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月藏海雾

25、番外二

　　“陈晨！”

　　陈晨正在门口穿衣，s市天气渐冷，出门时，徐嘉泓给她配了一件过膝的羊绒大衣。厅里空调温度很高，所以她一进门就脱了。

　　听到声音，回头，叫住她的是张经理，张曼秋。

　　范南林回总部是升职，张曼秋主动请缨要跟过去，她今年业绩不错，业务能力也有目共睹，而且愿意过去之后一切从零开始，总部那边顺理成章同意了她的调动申请。

　　“曼秋姐。”

　　张曼秋笑着问道，“要走了吗？”

　　陈晨回道：“下雨了，想着早点回去。”

　　“徐先生来接你吗？”

　　陈晨点头。

　　张曼秋上前一步，将一个小盒子塞进陈晨手里，颇为严肃认真的道：“陈晨，虽然你没放在心上，但是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

　　陈晨摇头拒绝，那件事，她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两个月前，也是无意之间碰上，陈晨才知道张曼秋和徐嘉泓同一个小区。

　　那时马婷婷刚搬走，出租房里只有陈晨一个人，徐嘉泓担心陈晨的安全问题，便提议陈晨搬去他的公寓。

　　陈晨虽然害羞，但俩人已经领了结婚证，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她没想过只做表面夫妻，便同意了。

　　搬过去之后，陈晨准备去附近闲逛一下，顺便添置一些家具。

　　刚出单元门口，遇上了被房东赶出来的张曼秋，没有了在公司里光鲜亮丽的形象，而是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运动衣裤，素颜，蹲在单元门口，正在往一口大箱子里收拾东西。

　　陈晨讶异她的狼狈，顾不得许多，上前帮忙整理。

　　原来，因为那段时间公司很忙，所有人都不得请假，身为销售部经理，张曼秋更须以身作则，即使看到了房东贴在门上的收租信息，也没精力去找房子。而且，她以为房东只是想趁机多要租金。

　　谁知道，那天一回家，房东居然将她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换了锁，电话也不接。

　　张曼秋在s市工作的时间不短，家居用品之类的着实不少，将单元门口几乎是完全堵住，而且很多都是大物件，两个女生根本就挪不动。

　　收拾了一会儿，大约觉得束手无策，她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来了辆小货车。

　　陈晨以为她是找好了接下来住的地方，那几个人是搬家公司的。

　　谁知，她说那些东西都不要了，按照旧货处理，把钱当场结给她就行。

　　陈晨问她接下来怎么办，她云淡风轻的说，找个招待所暂时住下。s市的房子十分不好找，何况新房子最少要押半年的租金，她手里没那么多的钱。

　　集美的待遇在s市算是中上了，张曼秋是公司的老员工，又是销售部经理，和她的工资是差不多的，怎么也算是一个高级白领。怎么会手里连付房租的钱都没有。

　　陈晨虽然疑惑，但没有多问。

　　刚好她那套房子，还有一段时间到期，便让她住了过去。

　　张曼秋捏了捏陈晨的手，将一串挂着魔童哪吒卡通挂坠的钥匙递给她，“我今晚就离开s市了。”

　　“你不用这么着急，我暂时用不到。”

　　张曼秋解释道，“之前陪范总去b市的时候，我已经在那边找到住的地方了，也委托家政打扫过了，三个小时后的高铁，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陈晨接过来，“那好的，张姐，祝你到了那边一切顺利！”

　　张曼秋笑着抱了抱陈晨，“放心吧，有范总在，谁敢欺负我。还有，你一定不能忘了我！”

　　陈晨趁机摸了一把张曼秋的水蛇腰，“哈哈，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

　　外面雨越下越大，门口没有避雨的地方，徐嘉泓就把车停在了地库。

　　陈晨等电梯下去的时候，马婷婷拿着自己的包凑了过来。

　　“晨儿，你跟张经理说了些什么啊，你走后，她居然在门口目送你离开。那表情，渍渍，好像你是她的小情人一样！”

　　陈晨笑着打了她一下。

　　“你给杜林支了什么招儿？”

　　马婷婷一脸傲娇：“保密！”

　　陈晨笑着摇了摇头，刚好电梯门开，马婷婷也跟着走了进去。

　　“你也提前走？赵覃来接你？”

　　马婷婷搂着陈晨的手臂，“他去外地调研了，明天早上的航班回来呢，你让你家泓哥哥送送我呗？”

　　陈晨拍了一下跟树懒一样挂在她身上的马婷婷：“站好！”

　　“你总是一本正经的。不过，我很好奇唉，你和徐嘉泓私底下都是怎么称呼对方的？给我说说嘛！”

　　马婷婷和赵覃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俩人还都脸皮厚，公然秀恩爱，完全不脸红。

　　小婷婷小覃覃这种羞涩至极的昵称，都敢公然叫出口。

　　而陈晨和徐嘉泓，少了一些甜蜜，反而两人都很理智，外人看来，颇有一种相敬如宾的疏离感。

　　陈晨怼她：“你一天天好奇的怎么那么多？”

　　马婷婷跳脚，又语重心长道：“唉，你还没有完全领会夫妻相处之道，我跟你说，……”

　　地库里灯光昏暗，徐嘉泓侧身站着，一身黑色休闲衣裤，棒球帽，左手插兜，倚在车门处，正在低头拨弄手机。灯光映衬出棱角分明的下颌骨，年近三十，却满满的都是少年感。

　　马婷婷眼尖，“徐嘉泓这身材，比那些荧幕上的小鲜肉诱惑多了，简直是人间理想，晨儿，你说他在干什么？”

　　陈晨手机屏幕亮起，“需要我上去接你吗？”

