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月藏海雾

26、番外三

　　这一年的春节，陈晨家里很热闹，吃罢年夜饭，老陈同志撺掇着徐嘉泓凑了一桌麻将。

　　由于连续三天，老陈同志不动声色的放水，贺女士渐渐也体会到了麻将的乐趣。

　　“晨儿，你怎么这么慢！”

　　“别着急啊！”陈晨并不擅长记牌，正在纠结如何听牌，才能扩大赢得概率。

　　“牌面里一万四万都没有了，你那张三万还留着做什么，赶快打呀！”

　　陈晨转了转手里的三万，换了一张七条打了出去。

　　贺女士那眼神，明摆着胡万字牌，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她手里的三万。这两日贺女士赢得够多了，是时候搓一搓她的锐气了。

　　“六万。”

　　“哈哈，胡了！”

　　贺女士笑眯眯的推到自己的牌，又从老陈同志面前把那张热乎的六万拿过来塞进自己码的整齐的一堆万字牌里。

　　“快给钱，快，哈哈。”

　　陈晨眼疾手快，推倒老陈同志的牌，明明是胡四万和七万的牌，“爸，你这牌，怎么能打六万呢？”

　　老陈同志哈哈一笑，“我寻思着四万没有了，七万也不多了，这不想换个嘛。”

　　贺女士将牌都推进去，蹬了一眼陈晨，“咋滴，就不许我手气好了？”

　　陈晨原是不在意输赢的，可接下来几个小时，不仅老陈同志，还有徐嘉泓，把把都要给贺女士放水。

　　“不玩了，不玩了，我出去买几袋酸奶！”

　　徐嘉泓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陈晨从衣架上拿下羽绒服，又围上贺女士的羊毛大围巾，“不用了，就几步路，你感冒刚好，就别跟我出去吹风了。”

　　贺女士也劝：“就是，小徐留下来，咱们看一会儿小品。她一天没下楼，让她出去跑跑腿。”

　　又冲陈晨吩咐道：“我要黄桃口味的，多买几袋啊，今晚我请客。”

　　陈晨把手机塞兜里，故意道：“别呀，您这么大的款，估计齐叔得开个小货车送我。”

　　“快去快回，别贫。”

　　……

　　陈晨下楼之后，发现小区里挂满了红灯笼，路灯杆子和树上都缠了一圈五颜六色的彩灯。

　　路过专门燃放烟花的小广场，几个孩子正拿着烟火棒笑嘻嘻的追逐打闹。

　　其中有一个就是陈晨楼下的小孩，今年还不到五岁，生的白胖可爱，穿了一身红彤彤印着卡通图案的棉衣，活像一颗圆滚滚的花生米。

　　“晨晨姐，这个给你。”

　　陈晨哪好意思玩小孩子的烟花棒。

　　“小可玩吧，姐姐看着你玩。”

　　小姑娘拉开身上背着的小黄鸭挎包，里面鼓囊囊的全是烟花棒，“你看，我有好多哦。”

　　“哇，小可有这么多啊？都是谁给小可的呢？”

　　小姑娘拿出两盒给陈晨，脆生生的答，“是一个大哥哥，刚才还在这里的，哦，他还说好东西要分享。”

　　小孩子背这么多易燃的东西不好，陈晨拿着小可的包，陪她玩了一会儿。又替她分享一部分给后来围过来的其他小朋友们。

　　刚好小可的奶奶找了过来，陈晨把包递给孙奶奶，然后拿着两根点燃的烟火棒，开开心心的跟小可道了别。

　　童年时，陈晨最盼着过年，因为只有过年，爸爸妈妈才会把她接到家里，然后爸爸会给她买很多烟火棒，妈妈还会跟她一起玩，院子里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小朋友，他们不会指着她骂她是小偷，也不会朝她身上丢石头。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如烟火一样短暂。

　　c市刚下完了一场大雪，看到路边有一滩还未化净的雪，突然玩心大发，走过去，蹲下，拢了满满一捧雪，捏实，搓圆......

　　“陈晨？”

　　陈晨笑着喊：“徐嘉泓！”

　　“你在做什么？”

　　“堆雪人呢！”

　　“手怎么这么凉，走啦，回家。”

　　“可是......”

　　“听话，否则下次肚子疼的时候别闹我！”

　　陈晨钻进徐嘉泓怀里，“你欺负我！”

　　“听话，爸爸是在哄妈妈高兴呢，等回去了，我再哄你好不好？”

　　陈晨轻哼一声，“渴了！”

　　“去买酸奶，买一箱红枣枸杞口味的！”

　　两人走后，自阴影处走出一个男人，个子极高，套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直到二人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了。

　　男人蹲下，一个人沉默着堆了个雪人，然后注视着雪人，良久，轻声说了句什么。恰好广场的烟花升空，吞没了那句话。

　　他从羽绒服里拿出两根烟火棒，点燃，插在雪人手里，待火花熄灭，起身，踏着清辉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