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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全 1 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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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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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鱼,武侠梗。
●大纲文,OOC。
●看破不说破
正文
◇壹◆
攻和受是在同一天加入岐兰社的。
岐兰社的老大问一群半大的孩子,“为什么想要加入岐兰社?”
投奔岐兰社的大多数孩子,都是因为无处可去,父母把他们当做一把破刀卖了,所以他们也只好做一口岐兰社的刀。
轮到攻时,攻黑着锅底一样的脸说,我有血海深仇。
标准的武侠文男主的套路。
然后是受,受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攻,笑嘻嘻的说,我想要钱,很多钱,这样我就可以娶十二房美妾了。
其他孩子说受不知羞,这么小就想讨老婆。
受说是呀,讨老婆乃人生第一大事,难道你们不想。
他说这不要脸的话的时候,是看着攻的。
攻被盯得脸皮发麻,说受,你走开。
可是受是个不听话的主,越让他走开,他偏不,他还要往攻身上贴,在后来的数十载年岁里,他搂过攻的肩膀,和攻睡过这个被窝,拖着攻一起去偷酒。
每一次攻说你走开时,他总是要缠着他,缠着他把原则打破为止。
他每天都围着攻转,逗攻,攻似乎是很烦他,可是无论受想要做什么,攻到最后就一定会纵容他,陪着他干各种各样的蠢事。
有一次,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忽然情绪失控,杀了任务之外的人,没法向岐兰社复命,攻只好陪着受在山顶上受罚。
夏日幕天席地的山顶上,星星很近,仿佛摇一摇,星星就会像铜钱一样哗啦啦掉下来。
他就能拿个盆在底下接着。
有了钱,他就不用做这种杀人买卖了,受这样想着。
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攻,攻嗤笑了一声说,“无聊幼稚,就知道钱。”
“那高雅不幼稚的朱兄想要做什么?等你报了大仇,你想要干什么?”受反问。
攻想了想,就隐居吧。
受笑得不行,搞了半天你也是随便找个山窝子蹲着,那和猴有什么区别?
攻臭着脸转过头去,不理他的胡说八道。
过了一会儿,受又过来拽攻的袖子,“要不朱兄来和我做邻居吧?”
攻继续冷着脸,说,“你要娶十二房老婆,太吵。”
受笑眼咪咪,说,呵,原来你也会讲笑话。
后来攻和受又杀了一些人,向组织将功赎罪,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受也再也没有说什么接星星致富的傻话,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岐兰社里。
就这样腥风血雨十二年,刀口舔血十二年。
也是……朝夕相对十二年。
◇贰◆
转眼攻受都已经成人,成了岐兰社的金字招牌。又到了岐兰社一年一度大考的日子,传说在大考的杀手,都有机会挑战镇宁塔,能够到达镇宁塔顶端的杀手,能够指定组织去杀一个他指定的人,或者给自己赎身。
受虽然摸鱼爬树掏鸟蛋,什么捣蛋事都干过,可是在一年一度岐兰社的考核,都能稳稳列居第二名。
当然,攻是第一名。
攻说,这一年我想试着登镇宁塔。
受想了一会儿,哦了一下,没说什么,又跑到一边去玩了。
这一年的镇宁塔异常热闹,高手云集,可厮杀到最后,却只剩下攻和受了,他们两个一直配合的很好,一直是最完美的拍档。
可是,在登塔顶的那一刻,胜利在望,受却出手暗算了攻,踩着攻的肩膀成了最后的王者,攻仰望着塔顶的受,嘶哑着声音,不可置信受会暗算他,问他,为什么?
