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龙 I am alone》亥初三刻

2、第 2 章

　　西南枯松岭上空，海辰按下云头，见田野凋敝，村庄萧条，通往大山深处沉樱潭的蜿蜒山路上，一队村民正吹着唢呐，簇拥着一个红衣少女往前走。那少女脚步踉跄，不住哀泣，想是前去献祭。忽见前方空中一片黑色妖雾，霎时间风卷沙石，遮天蔽日，村民乱作一团，嚷嚷着恶龙来了恶龙来了，四散而逃。

　　海辰趁乱落足地上，众人皆已不见了踪迹，她于是摇身变作一名红衣村姑，收了周身仙气，独自往沉樱潭方向走去。未行几步，又一阵妖风黑雾铺面袭来，待她睁开眼，黑蛟已在面前。他化作人形，是一个高大的青年，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水光，兽皮和藤叶敝体，一双圆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海辰心中略有畏惧，毕竟不曾在人界独自面对妖精，法术深浅未知，不过面色仍是如常，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那黑蛟突然粲然一笑，说，“你跟我来。”二人行至沉樱潭，只见潭水如碧，深不见底，潭畔山石高处一树粉色野樱，开得正盛，暮光中灿若云霞。海辰从未这样近地看过人间花朵，只觉新鲜，黑蛟见她望着那花出神，说“等这花儿落了，结的果子特别甜。”又道，“我去找点吃的。”说罢一阵黑风，消失不见。不多时，他带回了一只鹿，两只山鸡，数只野兔和一堆野果。

　　东海龙族虽是杂食，可也奉行万物繁衍生生不息的天道，不滥捕杀，海辰又自幼潜心佛法，于口腹之欲上极淡，见了这许多不禁皱眉，“我们两个人能吃多少，何苦多造杀孽。”黑蛟低头道，“我不知你爱吃哪种肉，就都猎了一些。”夜色渐深，他生了火烤肉，海辰吃了点鹿肉和野果就停了，黑蛟先如风卷残云，后来越吃越慢，最后到底将剩余的全吃了尽。

　　海辰从东海行云至此，此刻已有倦意，黑蛟见状，引她到石壁间一处洞穴，洞内有一汪清泉，他不知从哪里搬了许多皮毛干草来铺在一片平滑的石板上，说，“你歇着吧。“停了停又道，“明日我们去山上玩，好不好？”见海辰点头，他又是灿烂一笑，转头出洞跃入潭中，带起一阵疾风，震得那树上樱花飘落，纷纷坠于水面。

　　海辰自幼睡在一张巨大的玉蚌床内，枕席皆是天丝织就，床外紫水晶盘上供着夜明珠，彻夜散发柔光。如今突然换成这样的境况，哪里能安眠，又因化作了凡人，更提起十二分小心，不多久就被山林野兽之声惊醒，黑暗中心内烦躁，辗转反侧之际，不知何处传来悠扬的曲调，如同夏日微风一般，温柔绵长，将那野兽呼啸都压了下去，她心中奇怪，却又懒得出洞查看，不知不觉沉沉睡去，那曲子何时停的，她都不知晓。

　　第二日，黑蛟现出原形，趴在洞口等她，见海辰穿戴齐整，偏头摆尾示意她坐上去，海辰觉得他眼中赤诚并无恶意，便侧坐在他背上，抓住龙角，黑蛟一跃，带着她在起伏的山脉间穿梭。海辰以往御风腾云，都在冷清清的九重天上，不曾见过人界这等壮丽风光，不住艳羡惊叹。

　　如此三五日，黑蛟天天兴致勃勃地带她遨游于附近的山川湖泊。云障山峦多少处，雨埋烟火两三家。她虽嘴上和他闲话，暗里却处处留心。他的力量惊人，法术并不纯熟，且不能善加控制，因此行动不免伤及无辜人畜，每每都是海辰及时劝阻。他高兴的时候喜欢引水降雨，却又不能把握雨量，常常冲毁田园林木。若是同他斗法，海辰担心要祸及百姓，若是力敌，只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心气高傲，不愿无功而返，一时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