　　马婷婷靠的近，一脸坏笑的撞了陈晨一下，“渍渍，我刚才真是白说了，你们好着呢！”

　　徐嘉泓迎上来，和马婷婷打完招呼之后，走到陈晨面前，捏了捏她的手，触手温润，笑着问：“喝酒了？”

　　陈晨用手比了下，“一小杯。”

　　“上车吧，车上有暖气。”

　　“嗯。”

　　徐嘉泓的公寓距离这里不是很远，大约只有十分钟的车程，但车上的暖气很足，想必他到了有一段时间了。

　　陈晨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徐嘉泓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撞，留给对方一个笑容。

　　陈晨和马婷婷同坐在后座，脱大衣的时候，口袋里掉出一个小盒子。

　　马婷婷捡了起来，看到盒子上熟悉的商标，惊叹道：“哇，香家新款香水，还是全球限量款，有钱都买不到那种，张经理送的？”

　　“张经理？”

　　陈晨点头，又向徐嘉泓解释道：“就是曼秋姐。”

　　“嘿嘿，徐嘉泓，你可要小心，橙子连我们公司的高冷女神都拿下了，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要被撬了墙角。”

　　陈晨立马捂住马婷婷的嘴。

　　徐嘉泓看了一眼后座上打闹的两个女人，笑出了声。

　　“唉，这里还有一封信，你快拆开，看看里面都写了什么！”

　　陈晨夺过去，收了起来。那个小盒子她原本没收，盒子精致，里面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张曼秋经济拮据，陈晨不想她为此破费。

　　没想到她还是塞给了她。

　　“你不准看，也不准告诉别人！”

　　“哼，我在她手底下干了那么久，她都没有对我和颜悦色过一回，而且还给你买这么贵的礼物，快说，你俩究竟怎么搭上的啊？”

　　张曼秋不愿公司的人知道她是租房住的，陈晨答应替她保密。

　　陈晨拍了下马婷婷欲要打开信纸的手，“你就别打听了，曼秋姐走之后，你的新上司可不好糊弄！”

　　最近张曼秋忙于调任、工作交接之类的人事变动工作，对销售部的人管的松了些，马婷婷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着实逍遥了一阵儿。

　　闻言，就像一只皮球泄了气，滩在后座座椅上，“唉，听说总部调过来的是一个油腻的秃顶中年大叔，心眼儿小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啊，想想，还是张经理好，虽然为人刻板，但还是很有能力的。”

　　“就远胜那个项目，连总部都无能为力。她请了一周的假，私人行程飞到宁陵，在人家公司楼下坐了三天，硬是把人老总请上了桌。”

　　“听说足足喝了一斤半的白酒，出门吐的一塌糊涂，还坚持着送那老总回家，在车上让人签了字。”

　　“最让人佩服的是，她自己叫了车直奔机场，第二天照常过来上班。”

　　“我要是有这狠劲儿，一天打爆三顿小闸的头！”

　　小闸是赵覃养的狗，不知哪里学来的傲娇霸道性子，极黏赵覃，最看不得马婷婷和赵覃恩爱。

　　关键长相又是马婷婷喜欢的样子，一人一狗对骂完，它晃悠着小短腿往马婷婷身边一趟，俩人绝对和好如初。

　　陈晨笑骂，“你有这酒量，也没这胆量。”

　　“不过，她这么拼，提成应该不少吧？”

　　陈晨进集美的时间不如马婷婷长，对于销售部的工资不是很清楚。

　　马婷婷歪头靠在陈晨身上，叹了口气，慢悠悠开口，“嗯，集美销售部门给的提成比例是同行最高的，一年下来四五十万轻轻松松的。”

　　“她是身上有欠债吗？哦，我看她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花钱的爱好，但每次推广活动都很积极。”

　　集美的线下推广活动又累又容易得罪人，只有很缺钱的人才愿意去做。

　　“外债，大概有吧。”

　　马婷婷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今年去医院体检，碰到了张经理的家人。”

　　“我当时想着呢，都是同事，就准备过去打个招呼。”

　　马婷婷渍渍两声，“反正她那原生家庭太奇葩了。”

　　“当时她那弟媳妇在医院里做整形手术，似乎费用不低，非要她出这钱，还说休整好了要在s市生活，让她帮着找个待遇好的工作。”

　　“那会儿张经理手里应该是没那么多钱，想让她那弟媳妇少做几个项目，那女人直接在医院里撒泼打滚，骂张经理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后来张经理走开了，应该是去凑钱了，那女人就跟身边的人聊天，一副胜利了的模样。我站的远，也听的清清楚楚的。”

　　“原来张经理老家有个弟弟，都结婚生子了，一家子还要靠她养，衣食住行还都得是最好的。”

　　“原本她之前还有个男朋友，俩人贷款在s市郊区买了个小房子，后来，她父母知道了，跑去她当时的公司闹，说是女儿不孝，他们在老家活不下去了，要从公司楼上跳下去之类的，反正事情闹的挺大的，她被辞退了，再后来，她那男朋友也分手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接触过其他人。”

　　“张经理人要面子，面对这种毫不讲理的家人，肯定是宁愿花钱养着，也不想被人背后说闲话，我想，这么多年赚的钱大都寄回去了。”

　　陈晨没想到张曼秋还有这样一段经历。公司里的人都说她功利，削尖了脑袋只想嫁给有钱人，才蹉跎岁月被剩了下来。

　　这种闲言碎语，她肯定听过不少，却一次都没有反驳过。

　　贺女士和老陈同志开明又知礼，陈晨对于张曼秋的处境无法感同身受。

　　却十分理解她毅然放弃这里的一切，到b市工作的决定。

　　被压迫久了，反抗不了，却有逃避的权利。

　　希望去了b市，她那家人能消停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