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疾》李何恩

54、第 54 章

　　就着烈酒说这些糟心事，结果就是伍迪醉得很厉害，拿起手机就给郑浩然打电话，也顾不得他那大明星的身份，开口就叫他来接。
　　司念抢过来电话，说：“你不用来，我没喝酒，我送伍迪回去。”
　　“我就在附近，等我。”郑浩然却说。
　　司念没多阻拦，忙着买单，搀起伍迪下楼。火锅店在二楼，这会儿人正多，司念怕郑浩然上楼太惹眼，打算带伍迪去路边等。结果下楼梯时，伍迪左脚绊右脚，下坠的力量把司念也带倒了。虽然店员及时上前扶住，两个人不至于滚下楼梯，但还是尴尬的要命。
　　司念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去扶伍迪却扶不起来。这家伙撒起酒疯来，硬说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郑浩然就是这时候赶到的。他一步三四个台阶，两三下就跃到伍迪身边。蹲在他身边，急急地问：“怎么了？伤着了？”
　　伍迪连忙点头。
　　“伤哪了？是腿吗？”郑浩然紧张地问。
　　“别耍酒疯了，丢不丢人。”司念冷冷拆穿他。
　　伍迪忽然自暴自弃道：“宝宝摔倒了，要浩然亲亲才能站起来。”
　　在一旁帮忙的服务员万分惊恐地向后跳了一步，倒把司念吓了一跳。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男孩与司念视线相碰，立刻显出慌张的神色，有点怕得罪了客人。司念客气地说：“没事了，你去忙吧。”男孩才战战兢兢地走开。
　　司念不觉得气恼，只觉得实在丢人到家了，遂蒙住自己的眼睛，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郑浩然却陪着伍迪疯，隔着口罩亲了他一口。
　　伍迪却不依不饶，“这也叫亲吗？隔着口罩不作数！”
　　司念连忙制止他，“你别得寸进尺啊。”
　　伍迪抬头看了看司念，脸上那无赖的表情悄悄退去了，眼中的水光慢慢涌起，他对着司念说：“你看啊，这就是我的爱情。你说，我还能指望点什么呢？”
　　司念看着伍迪的样子心疼，又怕郑浩然心里难受，便含含糊糊地说：“公共场合注意影响，要疯回家去疯。”
　　“好啊，回家，回家，什么都关起门来说，什么都藏起来不让人看……”伍迪说着就挣扎着要起来。
　　郑浩然却忽然取下帽子，摘下口罩，不由分说地吻上伍迪。这不是一个敷衍了事的吻，他吻在他嘴上，足足有十余秒。郑浩然离开伍迪的唇时，伍迪还像一只傻鸟一样微张着嘴巴。郑浩然笑了一下，一个公主抱把伍迪抱了起来，快步走向车子。他把木头人一样的伍迪放在副驾驶上，才回头招呼司念上车。
　　“我自己走，还有事。”司念随口说着，不想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我带伍迪去我那，晚上你住伍迪家里吧。”郑浩然贴心地说。

　　司念独自在街头游荡，这繁华都市染上夜色后，反而不像白日里那样冷漠。司念从小在这城市长大，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城市遥远又陌生。就像此刻，她明知伍迪家就在附近，却还是兜兜转转迷路了。
　　迷路就迷路吧。她在异乡飘荡多年，早就学会欣赏迷路的风景。可是，在某个街角，当蒋维安的人形立牌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红了眼眶。
　　那立牌跟真人等高，画面中他身型利落，目光凌厉，那目光忽然化为有形力量，将司念钉在原地。偏偏广告语又写着：“你的目光为什么锁定我？”
　　司念站在他面前，着魔了一般开口回答：“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声音很低，但已经足以表达这一向隐晦的爱意。

　　一阵刺耳的笑打断了她的魔怔，司念一回头，看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车窗摇下了，坐在副驾驶的人正是谢春华。“你说你这是什么命啊，从前爱着同性恋，现在已经堕落到爱假人了。”
　　“你跟踪我！”司念觉得脊背一阵发寒。
　　谢春华笑得猖狂，道：“身正不怕影子歪，可惜你身边就，像个大泥塘，脏事不断。”
　　司念瞬间汗毛直立，猜测谢春华看到了郑浩然亲吻伍迪，“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谢春华也不傻，深知她怕的是什么，好整以暇道：“反正该看的看到了，该拍的也拍到了。”
　　“我劝你不要伤及无辜。”
　　“无辜？”谢春华冷笑，“且不说他们自己本来不懂廉耻，就只凭着他们亲近了你，就算不上无辜。”
　　“你以为这样作践我，作践我的朋友，你就赢了？你知道的，最后赢的会是我们，这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反正在我有生之年，你们这种人还是被千夫所指、众叛亲离，这就够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有生之年，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司念被激得狠了，咬牙道：“你会看到的，我会让你看到的。”
　　谢春华却不以为意，狞笑着问她：“小姑娘，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言罢，她摇上车窗，车子扬长而去。