受明明知道他梦寐子以求的就是报仇雪恨,杀掉浦雪山庄的现任庄主。
受不再是平时的模样,
冷漠地一眼都没有看攻。
受说,我想要自由。
一直想要。
受的背叛攻虽然很伤心,可是还是祝福了受,希望他离开岐兰社之后不用过刀口舔血,担惊受怕的日子,愿他能够得偿所愿。
“这下你真的可以去娶妻生子了。”
攻愤愤的想。
受说,“是呀。”
明明是很高兴的送别酒,可是两个人的情绪都不高。
下山的路再崎岖,也有尽头,受终于骑上了马,一去不回头。
◇叁◆
又过了半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和岐兰社处处做对, 岐兰社要杀那些人,他们就去保护和救那些人,也没有收人钱财,吃力不到好,就是耍着岐兰社玩。
岐兰社一度想拔除这阴沟里的害虫,可是这些人藏头露尾,从来不和岐兰社正面交锋,因此被称为“辣手摧兰花的老鼠”。
传说,这个组织的头目是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年轻人,从来不露脸是因为他长得十分獐头鼠目,而且这个人,沉迷美色,是个大□□。
岐兰社便想用美色来诱惑这个组织的头目,可惜卖笑的姑娘们听说名字纷纷都打退堂鼓,连钱也不要挣了,岐兰社的老大很头疼,对着冷着脸的一排杀手说,要不你们扮姑娘吧,把那只老鼠引出来。
攻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嘴角抽了抽,可是什么也没说。
这一次,岐兰社的人要在这醉红楼杀一个朝廷的机密要员,他们料定了那群老鼠一定会出现,明面上只派了一队杀手来伏击,可最顶尖的杀手却埋伏在暗处。
于是一群面无表情的杀手就被扮成了花姑娘推到了醉红楼的顶楼上,待价而沽。
攻也在其中,用死了老婆的丧气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
到了午夜的时候,那个官员醉醺醺的从花姑娘的房间里出来,就在岐兰社的人准备动手的时候,那只“老鼠”直接窜出来,挟持了那名官员,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只老鼠忽然说,“这种大腹便便的臭男人我才不喜欢,要我放人也可以,除非……”
他眼睛转了一圈,忽然停在了攻的身上说,“我要她。”
于是攻就顺从跟他走了。
夜路很黑,攻的身上被一根绳子捆着牵着走,那人走得很慢,似乎不是在逃命,更像是老大爷拉着一条狗遛弯,兴致起来了甚至还哼起了小调,他听得不真切,似乎是什么“树梢挂着月亮,月亮挨着星星,星星爬上山丘……”
中间几句他听得不真切,只记得最后一句,“山水遥遥,星星都迷路啦。”
山水遥遥,星星都迷路了啊。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攻忽然听到了水流的声音,那个人忽然放开了他的绳子,笑嘻嘻来解裤腰带,攻以为他要脱裤子,小媳妇一样红着脸背后身去,大骂,“你干什么!”
那个人看着他这副模样,更来劲了,甚至动手来搂攻的腰,笑着说,“朱兄,看着你也挺俊俏的,不如当我第十二房小妾,我一定最疼你。”
攻黑着脸,想要甩开他的手,说,“你走开。”
过了一会儿,攻因为恼怒而黑了的脸慢慢僵住了,又慢慢地涨得通红,“你……你……”
◇肆◆
受带着攻去参观了他们的大本营,在那里,攻看到了很多本来应该消失不见的脸孔,厨房里烧火的圆头小胖,喜欢涂脂抹粉的娘娘腔小刘,甚至是看门的碎嘴子张老伯。
原来这些年陆续消失的岐兰社的人都没有死,也没有废,他们只是被受招揽过来了,原来所谓反岐兰社的组织其实就是岐兰社内部的人。
“为什么?”攻问。
受嘘了一声,说,“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攻想,原来看似没心没肺的受也是有这么多的秘密的,比如半年前为什么要打赢他,执意离开岐兰社,又比如当年为什么加入岐兰社,他身上有血海深仇,本来就应该活在黑暗里,可是受不一样,他乐观开朗,随时随地都是一个小太阳。
本来不用过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的。
这个秘密,是受最大的秘密,最好猜,也最显而易见。
可惜他不敢去猜。
攻三日未回,岐兰社内部便开始嘀咕,攻作为岐兰社最顶尖的杀手,竟然被“那种老鼠”给摧折,实在是不可思议。就在这时,攻回来了。
身上都是鞭痕,折了一条腿。
岐兰社一直是乐舍山秘不可宣的存在,整个王朝都默认了它的存在,可是它从来不出现在任何正传和文史中,有一种传言里,它与王朝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尽管百姓心知肚明,可是没有人敢提。
