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疾》李何恩

23、第 23 章

　　除了公司里的人，来看望司念的就只有郑浩然。他会来，司念并不十分惊讶。她能看出郑浩然是个重情义的人，之所以跟她不再来往，只是把爱情摆在了其他情分之前。
　　“你现在也很忙吧？”
　　“在拍徐佳导演的电影呢。她说因为维安唱了她的歌，她才关注了《薄雾微光》，所以才找到我演她的新作。说起来还要感谢维安呢。”
　　司念很想告诉他，其实这个机会是伍迪替他争取的，但又怕郑浩然犯倔，因为伍迪的关系拒绝了这个翻身的机会。也许，还不到说穿的时机吧！
　　他在病床前逗留了好一会儿，久到司念忍不住说：“伍迪今天要处理borabora的事情，不过来了。”
　　“我没等他。”郑浩然嘴硬，但很快就告辞了。
　　司念觉得有些同情他，但也知道，她的同情、伍迪的追悔和郑浩然的念念不忘，都还不足以抹去已经发生的伤害和欺骗。她暗暗祈祷，假以时日，他们或许还有可能。

　　连着两天，蒋维安都准时来“上班”，司念已经放弃抵抗了，只是一直催医生同意她出院。终于，到了第四天，医生同意她出院了。伍迪还在为borabora的事善后，最后还是蒋维安来帮司念办出院手续。
　　蒋维安把司念送到家门口，司念立在门口不开门，先下了逐客令。“谢谢你了，我自己就可以了，你也回去吧。”
　　蒋维安坏笑地看着她，“怎么？这门我进不得？”
　　“不方便邀请你。”
　　“哪里不方便了？”
　　“男女授受不亲。”
　　“亲不亲你心里没数吗？”
　　司念发现蒋维安口才真好，应该考虑让他参加脱口秀类节目。
　　“你怕什么呀？”蒋维安往前一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完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把迷死一众少女的“痞帅”演绎得格外生动，让司念不禁后退一步。
　　“你是不是怕自己禁不住诱惑啊？”蒋维安不依不饶。司念后背已经抵在门板上了，退无可退。
　　“上次……你到底记不记得啊？”蒋维安的声音充满暗示性，司念只能装傻，目光天上地下地寻找落脚点。蒋维安被她青涩的样子逗坏了，但还是忍着笑，把嘴巴凑到她左耳边道：“我可是没尽兴呢。”
　　司念被他言语间的欲望撩到了，用残存的一丝理智说，“你看清楚这是走廊，被别人看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你快开门啊。”蒋维安用低哑的嗓音诱哄着。
　　司念脑子一时短路，竟忘了自己在坚持什么，听话地打开了房门，蒋维安二话不说就推着皮箱走了进去。司念反应过来了，脚步滞在门外，蒋维安见状一笑，一把将她拉了近来，顺手关上了门。
　　他的吻来势汹汹，让人难以抵抗。司念用力推他，他似乎一无所觉。一双大手捧着她颈部，大拇指从下巴下方向上一顶，她被迫抬头任他攫取。
　　这种陌生的狂热让她手足无措。
　　“别……”
　　她一开口，他的舌头就趁虚而入，在她口中肆意游走。就在维安心满意足想要暂停时，司念却下意识地含住他的下唇，这个举动让维安的心尖颤了颤。可惜，察觉到他的手开始作祟，司念又忽然推开他，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蒋维安尴尬地笑笑，“怎么了？”
　　“你别乱来。”
　　“这怎么是乱来呢？”蒋维安又想抱她，却被她推开。蒋维安急了，“怎么又不让抱了？”
　　“我要跟你说清楚，上一次，我是喝多了。现在我很清醒，你别动手动脚的。”
　　蒋维安气结，但也觉得有几分好笑。“好，我不动，那你告诉我，上次的事你记得多少？”
　　“不记得了。”
　　“怪不得呢，要不然你肯定不舍得推开我。”蒋维安故意逗她。
　　“你少不要脸了。”
　　“哟，看样子是记得咯。”蒋维安美滋滋的，“你最喜欢哪部分？”
　　“你出去。”
　　“好了好了不说了。”蒋维安投降，一转身就闪进了房间，东走走西看看，自觉得很。
　　司念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忽视他，开始整理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蒋维安想帮忙，却一直被嫌弃。蒋维安干脆去厨房里准备午餐。
　　冰箱里酒是不少，可食材不多，司念又住了几天医院，能用的食材更少了。然而饶是这样，蒋维安还是鼓捣出一荤一素两个菜，还蒸了米饭，做了一个紫菜汤。看着这一桌饭菜，司念真是有些佩服他。
　　两个人吃完饭，司念要帮忙收拾，蒋维安抢了过去。“以后啊，我全国各地的跑，咱们不能像平常情侣那样经常见面，所以呢，能在一起的时候，就让我多伺候伺候你。”
　　司念觉得这句话很耳熟，良久，才想起大爸爸说过类似的话。大爸爸是工程师，经常要出差，小爸爸从事文字翻译工作，常年蜗居在家里。然而小爸爸在生活上毫无自理能力，让大爸爸操碎了心。所以每当大爸爸在家的时候，总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还要把小爸爸的衣服熨烫好了，搭配妥当，让他穿的时候不用思考。每到换季的时候，大爸爸总要在出差前把所以换季衣服找出来洗好烫好，并且在出差期间每天关注着天气变化，提醒小爸爸增减衣物。不仅如此，他还把家里的物品分门别类收纳到强迫症都无法指摘的程度，为的是确保小爸爸找不到东西的时候，大爸爸可以通过电话告诉他在哪个房间哪个柜子的第几格。
　　司念总是忿忿不平，她觉得要不是大爸爸这么无微不至，小爸爸也不至于彻底丧失自理能力。再说了，大爸爸本来工作也挺忙的，小爸爸似乎有点恃宠而骄的嫌疑。
