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饲养守则》余音灯笼

8、第 8 章

　　这几天宿听总是重复在做一个梦。

　　在梦中的视角是固定的，但无论何时只要抬头仰望，便能看见一片广阔的天空。
　　从万里无云的大好晴天道雷电交加的连绵雨夜，从在天穹之中安然摇曳的云彩到漫天流转的星河，短短的一抬眼一低眼，就仿佛是过去很多很多的日日夜夜。

　　在漫长的时光里，有不少的动物曾从她的身旁经过。
　　它们无一例外都是看起来圆滚滚的毛团子，一副还没长大的模样。

　　时不时就会有一些毛团子爬过来，或是糟蹋糟蹋身下开着青色花朵的小草，或是艰难地攀爬到树枝上，从她的身上扯下来一些青翠叶片。
　　然后再往毛茸茸的身体上一粘，高高兴兴地离开。

　　……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虽然还不是很习惯同事们作为妖怪的一些小习惯，但在工作方面，宿听已经完全适应了办事处的节奏。

　　工作有些紧凑，却并不繁忙。
　　更多的倒是由于以前从来不知道妖怪这回事，因此宿听花了很多时间，跑去图书室恶补妖怪相关的知识。

　　对此，图书室的老大爷似乎是特别欣慰。
　　每次宿听去时，对方都会一边叨叨着“现在其它的的年轻妖怪都不爱学习了。”，一边笑眯眯地主动为宿听翻找需要查阅的书籍。
　　夸奖得宿听都有点心虚。

　　青见山特别办事处的图书室书很全，囊括了绝大部分宿听想要了解的知识。

　　除了有关于妖怪的基本介绍，有关于青见山的两界通道是宿听的重点关注内容。
　　毕竟在可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恐怕都会在这里工作，对于工作地点的情况自然是了解得越详细越好。

　　原本，人界和妖界的通道并不是固定在什么地方的，而是每隔一段时间，通道的地点就会换一个位置。
　　可是这样的话，先不说容不容易找到地点，如何管理不经审批就两界乱窜的人类和妖怪就有够麻烦。

　　尤其是数百年前，发生了一个魔头被逼无路，跑到通道内自爆的事情后，怎么妥善地管理出入两界人士的问题便被摆上了议程。
　　其结果便是如今的青见山特别办事处。

　　当通道再一次变化，出现在青见山深处时，在妖界的众神兽和人类这边一些家族的合力下，将两界的通路固定在了青见山的一汪湖水之中。
　　另一边直通妖界中山的甘枣山。

　　这番布置并非是一劳永逸之法。
　　每隔一段时间，两界通道便需要进行一次维护。

　　这份工作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在人界灵气跌入谷底的如今，便只有从上古存活至今的神兽能做到。
　　因此，青见山办事处的主管一定要由一只神兽坐镇，每五十年轮换一次。

　　神兽吗……
　　宿听合上书页，把头埋进了刚送到货的企鹅玩偶里。

　　所以那天才会那么嚣张地说出那种很类似于电影里“我罩着的人谁敢动”的话来。
　　还真是……挺可靠的。

　　这几天正好是数年一度维护通道的日子。

　　“所以说，这段时间主管天天都会在这边。”在百解的身影消失在过道尽头后，有同事活动了一下肩膀，小声抱怨。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百解在办事处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虽说关键的时候总是会在，但更多时间里都不会露头。
　　宿听觉得其实就是在正大光明地划水。

　　不过不管怎么样，事实就是以往还要通过电话来找的主管现在每天都在，工作之余时不时地还会来办公室晃悠几圈。
　　一帮妖怪们亚历山大，光是木天蓼小哥往返水槽的次数就比平时增加了好几倍。

　　倒不是说百解不在，他们就不会好好工作了，只是……

　　“用人类的方法讲。”坐在对面的咸池伸出手指，在宿听前面晃了晃。
　　“即使你在好好背书，先生在后面盯着，和先生不在后面能一样吗？”

　　当过二十多年人类，也在学校体会过这番恐惧的宿听秒懂，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

　　“不过嘛，有这种刺.激感，开小差就更好玩了。”
　　话说完，咸池就趁着手头闲着，在电脑上开了一把斗地主。

　　还探过头来问宿听：“你要不要也来一把？”

　　呵……
　　皮吧。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种作死的家伙宿听在学生时代不是没见过。

　　他们全都死啦。

　　果不其然，报应总是会来的。
　　在下班之前的十分钟，咸池被百解当场抓获。

　　……当日的工作量超级加倍。

　　当其它人都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宿听怜悯地看着苦着脸做表格的咸池，摇了摇头。

　　面对咸池投过来的求救眼神，宿听非常没良心地转身叫了游梦。
　　嘿，姐妹，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去吧。

