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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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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怜从书柜里翻出了一本《马铃薯的30种美味吃法》,准备以一顿晚餐为引诱,以向树精询问那位来自海边的新朋友。
“我听说过他,”树精将五颜六色的羽毛对齐缝在袖口,使这件还未完成的短衣像一只未拔毛的火鸡,“但是没有见过,没人想见他。”他看见谢怜怀里的菜谱,兴高采烈起来,“哦,我喜欢折起来的那页,还为它买了些芝士。”
“这是个好消息,如果我能找到它们放在哪里。”谢怜在他身边坐下,把自己埋入柔软的沙发。现在墙上的挂钟才走到三……他在船上偷学到的,而那个像是树枝带着三道杠的是八,树精习惯在指针走到八以后才准备晚餐,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询问关于花城的故事。
“是因为他脾气很怪吗?”谢怜将剥掉的土豆皮丢进垃圾桶——他没有忘记端来那两个作为他午餐的煮土豆,那应该代表了树精最高的厨艺水平之一,与其相并列的还有烤面包和土豆泥加酱。很明显,树精家也没有更多的主食供他发挥。
“他是个魔鬼。”树精将多出的羽毛塞回篮子里,准备将剩下多余的作为帽子上的装饰,“或者是个疯子……谁也不知道他打哪来的,看见他的人会做一辈子噩梦。”
那听上去非常可怕了,虽然谢怜暂时并不能把这些与花城联系到一起。不过,他终于有些明白在他提到在别人面前的称呼时,为什么花城说“别人可不希望有这一天到来。”
谢怜心不在焉地嚼着没什么味道的土豆,或许他应该也学树精在上面抹些番茄酱或是沙拉,他想。
“可他总是要进镇的啊,我是说……买吃的或者是生活用品。”谢怜又想到了那件精致的黑袍。
这个问题难住了树精,他迷茫的猜测,“他应该有自己的途径,要知道魔鬼不需要吃东西。”他嘟囔着,“或许长老们见过他,他们的胡子已经快长到地上了——我还是个孩子。”
“好吧。”或许接着聊下去并不是一个好方法,谢怜并不能确保在树精发现他对这位“魔鬼”有超乎预期的关注之前再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传言总是越传越偏,甚至可能不如他从花城满嘴鬼话里挑一句看起来比较可信的。于是他做了一个有意义的总结,结束了谈话,“晚上吃什么沙拉?”
“我真庆幸把你捡了回来,”树精眼神发亮,“我想吃草莓……你昨天尝的那个。”
树精是一个友好的室友,他没有打扰朋友闲暇时光的习惯,在解决了土豆泥和沙拉之后就快速溜上了楼,给他朋友留下一个对着墙壁练习发音的空间,直到第二天中午,谢怜都没有再看见他。
这是一个工作日。树精有份照顾花园的工作,这些工作对本身是精灵的他十分友好,他一般等到傍晚才会回来。而谢怜则暂时负责给露台上植物浇水的工作——在他完全学会这里的语言之前。虽然树精觉得他若是能好好多做上几道东方风味的菜,赚的钱说不定能买空街角新开的零食店。
树精照常睡过了头,走时匆匆忙忙的,谢怜帮他收好吃了一半的早餐,破天荒地将头发扎了起来。
他决定再去拜访一下花城。
花城不在屋子里。谢怜抱着洗好的袍子兜兜转转了一上午,最后在通往悬崖的必经之路上找到了他——他换了深色的短衫,躺在一枝大腿粗的树杈上,树底下还有一摊熄灭的火堆。
他似乎睡熟了,谢怜仰头看了一会儿,轻轻扣了两下树干,作为打招呼。
比花城先醒来的是落在他肩上的银蝶。银蝶煽动着翅膀,欢快地绕着谢怜打转,最后落在他的掌心,散出一片微弱的光晕。
“我有理由怀疑你想偷我的蝴蝶。”
谢怜仰头对上花城促狭的目光。那人从树枝上坐了起来,目光落在那两片被谢怜圈在掌心的蝶翼,“怎么来了?”