　　然而大爸爸却说：“因为不能天天见面，所以见不到的每一天都觉得抱歉，所以见得到的每一天都要努力对他好一点。”
　　司念从小都跟大爸爸更亲近，难免替他打抱不平。但大爸爸却说：“等你真的爱上一个人就能体会到了，爱就是你为他付出再多都甘之如饴，他为你付出一点点就心满意足。”
　　少不更事的年纪里，司念一直觉得，只有像大爸爸一样爱一个人，才能算作是真的爱。如今看着这个背对着自己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她忽然觉得心里变得很柔软，走到阳台去给大爸爸打了个电话。
　　蒋维安收拾完，走出厨房就看到司念在阳台打电话，隔着门听不到她说什么，只是她笑得很好看，跟她平日里的清冷很不同。蒋维安透过这个笑容看到了她本来的样子，如果她没有经历过爱人的早逝，应该也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女孩吧。司念跟大爸爸道别，挂了电话才看到蒋维安，眼角眉梢的笑意并没有很快收回去，又朝他笑了笑。蒋维安叹了一口气，猜想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敲门声响起，竟然是小白。得到消息时她人在南美，已经尽快赶回来了。飞机落地后，她没来得及去borabora，先赶来看司念。眼看司念毫发无伤，她连忙把担心放在一边，带着坏笑打量了一下在一旁摆弄手机的蒋维安，又朝司念挑了挑眉毛。那意思是：“你们在一起？”
　　司念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否认。
　　蒋维安这厮贼得狠，假装摆弄手机，其实余光一直飘着她们。看到司念默认了恋情，心里美得直冒泡。
　　司念怕小白咋咋唬唬地当面说出让她hold不住的话，连忙岔开话题说：“borabora烧光了，你以后怎么打算呀？”
　　“我已经答应了Martin的求婚，婚后我们打算在阿根廷生活。”
　　“这么快？”
　　“很快吗？我们已经认识了好几个月了。”
　　司念不禁咂舌，她跟小白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一直知道她是个很酷的姑娘，但没想到会这么酷。
　　晚上小白带着未婚夫，司念带着蒋维安，再约上伍迪，五个人一起吃了晚饭。他们惊讶地发现小白这家伙已经能用简单的西班牙语跟Martin对话了，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大。
　　小白忽然说：“这有什么的，当初你说打算开个鸡尾酒吧，我不就用几个月时间学会了调酒吗？”
　　她用中文说的，按理来说应该只有Martin听不懂，但此言一出，伍迪、司念和蒋维安心里也都有点不甚明了。她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Martin是典型的南美人，性格热情奔放，对小白的爱意毫不掩饰。小白似乎也习惯了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这让蒋维安羡慕不已。
　　临别时候，伍迪又嘴欠地开小白玩笑：“真看不出你的内心这么火热，咱们认识两三年，都没见你谈过恋爱？你是怎么忍住的？”
　　小白冷笑：“你猜啊。”
　　“莫非你暗戳戳地谈了几次恋爱，把我们都瞒得死死的？”伍迪说。
　　“明人不做暗事，我瞒你们做什么？”
　　“别告诉我你以前清心寡欲，遇到真命天子才开窍。”
　　“你就没有想过，可能仅仅是因为我爱你么？”
　　小白说完这话，就跟Martin一起坐上了计程车扬长而去。
　　愣在原地的不仅是伍迪，还有司念和蒋维安。
　　“你还好吧？”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司念。
　　“嗯？什么还好？”伍迪忽然促狭地笑了：“她说那话你不会当真吧？她开玩笑呢！”
　　还没等司念回答，他就钻进自己的车里，司念和蒋维安也只能开车回家。
　　“你觉得小白是认真的吗？”蒋维安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问司念。
　　“应该是吧，要说是玩笑，未免太不好笑了。”
　　“可是伍迪是gay呀，她知道的。”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也许刚认识的时候，她不知道呢。”
　　“就算不知道的时候喜欢了，后来眼看着他跟楚天舒、跟郑浩然恋爱，她还不醒悟吗？”他眉毛拧成一团，似乎每一根毛发都在表达自己的难以理解。
　　司念也用不解眼神看了他一眼，但意味完全相反：“爱了就是爱了，难道想停下来就能停下来吗？”
　　蒋维安被问住了。是啊，爱情并不是总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跟合适的人发生，而且一旦出现了，就由不得我们收放自如。他还是理解不了一个女生爱上一个gay的心情，但他终于勉强接受，这是合理存在的事情。
　　司念不同，她曾深刻体验过。她心疼小白在伍迪身边默默等候了这么久，也佩服小白直到自己放下后才把爱意说出口，更羡慕小白拥有足够的时间和合适的契机停止了无果的爱情，为自己的心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安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