官员刺杀失败,上面的人很震怒,甚至一直藏在幕后的大金主都出面了,攻站在一群黑袍银面的杀手之中,第一次看清楚了大金主的真面容。
他忽然明白了当年受不惜暗算他也要离开岐兰社的原因。
◇伍◆
那是他杀死他父亲的叔叔。
他的血海仇人。
原来当年受故意赢了攻,是为了不让他说出要杀浦雪庄主,是因为浦雪庄主是他杀兄夺嫂的仇人,更是歧兰社的大东家,王朝的走狗。
如果他说了,一定会暴露身份,等于自掘坟墓,必死无疑。
那时,他们羽翼未丰。
三日后,那帮老鼠和里面的人里应外合,岐兰社一夜易主。
腐朽本来就是从骨子里烂出来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十二年前,攻和受加入岐兰社的那个黄昏,已经注定了今日岐兰社的败相。
浦雪山庄少主一举成名。攻洗脱了冤屈,拿回了浦雪山庄,成为江湖上风头正劲的人物。
可是他回头时,却再也看不见受了,他想,这一次受大概真的离开他了,去娶他的如花美眷了。
◇陆◆
又过了一些年,攻一直想要归隐,可是山庄事务缠身,总是脱不开身,可是一有机会,他还是会到名山大川走一走,世人便以为浦雪庄主好远游,喜喧嚣,可真正见过本人的,又觉得其人疏离如银河,寥寥不得近。
没有人知道攻是怎么想的,是否是他招待不周,为何总是无欢愉,可实际上攻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觉得——
山川那么好,星星那么暗。
又一年江南细雪,他打马走过一处驿站,看见几个小童围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懒汉,那懒汉坐没坐相,倚在一块大礁石上,好巧不巧正在说浦雪少主。
攻黑着脸听了许久,直到那个懒汉也发现了他,吓掉了嘴上叼着的草。
“小白真是好雅兴。”攻问他,“你的十二房美妾呢?”
攻表面淡定,心里却害怕了极点,他害怕眼前的人挥挥手,真的冒出来一群如花美眷,也害怕他随意的指着地上的小童,说那是他的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不能让人知道,战无不胜的浦雪刀朱××在害怕。
过了许久,他以为没有了下文,谁知道受从裤带子中解开一包石头,放在地上一字排开,解说道,“这块叫做良辰,这块叫做美景,还有这个,最得我宠幸,叫做……今朝。”
攻不耐烦听他说那些歪理,只问他,“你身上的毒呢?”
受说,“什么毒?”
攻皱着眉头说,“你别想骗我,当年一役之后,你为什么自己跑了?”
一向伶牙俐齿的受忽然说不出话来,明明他可以编出千百个理由来,可是——
一个他也不想说。
◇柒◆
所以受跑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告诉攻,他想他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即使真的说了,攻又能奈他如何。
他的脸皮厚了一辈子,唯独这一次却怎么也不敢厚了。
受又这样在江湖上飘了几个月,他没有名号,偶尔也会听说一些岐兰社的事情,也会听到浦雪山庄的事,比如今日又伤了几个姑娘的芳心,明日又拒绝了几家名门千金的求亲,他想,攻这个傻帽,如花美眷送到他门口了,他还不想要。
可是他也没有真的找到什么如花美眷,他只是一路走,一路等着天上的星星落到他的碗里。
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目标的人,只想懒洋洋的躺着过完一生,可是他这样的人,竟然做了半辈子刀口舔血的杀手,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他的骨头真的曾经那么硬,他的血曾经那么红。
受想起很多年前,他离乡背井去上京投奔做生意的舅舅,可是在途中被坏人拐骗,盘缠用尽,舅舅也没有找到,走投无路时,忽然看见了臭着一张脸的攻。
因为要问路,一向寡言的攻酝酿了很久才纡尊降贵地展现出来一点笑,他问他,“小兄弟,你也是投奔岐兰社的吗?”
受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忽然笑弯了眉眼,“是呀!”
他一生都没有遇到过爱情,因为他遇到他的那一刻,他身后的星星都熄灭了。
◇几个补丁◆
在岐兰社的时候,攻和受一间房,每到就寝时候,攻总是嫌受吵得慌,呱呱呱跟夏天稻田里的田鸡似的,没完没了。
攻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堵上你的嘴了吗?