谢怜用了一秒反应过来,花城没有让他赶快放手的意思,于是他学花城,让银蝶牺在肩上,“我来还衣服,谢谢你。”
花城没骨头似的靠着树干,双腿曲起,皮靴紧裹着小腿,靴上的银饰随着他的动作作响,“送你了。”
这……不太好吧。谢怜咽了咽吐沫,在脑海里飞速搜索他面前这位友人有没有在昨日的闲聊中透漏出有类似洁癖的倾向,“我洗过了……”
“有心了,”花城朝他抛了个果子,“你拿着吧。”
那只果子正好落在他捧着的袍子中央,谢怜第一次漏出应付不来的迷茫,他本来对于花城的鬼话一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必要时还能跟着编上两句——那人就算给他说“母龙的蛋孵出两只猪”,都能装成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而他现在真的有点摸不着花城是在和他开玩笑,还是对他再次寻来不满,想赶他走了。
花城的目光顺着那只果子一路往上。今天谢怜大概是换了他能找到的最正常的一身衣服,长发扎了个低马尾,仰头时两侧的鬓发滑进了领口,看起来又小了几岁。
看他的表情,花城有些忍俊不禁。他从树上跳了下来,变卦变得飞快,“算了,给我吧。”这花妖怕不是才刚化形,他漫无目的想。
“这件你穿大,回头送你件合身的。”他抢在谢怜反应过来面前勾走了袍子,连带上面那颗擦干净的野果。
谢怜感觉到手上一空:“不用啦。”他没怎么多想,眼前的人他揣摩不透,瞎想只会给自己平添烦恼,“还给你就好了。”
“如你所愿,”花城向银蝶招了招手,随口问,“我猜你过来不是只是为了还件衣服。”他领着谢怜绕过那堆烧尽的木灰,“‘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以为我这算无事献殷勤,”谢怜学他将手背在身后,“我昨天……擅自打听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意。”
今天他们穿过了小溪,花城好像对这块地方了如指掌,领着他向更远的地方走去。他并没有询问谢怜的意愿,不过谢怜不太介意,或许不知道目的的旅行也算是一种惊喜。
“是吗?”花城笑,“哪个版本?”
“还有几个?”谢怜一本正经地数了起来,“我想我听到三个了,比如你是魔鬼、渔夫或是吟游诗人——”他的目光被一只从枝头窜出的松鼠吸引了过去。
“听起来都很有道理。”花城评价。
松鼠拖着棕色的大尾巴在枝头穿梭,很快就消失不见,谢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嘴角微弯,“你好像是在赞扬自己?”
“不应该吗?”花城随意道,他拉住了谢怜的袖口,“就这里吧,”他牵着谢怜绕过最后一排云杉,“那边是精灵的地盘,比起我,你和他们可能聊得更来。”
和他们来时一样,森林的出口也是大片碧绿的草坡,无边的碧绿将山与似在天边的建筑相连,那藤蔓围绕的城堡属于友善的精灵。或许这个地方背对着镇子——谢怜分不出来。
“一个地方换一个问题,”他们并排在草地上躺下,花城眯起眼睛,“你多大?”
“那你可能会在将这里走遍之前把我的事情套个精光,”谢怜放空目光,柔软的草地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三……二十三。”
“哦,”花城笑了笑,“还比我大些。”
这是在夸奖他的幼稚吗?谢怜细数了一下这两天的所为,被有理有据的推断打败,不得不承认了这个观点。
或许他应该也问一句“那你呢?”他听见了草丛中的虫鸣,还有自己刻意放缓的呼吸声。这不太适合,谢怜想,于是话到嘴边拗成了一句,“你平时就吃那些吗?”他想起见到花城时烧尽的篝火,或许里面烤过一只兔子或者一条海鱼。
“我啊,吃人,”花城枕着手臂,打破了他假想的宁静,“一年吃一个,今年的本来还没着落,没想到哥哥自动送上门了。”
谢怜和气的顺着这个答案发问,他的思绪明显跟着花城一起跑偏了:“……我怎么就成‘哥哥’了?”
“你到现在都不肯告诉我叫什么,”花城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别理悬崖那群蝴蝶,它们就是看穿了你比较好吃想要趁机采蜜,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