砸到，鲜血淋漓，连骨头都露在外面，腿已变形，不忍直视。

　　这小子倒有股子狠劲，都这样儿了一点顾不得自己，扑过去叫道：“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吧？”猛然抬头发现拉他们出来的洞外这两人完全不似自己人，立刻嘶声喝道：“尔等是谁？”

　　两人还未说话，轰的一下，洞口彻底倒塌，目测里面未及逃得出来的人再无生还可能。这大山之腹，终究成了他们的坟墓。

　　迟添和宇文韵惊得瞠目结舌，要是再慢一步，他俩今天小命指定就搁这儿了，虽然人出来了，却并未脱险，迟添警惕的护住宇文韵，满脸是血地瞪着面前两个陌生人：“说，你们、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穆野韩啸一鼻子一脸的灰都没工夫擦，看着比他们更狼狈的迟添，还没来得及想好该不该现在就宰了他，就感觉脚下震动，有什么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那边望风的阿戈飞奔而至，一边跑一边叫道：“神女怒了，雪崩了，快往山下跑…”

　　“雪崩？”

　　山顶的积雪滚滚而下，一泻千里势如破竹，应该是刚才的爆炸和坍塌引起的大面积滑坡，白茫茫一片铺天盖地好不壮观，却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迟添惊道：“完了…完了…”刚从洞里逃出生天，这是又逢绝路啊。

　　穆野抬手一巴掌将他击晕，顺手点了他身上从上到下的大穴，一是防止他流血过多而死，二是知道这小子阴狠歹毒，谨防他作死反扑，与此同时韩啸已将背上的行囊极速取下，道：“快套上。”

　　自从知道要上雪山，韩啸一路走来就一直在做准备，以防万一防患于未然，他在山中长大，自然有一套对付雪地的方法，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不方便行走，他和姐姐为能出山采办，就学人家老猎户做雪橇与滑板，此次来的路上材料有限，他临时砍的毛竹与树枝粗略加工，硬是拼凑出三幅简易装备，两脚上用麻绳绑好各一个长长的竹片，两只手握着用以借力的树枝，只需轻轻一划，进度就可以很快，要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时想要在雪中施展轻功并不容易，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宇文韵看得目瞪口呆，眼前三人动作飞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完成了逃生的准备，滑动的雪潮越来越近，已经来不及多想，韩啸喝道：“快走。”

　　穆野一把拎起宇文韵：“想活就别捣鬼。”直接将她扔在韩啸背上：“这个给你，带上她。”反手将迟添搭在自己肩头：“走。”

　　三个人同时拼命滑动手中的树枝，在雪地里留下长长的六道印记，风一般的往山下逃去，后面雪潮来势汹涌，紧追不舍，他们哪敢回头去看，脸上被山风刮得生疼也没空管，一门心思的逃命要紧。

　　阿戈一只手略有不便，也顾不得了，努力保持着平衡不让自己摔倒，韩啸动作娴熟，经验老道，虽然身上背着个人依然很稳，而穆野仗着良好的功夫底子紧随其后，他们的速度已经极快，即便如此，雪崩之势还是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短，轰隆隆的声音就在身后，恐怖而刺激人的心神，令人崩溃。

　　韩啸迎风喝道：“都别回头看，往前划，快…”

　　穆野：“好像快追上来了，怎么办？”

　　阿戈：“前面，前面有大岩石，上山的时候，记得吗？”

　　他说的大岩石其实离山脚已不太远，雪崩之力即便到达那里威力也应该有所减弱，的确是个绝佳的躲藏之所。

　　那块石头确实很大，大家都有印象。

　　“好”韩啸当机立断：“去那里躲，我们快不过雪落的速度，只能躲！石头被面，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那两人大声回应。

　　只凭穆韩两人其实速度可以更快，但是现在他们带着三个累赘，韩啸审时度势，不得已选择暂时躲避，虽然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好在穆野和阿戈对他早就完完全全的信任，跟在他身后默契十足。

　　而宇文韵紧紧的抱着韩啸的脖子，那下划的速度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她这小半辈子活到现在，最惊险刺激之事恐怕也莫过于此了。

　　再划出数十丈，终于看见阿戈说的那块巨大的岩石，几个人立刻拼命划过去，堪堪躲到岩石背后的时候雪潮也赶到了，劈头盖脸地掩过来，不由分说地遮住了一切。

　　天地在这一瞬间仿佛猛的静止了，老天爷之威，实在令人畏惧。

　　韩啸在隐蔽前一瞬奋力扑向穆野，将他牢牢护在自己身下，另一只手压住宇文韵，几个人扎堆抱团，转眼间都成了雪人。

　　自然余威，天地无声。

　　一切静默之后，还真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白雪如镜面一样反射着阳光，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找不到一点人力的痕迹，山腹中那些消逝的生命，好像并不是它的杰作。

　　人说人定胜天，可是又如何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