受说,有一样。
“是什么。”
“你的嘴。”
攻冷笑了一下,“那你可太抬举朱某了。我可说不过你。”
等很多年后攻回过神来,知道受说的是什么意思时,受早就已经江湖不见了。他只知道自己对情爱之事愚钝,却没有想过愚钝至斯。
回一个神竟用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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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系在裤腰上十二房美妾其实是他和攻在一起的十二年,每一年攻的生辰时候受在山顶上捡到的石头。
一年一颗,他想,那些星星掉落下来会不会就变成了这些石头。
星星挂在天上,又明亮又好看。
生来就应该作他的老婆的。
可是他一辈子都没有真的接到过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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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想要妻妾成群的人最后却孑然一身。
原来想要清静归隐的人最后却热闹轰烈了一生。
他们都不曾得偿所愿。
他们都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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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迟到的后续◆
岁月变迁,江湖轮转,新花换了旧雪。
江湖上近些年来太平无事,只有一些小鱼小虾搅乱了一池春水。
“你知道最近城里出了个霸春刀吗?名字如此霸气,干得确实偷香窃玉的勾当,专门采花,采的还都是娇滴滴的新嫁娘吗?”
“知道,这不还盯上了城南朱员外的即将过门的姨娘了吗?还扬言势在必得。这不,朱员外都发了悬赏榜吗?”
“谁能抓住采花贼,悬赏一千两呢!”
“可惜可惜,武林式微,自从岐兰社倒台,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样的少年英雄了。”
“你还指望岐兰社,早就树到鸟兽散了”
正说着,坐在一边晒太阳的懒汉忽然随手一揭,就把悬赏榜揣在兜里了。
“……”
“壮士真能擒住那淫贼?”管家不确定的问?
不太壮的壮士说,“不好说啊。”
“那你为何要揭下悬赏榜?”管家怒道。
“可是赏金刚好能让我喝上神仙居的梨花酿……”
“……”
但是霸春刀的战书都已经下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也就是枉送一条人命,还是自己送上门的,怪不得他。下人为懒汉沐浴洗脸,刮了胡子,倒也露出当然一点俊俏少年郎的模样来,扮做了新娘,除了体型大些,却也不违和。
当夜,十里红帐,屋外都是宾客觥筹之声,只有“新娘”一个人在新房中等待着,他等的不是新郎,而是采花贼。
懒汉等着等着有点无聊,想把盖头掀了偷酒喝,忽然新房的灯熄灭了——他想,他的猎物,他的换酒钱都来了。
懒汉刚想撸胳膊干架,却被一阵内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人封住了穴道,他想不妙了,这些年他的身体不好,疏于练功,没想到真遇上一个高手,自己倒成了瓮中鳖。
那人看了他许久,似乎发誓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来,似乎真的把他当一个美人看,过了许久,温热的手竟然抚上了他的脸庞,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他也有些慌了,“大侠,我不是女人,嘿嘿。”
可那人手也只顿了一下,他便感受到温热的两片唇贴上他的嘴唇,他想,娘的,只有老子非礼别人的份,今日竟然被人调戏了,他本就没什么日子好活了,可这样先奸后杀的死法也太憋屈了。
他这样想着,那人的舌头竟然撬开了嘴唇,温热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让他胸如捣鼓,作为阅尽千帆的采花贼,那人的吻技实在不怎么样,怎么可能是采花贼——他忽然就顿悟了……他不是采花贼!
“你……到底是谁?”他喘着气问他,却感受到他脸上温热的眼泪,他愣住了,采花贼也会哭吗?他闷闷的想,
过了许久,才听到头顶上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我来做你的第十二房美妾。”
懒汉年轻的时候,眼巴巴的贪慕过一颗星星,因为求不得,就假装忘记了,只记得那人是不解风情,无趣又木讷的木头美人,及时抽身真是再好不过。
恍惚中,他似乎又听见了当年那个人的声音。
“娶妻我都是骗你的,我只是后悔自己明白得太晚。”
“我找到雪灵芝了,你的病有救了。”
“阿白,再也不要走了。”
“好不好?”那人始终得不到回应,堂堂的浦雪庄主竟然也有些慌了。
窗户忽然吹开了四面的窗户,四面的落雪声将温暖如春的屋子密密匝匝的包裹起来,他太累了,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没有答应他,就已经在那人的怀里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梦里他还出入江湖的少年,弥望这偌大的江湖,总觉得深不可测,那时他不懂这个江湖为什么总是恩怨交替,纷争不断,可是现在已经不想懂,所有的一切都远不及一场新雪,一屋暖炉,一场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