　　司念打伍迪电话，结果是郑浩然接的，她告诉他，谢春华怕是拍下了他和伍迪亲吻的证据，早晚要公之于众。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因为谢春华想要的，从来就只是让她彻骨的痛。
　　“怕什么，我原本也不想伍迪再陪我藏着了。”郑浩然坦然道。
　　“你家里……”
　　“我家里是早晚要面对的。因为我想跟伍迪走上一辈子，不是一时半刻。”

　　一小时后，郑浩然吻伍迪的视频果然被曝光了，同样是通过黄煜工作室。司念不禁感叹，谢春华这位老阿姨，玩网络舆论倒是玩得很遛。郑浩然的应对方法也是简单粗暴，他发了条微博，只有两个字：没错。
　　司念早知道郑浩然要为这两个字吃苦头，可数日后听说他住进了医院时，还是吃了一惊。一个成年男人，尤其是像郑浩然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肌肉男，被老父亲打到住院，司念还是第一次听说。
　　伍迪不敢在郑家人面前露面，让司念代他去医院看郑浩然，司念一进门就看到郑浩然的妈妈和两个姐姐都在床头抹眼泪。司念有点吓到了，心想老爷子该不会手上没数，把人打出了什么不可逆的伤吧。
　　司念回到家里见到伍迪，伍迪才告诉她，郑浩然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虽然郑父确实下了死手，让郑浩然跪在面前，抽断了一根扫把一把雨伞，但郑浩然体格很好，耐得住。他住进医院，苦肉计的成分多一些。
　　“那他家人怎么都哭得那么伤心？”司念问。
　　“因为他做了结扎手术，永久性的那种。”伍迪说，“他为了让他爸妈死心，做了结扎手术，带着手术报告回的家。”
　　司念一时语塞，她没想到郑浩然会使出这样强硬的手腕逼家人就范。伍迪看起来也有些懵。
　　“你这回知道他如何取舍了？”司念想起伍迪前些天说的话，故意挤兑他。
　　伍迪露出一个贱贱的笑，“看样子，我这辈子得对他负责了。”
　　“怎么？你不愿意？”
　　伍迪摸了一把脸，正色道：“太他妈愿意了！”
　　随后几日，司念都受了伍迪的托付，去医院看郑浩然。反正她也闲来无事，便在医院里呆得久了些。一来二去，免不了和郑浩然的妈妈姐姐熟络起来，她们开始旁敲侧击地向司念打听伍迪的事，司念便也挑好的来说。
　　这样一说起来，司念才发现伍迪原来也有这么多优点。一表人才、家世赫赫、事业有成又为人和气。
　　“他家里会同意他交……男朋友？”郑母惊讶地瞪大眼睛。
　　司念没去说破伍迪家里的实情，只说：“他们早就知道伍迪的性取向，说到底这是天生的，谁也改变不了。再说他们都明白，逼着伍迪跟女人结婚生子，并不是真的为伍迪好。他们不会为了自己心安，就毁了儿子一辈子的幸福。”
　　话已至此，郑母已经听得明白。她忽然叹了口气说：“说什么一辈子，他们真能走一辈子？没有孩子，家还是家吗？”
　　“如果喜欢孩子，他们可以领养。”
　　“领养的跟亲生的毕竟不一样……”郑母这话说了一半，就被浩然大姐和二姐拦住了，她们一定是看过司念的八卦了。这也不奇怪，如今，司念的故事在网上也算是一大热门。
　　做个名人也不是全然不好。司念暗暗想着，至少这样的情形下，她不用再把自己的家事拿出来细说。正走神呢，司念忽然听到郑母说了句：“说得好像情深意重，浩然住院这么多天，也没见他来看看。”
　　司念忙说：“伍迪很担心浩然，才托我每天来看。他不来是怕你们看到他心里不舒服，不想再惹长辈生气。”
　　“浩然他爸脾气大些，不过他又不肯来医院……”郑母嘟囔着。
　　司念听了，马上给伍迪发短信，宣他前来觐见婆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