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夜幕笼罩了寂静的虔城，日时热闹的商铺早已紧闭了大门，街道上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有个提着锣儿的人从街道尽头走在，长夜带来的睡意使他打了个哈欠，手上却又铛铛的敲了四下，“咚——咚！咚！咚！”
锣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打更人刚有的困意就被驱散了。
他继续往前走着，在转弯处，遇着了只被惊吓的猫。
“喵！”本来熟睡着的猫现在浑身的毛都给炸开，惊叫了一声，不满地三两步快速爬上了墙，准备找个人家的屋顶继续睡。
灯火寂寂，夜色岑静。
那只猫进了顾府的院，又爬上了顾子琛的屋顶，四处望了望，觉得此处还算差强人意，便免为其难的把此处当做了今晚的落脚处。
它把自己蜷成一团，护住了柔软的肚皮，那条停在空中长长的尾巴才终于放了下来，落在了瓦砖上。
它终于进入了甜美的猫猫的幻想乡。
可屋顶下的房屋主人此刻的情形却没有这么美好了。
顾子琛躺在床上，脸庞苍白如玉，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呼吸急促又慌乱，没人知道他此时的心脏跳得又多么剧烈。
他是有意识的。
他明白自己现在在做梦。梦是不受控制的，这他也知道。可今夜的梦似乎不同寻常。
总感觉有一只暗处的大手在扯着他的心脏往下坠。他不停地被噩梦纠缠着，梦汹涌的波浪仿佛要将他吞噬，拖进无底的黑洞。
梦中的他不停地在跑，尽管背后并没有东西在追他。
这十几年间，他早已经历过太多的奇异怪事。顾子琛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这回他多半又是遇见什么妖怪了。
于是，他不再跑了，回过了身，扫视着那片空荡荡的黑暗。
然后闭上了眼，张开了双臂，等待了片刻。
他一停下来，梦境里的气氛立马变得危险，在顾子琛张开双臂的同时，有一股气息向他的方向飞速地移动而来。
几乎是在他打开双手的同时，那股气息就闯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胃里顿时翻腾起一阵恶心感。
梦境里，黑暗瞬间将他的身影吞噬。
床上的顾子琛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汗珠顺着脸颊流下，背后早已打湿了一片。
他环顾四周，屋里依然是暗着的，月光从窗边斜打进来，落在窗台。
顾子琛仍心有余悸，思绪还停留在被黑暗吞没的那片刻。
那刹那，冰冷刺骨的感觉穿透了全身，明明是快入夏的时节却如坠冰窖，大脑有尖锐的刺痛，就连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屋顶上传来一阵凄厉的猫叫声，不一会儿，顾子琛就又听到落在瓦砖上的窸窣声，然后就消失无息了。
屋内的呼吸声趋于平缓，沉默与黑暗蔓延开来。
顾子琛下床起身点了只蜡烛，坐在桌边，昏黄的烛光描摹着他冷清的侧脸，他托着腮，闲闲地盯着飘起的烟。
待蜡烛燃的差不多时，他又将灯花挑去，烛便又兢兢业业地继续燃烧自己，照亮这一方屋子，和面前这一位百无聊赖的少年。
跳动的烛焰映在他冷郁的瞳仁中，即使经过了刚刚的梦魇，顾子琛面上也没有半分慌乱。
从小到大，经历的妖怪多了，虽然每次都是险险度过，但也早已对这类事情习以为常。
桌上的蜡烛将尽，黎明前的暗已经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天空露出的鱼白色。
清晨，丫鬟敲过门后，端着洗漱的水盆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夜未合眼的顾子琛，面色惨白，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一时间，还以为是公子被妖物附了身，被吓的后退一步，一个踉跄摔倒了，盆打翻在地，水也把衣裳打湿了一片。
顾子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弯下了腰，捡起旁边的盆，“下去换身衣，水我自己打过吧。”
说罢也不管丫鬟惊讶慌张的反应，径直走向了院内的井旁边，撸起袖子，露出了白净有力的手臂，将井底的水桶平稳地拉了上来，倒满了一盆，用冰凉的井水泼了满脸，清凉之感扑面而来，积攒了一夜困意与疲倦总算消了大半。
似乎嫌还不够，顾子琛将整个头沉进了水中，水把外界都隔绝开来，只剩下他自己的飘浮的意识感受着四处的水流轻触着他的脸颊。
猛的从水盆里抬起头，水流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耳旁的发丝打湿了几缕。
刚才莽撞的丫鬟早已退下，不知去了何处，他身着白色单衣，抬脚往屋内走去。
……
苏瞳被一阵吵闹声吸引过去，发现原来是几个下人拿着长棍围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正张牙舞爪，冲人们威胁状地喵喵叫的橘猫。
拿着长棍的家丁想要将闯入府的野猫杖毙，但一旁的丫鬟们却于心不忍坚持把它赶出府去就行了，双方争执不下，一个丫鬟见了苏姑娘，欲让她来评一评，决定这只猫的命运。
被迫牵扯进这场争端的苏瞳又仔细瞅了瞅争论的焦点主角，原本乖张的橘猫立马老实地收起了爪子，状似温顺地喵喵叫了两声，尾音处还打了个卷，顿时让在场的女性心生无限怜惜。
苏瞳看着这一团颇通人性的小家伙，一句话决定了它的归宿，“我看着这肥橘很是灵性，既然是野物，身无羁绊，作我的灵宠可好？”
被称作肥橘的小家伙卷起的尾巴左右摆动，似乎听懂了在认真思考一样，最后竟真的想她走来，在苏瞳脚旁绕了几圈，最后亲昵地蹭了蹭她。
见此，丫鬟们欢喜，家丁们也便作罢。
苏瞳笑了笑，弯下腰将它抱在怀中，用手逗弄着它，“还是只公的，尾巴又大，不如叫你壮壮好了。”
猫胡须不知是不是被气得抖了抖，壮壮“喵喵”了两声，以此表达自己对这么随意名字的不满。
“呀，壮壮还有小脾气了。”
“喵喵喵！”
……
听完早晨侍奉丫鬟的禀告，顾子凌眉头一皱，“近些日子府里不是新购了些安神的香草，去库房取来，侍奉好二公子。”
“是。”
安排好待丫鬟退下后，眉头依然锁着，是近些天潮湿的天气过闷了吗？怎的夜里也睡不安生。
想到自己那怪异的弟弟顾子凌心中情感很是复杂，无论平时如何冷眼待他，但一母所出，血缘终究是割不断的。
……
洗漱后的顾子琛正在穿下人早已准备好的衣裳，突然注意到腰间处别着的香囊，他向来是不用这种东西的，伸手要去解，但手在半路却又放下了。
萦绕于鼻的那股安心的气味是让少年改了主意的原因。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晦暗的记忆深处，一个长相秀气的年轻女人冲他盈盈的笑。
他跨出门，久违的太阳让顾子琛下意识的伸手遮住了晃眼的阳光，但刺眼的阳光可以用手挡住，可那女人刺眼的微笑他却始终无法摆脱。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那骚动的记忆，往苏瞳住处走去。
香袋随着步伐上下摆动，顾子琛的眼里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