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要出恭》罄澜

25、那个没有你的世界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连记忆都开始模糊的地方，掺着酸涩不已的雨水，将狼狈的我淋地更为不堪。

　　古庙的钟声，一如既往地响起，古道两边的松针眷恋上你衣角的香气，只是无数次再回到这里的我，哪怕是将这山间的每处走遍也不曾再见过你身上的一针一线。虽然不想承认，但在那时的我只能这样认为，这个我曾自以为熟悉的世界已没有了你的存在。

　　在那之后的无数次梦回，我也会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清晨，古庙，蝉鸣，水溪……还有你。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身份的不平常，不能和同龄人无所顾忌地玩耍，不能和下人随意地说话，即便是自己的父母，我也从未见过他们对我露出过微笑。

　　母亲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记忆中的她总是愁眉紧锁的，看向我的目光也不像书里说的那般温暖，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是个庶出的孩子，并且也不是长子，但其实我和两个哥哥也不过差了十几天。

　　母亲走得很平静，或许她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已没什么可争的了，墓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的时间里我也再没能看到那个倚在窗边自怨自艾的女人。

　　母亲死后不久我就被送到城外茯苓山上的古庙里，我知道这是那两个哥哥的母亲做的，可我也从未因此去向我那严肃的父亲哀求过一次。

　　山里空气的清新与高墙深锁的宫苑是不同的，我喜欢这里的一切，一草一木，淌过鹅软石的溪水，庙里一天要敲好几遍的古钟，穿着蓝色长衫面色和蔼的和尚，当然最喜欢的还有你。

　　喜欢对于十一岁的我还有些遥远，也因为这段遥远让我最后失去了你。
　　你是庙里收养的孩子，比我年长两岁。我俩一起跟着和尚叔叔们下地挑水，日复一日倒也不觉得枯燥。

　　还记得你曾经带我去听蝉鸣，毫无形象地在夏日的夜里躺在白日里走过的石板路上，虽说第二天我俩被蚊子咬的满身包，但那晚的星空真的是我见过最美的。

　　你说你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我便自作主张地让你和我一起，六月初四，将脚泡在凉凉的河水里，手里捧着从佛前偷出来的糕点，相互说笑，在缓慢沉降的黄昏中，我从未注意过你眼里逐渐被我填满的样子。

　　那年，你说要向住持学习武功，将来保护我，当时心里升起的一轮萌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是什么。

　　冬去春来，你随住持远游归来，黑了不少的你似乎变得更加成熟，个头也比我高了不少。虽然嘴上总是对你嘲笑我的身高愤懑不已，可心里那瞬间被安全感充斥的感觉还是出卖了自己。

　　雨夜，这天的夜里格外地黑，黑到只要你的手一放开我，那股紧张害怕的氛围便会将我吃的一滴不剩。身后不远的古庙惨叫声此起彼伏，突然冲起的火光将这一切都化为废墟。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像是要跳出来般，跳动声刺激着我的耳膜，你说你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承诺，还记得你最后微笑的样子吗？比哭还难看……

　　黑色的污泥被雨水稀释了，溅在衣服上肯定要洗好久吧，是啊，以后你也不会再为我洗衣服了。

　　真是托你的福，那群人没有发现晕倒在树丛里的我。

　　十三岁的夏天，醒来面对的只有满地泥泞的血迹还有你衣服破碎的一角，一半被埋在土里脏兮兮的。

　　古庙被屠，我被父皇一直安插在身边的暗卫接回皇宫，那之后的我过了很长一段平静日子。

　　但我也总会想着，如果父皇的暗卫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并且能在第二天早上那么及时地将我接走的话，那那天晚上他们又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或许，希望我就这样消失的不止一个人吧。

　　再见到你时，你的面孔完全被一张冰冷的面具所遮住，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似乎被冻结。你说你叫白祈，是我的随身暗卫负责保护我，可我好几次的试探都被你一一否认。

　　可是啊，我又怎会将如此重要的你认错。

　　你是不是没察觉到我在等你，开始的我还曾期待你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幻想着重寻回你后的生活，我想那一定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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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关于褚风的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