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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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枯黄的第一片叶子落地的时候，“花瓶”与我的关系好了许多。她似乎是相信了我那番要成为“小花瓶”老师的话，难得地在训练结束后为我准备了糕点。
我盯着那盘东西看了很久，第一次拒绝了“花瓶”的好意。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狱寺来看过我很多次。他拿的是纲吉的命令，嘴上说的却是我在无关紧要的事上花的时间太多了。
我知道那是狱寺自己的意志。
他说我先是彭格列的奈奈子，才是山口的代理首领。
青年的神色在说这话时异常认真，可我注视着院子里苦练体术的“小花瓶”，想的却是今天意大利的天气不好，也不知道我回日本时养的那盆兰花还活着没有。
我问狱寺，人生要是重来一次，你是否还会执着于以前的遗憾呢。
狱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说当然不会。人生要是重来一次，那身边的也就是不同的人了。
再说了，他也没有遗憾。
我似懂非懂，又思考了这个问题一个月。
我想啊想啊，直到“花瓶”再一次将糕点放在我面前，才意识到我的“妈妈”已经彻底消失了。
黑色的蚂蚁在进食了糕点后很快死亡，我看着它们的尸体发呆，心想我的“花瓶”原来不会来接我，临行前的那番话也不过是安慰我的谎言。
于是我叹了口气，也只是叹了口气——
“那孩子的第一次任务失败了。”
狱寺“哦”了声，回：“谁的第一次任务都会失败。”
我停顿一会，继续补充：“川岛会的继承人是她以前的朋友。”
狱寺挑眉，有些不信：“那个山口还会让她上学？”
我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回了句：“谁知道呢。”
“……”狱寺就这么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
半晌，他才语气平静地说：“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把枪对准你的理由。”
狱寺隼人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反倒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她吓坏了。”沉默几秒，我轻轻道，“武力是用来保护别人的，这个任务一开始就有问题。”
“所以问题还是在你身上。”狱寺隼人无情地道，他的银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侧过脸来看我，“十代目让我来协助你，但好好说的话你是不会听的。”
“山口，你听好了，这是黑手党，不是游戏。”
“光是从意大利来这里的路上，我就解决了十个敌人，其中三个是当着他们孩子的面解决的，当然，小孩子也没有放过，他们长大以后会成为彭格列的威胁。”
——总是成为攻击的核心，永无止境的怒涛之岚。
狱寺隼人靠在车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无可争辩的冷漠。
“正是因为这样，我和山本都不赞同让那两个人活下来，几个人里，支持让她们活下来的只有库洛姆。”
“当然，十代目也知道这点。”
【但是奈奈子很期待】
狱寺隼人那时的辩驳被这句话堵住，他当即有些生气，可年轻的教父用那双温和的眼睛盯着他看，仅仅说了句【拜托了】，狱寺隼人就放下了所有原则，头疼地去执行了这个命令。
他们今年二十四岁，不是十四岁，总该长大一些。
可奈奈子没有经历过那绝望的十年，还是总停留在过去。
“十代目把你保护得很好。”狱寺隼人说，从烟盒里敲出根烟，“十代目从不让我们告诉你他受伤的情况，那天你高中毕业，他打电话向你祝贺毕业时，医生就在旁边等着为他进行手术。”
我从没听过这些事，当即有些惊愕：“为……”
“【因为奈奈子只有一个人】。”狱寺隼人重复了纲吉那时的话，他按下打火机，烟雾在我们周围缭绕开，“十代目说，至少在值得庆祝的时刻，不能让你再一个人。”
我愣了下，有些无措地捏紧自己的手。
“奈奈子。”狱寺隼人转过头来，十年来，第一次认真地喊了我的名字。
他曾经喊过我蠢女人，喊过我麻烦精，喊过我缠着十代目的烦人家伙，就是没喊过我的名字。
“这些话，如果我不说，十代目就永远不会告诉你。”
“家人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十代目比你想象得还要在乎你。如果你要待在十代目身边，就改掉这优柔寡断的性格，包括你在内，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十代目的安全。”
我逐渐明白了狱寺的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在他插手以前难堪地攥紧双手。
“抱歉。”我对他说，“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弄明白那孩子继承这里的可能性，确保她们以后不会对彭格列展开攻击，如果真的不行……”
狱寺隼人皱了下眉，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祖母绿的眼睛下意识地锁定到我，良久挫败地揉乱了头发。
向来擅长在战场上将敌人粉碎的黑手党抬手，掰开我收拢的手指。
“奈奈子。”他没好气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和你说受到威胁要还手，没和你说要立即杀掉她们。”
