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灯火之下 ...
-
米兰风格的宴会厅用理性而流畅的布局牢牢吸引着来访者的视线。宾客们用惊叹与赞美之词夸赞窗帘的花纹是多么的细腻精巧，顶灯是多么的璀璨华美，桌椅是多么的大气高贵，地砖是多么的明净光洁。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像稀世的艺术品一样震撼人心，即便它们只是上流家族聚会中比较常见的室内设计。
一个侍者在门口迎接，厅内还有五个侍者端上点心或是呈上红酒。宾客们三三两两聚成一团，谈论着生意名誉或是日常琐事。身着正装的男孩和女孩们都隐藏起平日的样子，乖巧地向其他大人们行礼问好。每个人都将最客气温和的笑展现出来，在习以为常的客套谈天之中，偷偷寻找着宴会主人的身影。今天来到宴会的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地想要让自家的儿子或女儿与今晚的主角——赤司家的少爷交好。
赤司征臣端着红酒，露着极具魅力的熟练笑容与前来敬酒的人攀谈。赤司征十郎站在赤司征臣的身边，面带和赤司家主一样的微笑，向上前来的宾客一一问好。
宴厅里一片欢声笑语，伴随着音乐悠扬。
站在远处的绿间扶了扶眼镜，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他看到了好几个来自其它科研组的成员，以及一些明显有着学者气质的人。看来这不仅仅是商业和政治的聚会，也是为科研方面准备的盛宴。
“小真——”一个绿间非常熟悉的声音闯入耳中，但绿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勾住了脖颈。绿间几乎是头上冒井字地说：“高尾，这种正式场合还勾肩搭背吗？”说着一把拍开来者的手。
名为高尾的男人笑嘻嘻地说：“哎呦这里就咱俩，别那么严肃。第一次来这样的宴会，今天就放纵一下，及时行乐嘛~~”
绿间闭眼扭头道：“我的人生中可没有‘放纵’二字。”
“哇这里有年糕小豆汤诶，哇这成色是出自米其林大厨之手吧，哇小真你不要的话我全拿走啦~”听着高尾痞帅痞帅的话语，绿间额头上的井字又冒了一个。
向学校请了假之后待在研究所里泡了整整两周，这就意味着已经和小豆汤分别了整整两周！Fortnight！
高尾貌似看到了虚无的火焰从绿间的背后燃烧起来，他立刻捧着小豆汤转到绿间面前：“哎呀小真别生气，来来来这是你最爱的小豆汤，我们来聊聊除学习之外的事~~”
怎么能被一碗小豆汤打败？绿间盯着碗里白糯糯的年糕，一副要和小豆汤过不去的样子。
绿间大概不知道，在二十年前，有一个来自互联网的定律席卷了邻邦华夏之国。其定义为“一个人下定决心不去或去做一件事情，最后的行为却截然相反。主要用来表示某人预计的事情和最后的结果截然不同的一种心理状态。”
就像无数个从树上掉下的苹果逃不过万有引力定律一样，绿间也没能躲掉这个神奇的定律。
宴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找到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还真不太容易。尤其是带着这种笨蛋，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你想聊些什么？私人的话题我可不会参与。”品尝完小豆汤，绿间坐在沙发上对高尾说道。
高尾四下看了一圈，凑过来满脸神秘地说道：“小真你最近有没有看新闻？小笠原群岛那边的海域发生强震了，所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绿间点点头：“两天前看完晨间占卜就看到了这条新闻。地震造成的板块移动使得新岛屿出现了。”
高尾很兴奋地说道：“对对对，但具体数量和相关信息还没有报道。啊呀，不知道会不会为小岛征集名字呢？我都想好一个了，叫和成小真岛……”
“喂！不要扯上我！”绿间用手捂住高尾扑过来卖萌的脸，而高尾一脸逗比地一手拽他的胳膊一手扯他的袖子说：“这明明是为了见证我们的友情！”
“啧要不是为了学习，我怎么可能当你的朋友！”
……
“好啦，那我们约好，下个周末来打篮球吧！”高尾乐呵呵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绿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秒变正经地走开了。
绿间理理服装，看了眼腕表显示的时间，起身向宴厅旁边的露台走去。
自然夜色与室内灯光晕染在一起，微弱却庄重的浅金光辉为张扬的赤色身影描边。
赤司向绿间打了个招呼。
“我对一个人产生了点兴趣。”赤司双臂交叠撑在铁艺栏杆上，语气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但绿间看到那微耷双眼之中有着与帝光集会那天相似的神采。
“真稀奇啊，难得你会对别人产生兴趣。是学校里的吗？”绿间站在旁边，注视着被夜色笼罩着的花园。有宾客披着星光在花园中穿过。