　　我们小仙女不需要良心。

　　可能是受到白天里过分紧张空气的影响，这几天下班后气氛显得格外轻松愉快。
　　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在休息时间，群消息的轰炸就没停过，大家的话匣子都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收都收不回来。

　　宿听吃完饭回到宿舍，一掏出已经换了特制电话卡的手机，便看到了群图标上边的99。

　　这个群原本是办事处内部的工作群，是在上班第一天宿听就加了的。

　　不过呢，整个办事处就那么大，人也不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消息根本不需要低头打字，站起来喊一声反而效率会更高。
　　因此，整个工作群里什么都聊，就没见聊过和工作相关的事情。

　　有可能是由于百解不太看群，又有可能是他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同事们当面有些主管，一个个在群里却是畅所欲言，闹腾得不行。

　　宿听往上边划了好几页都没有到头。

　　聊天的内容包罗万象，从C市市区里哪家烤脑花好吃到妖界新鲜发生的八卦，啥东西都一应俱全。
　　除此之外，还有明明在一个聊天群里同时聊天，却在分别讨论着几件毫不相关事情的。

　　宿听在里面插不上话，也不知道怎么插话。

　　自入群发了一句“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宿听”并受到热烈欢迎后，她就一直在里面潜水。
　　在一开始，宿听还想着能不能够在里面找到点工作经验之类的。

　　然而事实证明她是完完全全的想多了。
　　工作上的内容一点没找到，同事们乱飞的沙雕表情包倒是收集了一套又一套。

　　嘿，别说。
　　还真够沙雕的。

　　然而，今天她可不是来找表情包的。
　　在犹豫了片刻后，宿听点开聊天界面右上角的三个小点，很快的在群人员名单中找到了群主。

　　头像是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默认空白，群名片和昵称也都是简洁的“百解”两个字。
　　……很有种领导的威严感。

　　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宿听并不像其他同事们一样很怕百解。
　　与之相反，她甚至暗搓搓地觉得主管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妖怪。

　　只是，眼下的情况就有点像是在学生时代，她有事情要去找教授时一样。
　　明知道对方和蔼可亲得很完全不会为难人，但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些小九九。

　　要说一点紧张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在盯着百解的头像看了一会后，宿听咬咬牙，还是打开了聊天框。

　　这段时间，她也查了很多刚成精妖怪的注意事项。
　　结果并不太出乎她的预料，和人类的婴儿是最容易夭折的一样，刚成精却尚没有什么实力的妖怪也是最容易出事的。

　　这些事同事们和百解也陆陆续续地和她提过。

　　在以前，有些人类会专门用妖怪来当材料，大妖怪打不过的情况下，新成精的小妖怪可是最佳选择。
　　不过，根据图书室资料的记载，曾经那些人类的捉妖家族现在早已经和妖怪们和谐共处了。

　　这方面的威胁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但那些天地之间自然生成的魑魅魍魉们还在。

　　对于这些邪祟而言，尚未拥有抵抗能力的小妖怪……
　　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饵食了。

　　别的小妖怪在成长起来之前要么有父母，要么有族群护着，可是她呢？

　　父母只是普通人类，至于族群……
　　得了，按百解的说法，迷榖现在就她一棵独苗。

　　更别提上古神木对于魑魅魍魉的诱惑更是致命级别的了。
　　是，百解承诺过有他就不用担心安危问题不假，但即使是再严密的保护，也有可能会百密一疏。

　　而且这几天，她也看到不少的同事使用法术。
　　要说是羡慕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

　　怎么说她本体也是从上古就存在的神木不是？名头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那么，如果她能够更强一点，是不是就能够拥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继续担心于安慰问题了呢？

　　因此，宿听发过去一个问题:
　　“主管。”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我变强呢？”

　　按下发送键，宿听放下手机，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百解平时都不太在群里冒头。
　　不知道是不是不太用手机，能不能及时看到消息。

　　另外一边，百解看着宿听发过来的问题，微怔了一下。

　　他是有过训练训练宿听的想法。
　　好歹迷榖也算是上古神木，一直弱唧唧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考虑到小迷榖才认识到自己成精，恐怕会经历一段很长时间的迷茫。
　　因此，这种事情百解想慢慢地引导着去做。

　　百解飞快地打了一排字，发送过去。

　　随着“叮咚”一声响起，宿听抓起手机，看到了屏幕上百解的回复。

　　回信只有寥寥几段话：
　　“你先好好吃饭，多吸收点天地精华。”
　　末了还不忘补充上一句：“现在还太早，等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去实战的。”

　　慢慢看下来的话，完全就是一副老妈子的口吻。

　　宿听看完回信，回了个“谢谢”，便把手机锁了屏，将头埋进枕头里。
　　真正凶神恶煞的人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主管果然是个温柔的大妖怪。

作者有话说

　　宿听：我们小仙女没有良心.jpg
咸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