狱寺隼人眯起眼，语气凶巴巴的。
“炫耀十代目比起我更看重你才是你的作风，忽然用敬语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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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件事，我开始认真教导“小花瓶”如何成为黑手党。一味地模仿太宰是行不通的，毕竟我也达不到太宰那样，只要走一步，就能看到接下来九十九步的水平。
“小花瓶”因此开始讨厌我。
她大喊大叫的，用泪汪汪的眼睛瞪着我，问明明川岛是她的朋友，为什么要攻击她。
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低下头问她，给了她我当年没有的选择的权利。
我问小花瓶：“你究竟是想当黑手党，还是想当普通人。”
小花瓶抱着我送她的洋娃娃，说她想当不用杀人的黑手党。
“没有不用杀人的黑手党。”我回答她。
“小花瓶”很天真，边瞪着人边说：“既然没有，那我就创造一个。”
和狱寺不一样，我注视着小花瓶的表情，既不觉得这个答案可悲，也不觉得可笑。
我只是觉得好怀念。
我十四岁，刚怀抱着“生日愿望”，来到这边时，也想过这样天真的话。我那时觉得自己是主角，自己的到来一定有意义，可以既保持道德和良知，又得到救人救己的力量。
都是狗屁。
狱寺说的没错，有问题的是我。
我笑了下，又问［小花瓶］：“糕点的事，是你和你母亲提的吧。”
“小花瓶”被戳中心思，不可遏制地愣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嘴硬地说：“我才不会对老师做那种事。”
“是我忽略了这点。”我弯下腰去，撑着膝盖，凑近小花瓶面前，“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山口一郎的行事方式塑造了你的三观，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朋友死去，突然看到说要来接管这里的彭格列，心里怎么会有感激。”
“小花瓶”不敢看我。
她继承了“花瓶”的美貌，睫毛长长的，被打扮得很好，别过脸去，看着远处紧闭的大门。
“不可以再把那种糕点放到纲吉面前，知道吗。”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捏着她的脑袋，迫使她转过头来看我。
“小花瓶”吓坏了，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泪。
“我喜欢爸爸。”小花瓶这么说道，“爸爸很强。”
我没否决她对山口一郎的形容，静静地看着她，问她然后呢。
“小花瓶”受到了鼓舞，瘪了瘪嘴，又说：“我讨厌爸爸。因为爸爸从来看不起我。”
“我还讨厌妈妈，因为妈妈好弱好弱，她没有异能，害得我也没有异能。”
“但是我又好喜欢妈妈，因为只有妈妈会在爸爸看过来的时候保护我。”
小花瓶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我要保护山口组。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是我的东西，不是彭格列的，也不是港口黑手党的。”
我没有松开捏着她脑袋的手，这才告诉了她有关川岛会的真相。
“你的好朋友很早了进行了训练，她借由你的邀请进入这里，安装了窃听装置，出卖了我们行动的情报，导致十几个人因此丧生。”
“小花瓶”愣住了，葡萄般的眼睛里盛满雾气。
她低下眼去，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抱紧了娃娃。
过了一会，我松开捏着她脑袋的手，对着门口等候我参加葬礼的部下比了个手势，对方就立即恭敬地后退，合上了门。
我抬腿，向门口走去。
“小花瓶”在这时叫住我，她哭得像只小花猫，声音弱弱的，问我：“所以黑手党是交不到朋友的吗？”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她。
“没有那回事。”我说，“你只是交到了糟糕的朋友。”
“小花瓶”又问：“可是川岛也是为了她的家族考虑，这也算糟糕吗？”
我轻笑：“如果她一开始是真的想和你交朋友，而不是为了今天的事接近你身边，那就不算糟糕。”
“小花瓶”眨了眨眼：“那要怎么看谁接近我身边是有目的的呢？”
“这就是你要学习的事情之一了。”我想了想道，“现在，在回答我一遍，你想当黑手党，还是普通人？”
“如果你想当普通人，我会派人送你和你妈妈去到安全的地方，我答应你，会好好保护山口组原本的成员，并将收益的一部分寄给原本作为继承者的你，那是你应得的报酬。”
夕阳的光将“小花瓶”的影子拉长。
“我不要当普通人。”小花瓶回答了我的问题，“对不起，老师，没有下次，以后我会好好听你的话。”
我挑了下眉，问她：“怎么判断我的话就是真的？”
这个问题太深奥，“小花瓶”还答不出来。
但下一秒，在我震惊的视线中，她像我当年那样，撕开了洋娃娃的后背，掏出里面的棉花，拿出原本藏在里面的东西。
我曾经在里面藏了饼干。
小花瓶在里面藏了徽章。
她真的很厉害。明明比我当年还小，纯真的脸蛋上却野心勃勃，一脚踩在歪路上，一脚试探着往另一边靠。
那是山口组首领的象征，她郑重其事地，迈着小短腿，踮着脚，将徽章塞到了我的手里。
“好好保管哦，老师。”
小花瓶牵着我的手，却没再像以前一样撒娇，要我将她抱起来。
小姑娘板着张脸，没看我，直视着前方，总算做出了作为继承人的第一个宣告。
“总有一天，我会将它从老师手里夺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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