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花怜]无信仰者》安之有意

29、第 29 章

　　花城好像是笑了：“怎么样？”
　　话响在他耳边，花城忽然凑近了不少，谢怜缩了缩脖子，熟练地躲过那阵吹在他耳边的气流。再摸下去可真是要大事不好，谢怜适时收了手，诚实道：“……挺好的。”
　　花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道：“是怎么好？”
　　“就是——”谢怜一时语塞，他自以为隐蔽地撑着床向后挪了挪，“这个，还待我再看看。”
　　花城一直在看他。虽然他看不清楚，那目光仿佛能穿过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直硌得他生疼——花城不假思索地伸出一只手，从侧面揽住了他的肩，“小心。”
　　他果真没有选对方向。谢怜撑了个空，这才发现，距离他一掌之遥就是床沿了，他只顾着躲花城，差点直接翻下去。
　　“我没有乘人之危的习惯，”花城低下头，“还是哥哥是默认我可以做点什么？”那股令他避之不及的气息猝然杀近，花城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附了一层细鳞，碰上去冷冰冰的，“哥哥想看？”
　　是想看，但也不好提。
　　谢怜掌心覆上那片冰凉的鳞片，往上面沾了几缕的不合时宜的温度。他选择性失忆，避重就轻地答了容易启口的那个：“有些想。”
　　花城没有抽回手，弯下腰，又一次抵上了他的额头，温声道：“那哥哥答应我，一会儿在这好好待着等我回来，我就让哥哥看看，好不好？”
　　谢怜几乎是瞬间就答道：“不行！”
　　说罢，他才发现有什么问题——他应该放心花城的。他相信花城做事有分寸，花城的法力本来就比他高不知一节，又没了封印，若是花城解决不了，他这个样子跟着去，也只是拖累花城。
　　他这句“不行”不过是因为他纯粹的自私罢了。这样一绕，谢怜也不清楚自己是在顾虑什么，于是稍稍松了口：“看情况吧。”
　　“我理解为，哥哥同意了。”花城伸出那只没被他握住的手，在谢怜下颌轻轻勾了一下，“自私一点。”
　　“什么？”
　　无边无际的黑暗消散了。谢怜带着没出口的疑问重新坠入了色彩斑斓的世界。
　　占据他视野的是一双漆黑、巨大的翅膀。那翅膀从衣服里刺出，皮肉还未来得及长齐，漏出一半白骨，与背的连接处还挂着两道未愈合的血痕，花城垂下的长发浸在里面，带着还未凝固的血液，在背上绘出一枝冶艳的花。
　　控制画面的银蝶抖了抖，他看见花城颈部蔓延至下巴的黑鳞，然后谢怜看见了他自己——因为恐惧发颤的双肩和无神的双眼。
　　谢怜唇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你……”
　　“没事，总要抽出来的。”花城的手贴在他的后心，带着安心的温度，“第一次用，没来得及长好，吓着哥哥了。”
　　这看起来哪里像是没事？谢怜错开额头，那两道刺眼的伤口仍是挥之不去，“你现在到底怎么样，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不用哄我。”
　　他去了一趟酒馆，花城明明应该还在树精那里，就算不在，不到半天，花城到底是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树精……对，树精。花城说他们在精灵这里。或许花城和他分别后根本没有回去，而是直接来了这里——然后长出了翅膀，这中间少了一步原因，是封印还是——
　　“我，”花城缓声道，“真的没事。我来和他们商量些事情，突然看见哥哥……我怕赶不及，就试了一下。”
　　“……”谢怜有些喘不过气，突如其来的懊恼从四面八方向他浇来，轰轰烈烈淋了他满头。
　　是因为他啊。
　　他做的确实过分了。
　　花城看见的时候，该有多急啊。
　　“确实挺方便，”花城俯下身，在他眼尾亲了一下，“等解决了，我就收回去。或者哥哥要是想看我的原形，我到时候给哥哥变一个也可以。”
　　“……”
　　谢怜好一会儿才抓住了飘忽而去的理智：“你的翅膀，完全长好要多久？”
　　花城道：“快了。”
　　谢怜一点头，将自己从由那两道伤痕浇筑的羞愧中捞出来风干：“长好再去吧。”他艰难地替花城找了个休息的理由：“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差点忘掉了。”
　　谢怜算着时间开口。他睡了多久，醒来后又过了多久，花城背上那剩下的半截白骨长好又需要多久。现在太阳该是快要落了——
　　谢怜小心道：“你保持这样，会不会消耗很大？”
　　“相反，很小。”花城道，“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不过是一时拿出来，哥哥大可放心。”
　　这种事情，花城不会骗他。谢怜沉吟片刻，伸手去摸衣兜，他跟着蒙面女人看那咒法时偷摸着记了两笔，是想交给花城看看来着。
　　他边翻边道：“那法阵我破不了，我也不知三郎是想怎么办。所以我把那个咒法记下来了，如果能起点作用——”却是摸了个空，谢怜这才想起衣服已经被换过，尴尬道，“……在我原来那件衣服兜里。”
　　花城笑了声，两人默契地没提衣服那茬：“无妨，我大概猜得到是什么东西。我也没什么打算，打不破，就再建个更大更强的出来，我倒是要看看，那几百年前的玩意，到底还吃得下我几次出手。”
　　直接拿更大的法阵碾过去，这想法不可谓不疯狂，但放到花城身上，仿佛又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谢怜被这狂妄之言镇得微微失神，伸手拍了拍脸，道：“那就好……她们可能弄错了什么，当时还吓我要什么生命的代价，一派胡言。”
　　谢怜笑了两声，又想起来还没来得及问花城怎么会在这里，可还没等他问，就听花城道：“他们说得不错。”
　　只听花城淡淡道：“如果一个人真的不小心启动了法阵，替我被封了进去，那杀掉那个被封进去的人，法阵就也一并废了。”
　　“……”谢怜愕然。这还真是简单粗暴又合情合理的解法。只是他实在没想到真的有人会如此恶毒，为了一句不知真假的传言，让人送命出去。
　　花城接着道：“先不管这个。他们不知道哥哥不是平常人，但如果，来的是一个平常人呢？”
　　谢怜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如果是平常人，就会发现自己根本解不了法阵，如果没有人跟着，很有可能会溜之大吉。”
　　花城同意道：“对，如果如哥哥所说，告诉哥哥办法的与早上小屋里的是同一人，那这便正中她下怀——既然她的目标是蝴蝶，那当被发现的人仓皇而逃，那她便可安心了，接下来，不论她如何处置剩下的蝴蝶，卖也好，赠也好，所有随之而来的后果，都可以推在逃逸者身上。”
　　谢怜下意识接道：“那如果这个人碰巧真的看懂了那些，解开了法阵，她去杀掉那个人，如果诅咒就此解除，她便可更加无所顾忌，如果没有解除，那就是解咒人信口胡来，可解咒人已死，百口莫辩，剩下的，还是可以全都推得干干净净。”
　　无论如何，她的名誉都不会有一丁点的损失，就算赌错了，也是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再加上她掌握着真相，可以逃的掉也不一定。
　　这可真是足够狠毒的想法。
　　只是……
　　“不对，”谢怜单手握拳，轻轻砸了下右掌，“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这个法术是干什么用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花城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如果她真的知道那是什么，恐怕就没有第一种假设——”
　　“她也知道哥哥是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