赤司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他是个存在感很低的孩子哦。”
绿间微微仰首，额前的发随风飘动。扶疏花木寻觅着风的音乐，在夜晚的歌剧院里婆娑起舞，如云团般卷舒聚散，摇落满地星屑。
远处零星闪烁着不同颜色的灯火，赤司一眼就抓住了尝试在树木之间隐藏自己的，一盏毫不起眼的蓝色信号灯。
真是像极了那个孩子。
“对于他，我有一些疑问和推测，”赤司看似慵懒的声线夹杂着绝对自信的凌厉，狭长的眼睛暗藏着傲睨万物的气场，“我想知道绿间你的看法。”
今天的幸运物是西装，能转运的地方是宴会大厅，今日巨蟹座和射手座相性最好。
“我明白了。”
赤司打开了露台的信息干扰器和屏蔽器。
【检测是否被追踪……嘀……无追踪者……确认安全……完成】
【检测周围环境安全程度……嘀……确认持有者安全……完成】
【自动录音权限……嘀……启动权限确认项……完成】
【开始录音……】
赤：现在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已经进化到可以享用人类的食物了吗？
绿：（停顿两秒，叹气）有机生命体才需要进食，人工智能说到底还是没有生命的机器或是程序算法。
赤：那么，既可以摄入有机物，又需要光电能来支持的生物体是什么？
（沉默）
绿：（声音有细微颤动）能够吃东西的机器？像是车田正美笔下的机械生命体拉法尔？*
赤：我在搜寻资料的时候，看到了这两个名字。应该是付诸实践了吧。
（沉默）
绿：科幻终究是科幻。
赤：（轻笑）四月十五日凌晨，我进入了黑子的房间。我在他的房间发现了光电能转换器——专门为机器人设计的充能装置。那时的黑子就像一台断能的机器，对外界完全没有反应。而且他的眼睛，信息流穿梭其中，像光屏一样。
绿：（喃喃）那次见面，他的确喝下了一整杯饮品……将两者结合起来的话……
（沉默）
绿：生化机械人。
赤：Synthetic Person.
绿：（呼气声）真的进行了这种实验啊，而且还成功了。
赤：他们把消息锁得很牢呢，第一层根本没有提到，即便是第二层**也只是写了一句话，“SP计划，以核心为启动项，融合机械脑与生物脑，拥有‘完全机械化’能力的合成人。”
绿：这个项目……哼，既然这事已经不属于协议限定的范围了，那我就直说了。
（沉默）
绿：三四年前我们被指派与代号为‘SP’的实验队合作，但也只是单方面地为他们提供生化机械骨骼，能量转换器和机甲武器之类。（稍有停顿）当时只是以为要研制更像人类的机甲，没想到是要把人变成半机械……
赤：（打断）机甲武器？
绿：嗯，而且都是亲生物材料制作的武器。（停顿）等等，难不成……
赤：还把合成人作为武器吗……
（短暂沉默）
赤：呵，深水区比我想象的要黑暗啊。
绿：蔑视伦理的非人道行为。这样要如何尽人事。
（沉默）
赤：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宴厅吧，还有客人要招待。
绿：嗯。
（脚步声）
【录音完毕……嘀……】
【转码中……嘀……警报！转码失败！转码失败！】
【检测自动备份录入进程……嘀……警报！遭到拦截！遭到拦截！……身份锁定中……无法确认！无法确认！】
【警报！警报！受不明身份者入侵，源文件已被删除！受不明身份者入侵，源文件已被删除！】
怎么可能？！
分宅花园的一角，一名男子震怒地盯着闪烁着报警红光的光屏，一拳砸在草地上。
被发现了？？怎么可能！？这可是他特制的，就算军防级别的检测器也发现不了，更不用说干扰和入侵了！！
那么，只有那个家伙了……男人咬牙切齿地想。
“将录音装置随手放在栏杆背面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突然出现的声音将男人吓得直接跳了起来。男人向声音来源处飞踢一脚，定睛一看，却空无一人。
在不远处传来的模糊的乐声中，背后的声音很轻，却十分严肃而清晰：“机器仆人身上的强磁干扰器也是您设置的吧，未能如您所愿，他们没有失控。”
男人又是猛地转身挥出一拳，带起一阵风，却依然落了空。
强大的惯性将他拉向地面，但他老练地以一脚为支点迅速稳住了身形。在抬起头之前，黑子站到了他的前方，紧紧地盯着他：“清点宾客名单时，我发现您不在会场，黑崎先生。”
男人发出一声嘲讽的笑。他背对着灿烂星光，直起上身，俯视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黑子。
即使是逆光，黑子也能清楚地看见男人的样貌。
他的瞳孔霎时张大，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蹙起的眉头也悄悄放松，接着画出了些许悲伤的弧度。
“……好久不见，灰崎君。”
*车田正美，《圣斗士星矢》作者。拉法尔，车田正美的另一部作品《钢铁神兵》（《BT’X》）中的机械生命体。既有机械部分，亦拥有有机物质。
**私设内网分为：表层，里层，深层，底层。第一层指的是表层内网，第二层指的是里层内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灯火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