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柔水雕刀

31、下弦月（五）

　　他们这样大概走了很久，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无关的话题，总是没有过多地焦点，他们不是好的聊天搭档。
　　“叮咚，叮咚”唐婉儿的手机打开后，99+的消息赫然显现在眼前。
　　打开，是一封封诚挚的道歉，她有点难过，真实情况下，恋人总会争执吵闹，她向来没有恋爱经验，在爱情的博弈中是无辜的羔羊，只知道温顺迎合对方的一切，小心翼翼藏起来自己那些不好的地方。
　　他讨厌杨梅汁，她就戒掉最爱的杨梅汁，他喜欢打篮球，调笑她为什么高高的个子不去女子篮球队，这样他才好教她打球，她就去学习打篮球。可惜唐婉儿本人在球类运动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只好私下请教练帮练，好和他一起打篮球的时候听见那温柔的，带着骄傲的一句“果然我眼光真好，一下子就找到这样可爱聪明的女孩”，她温顺的将身子蜷缩在他的温暖的手掌的抚摸下，一米七的个子显得娇小可人，她的心砰砰跳动，那时候她的头发被汗水濡湿，木扬一点点都没有嫌弃她，她觉得自己的努力都没白费，私下里的篮球训练，她的指甲劈了一次又一次，手掌上是脏脏的，好几次还被篮球的生硬纹理磨破，她是这样的认真，为了那一句温柔而不孚他望的夸奖，这样的温柔，她愿意俯首称臣，那一刻，身体的酸痛都不是什么问题，所有的所有都是她在为了那一份爱而小心卑微的呵护。
　　这一切一切想起来，原来都不过是对爱情的演练，她才刚刚入门，配不得那温柔，也不应贪恋，现在，她又被爱情嘲笑了，拒之爱情的大门之外，现在的她，看着那消息忽然冷冷牵起一个微笑。
　　一头陷入爱情的人总是没有理智的，她从未思考过为什么对方可以那么轻易说出“我爱你”，可以把感情陈述出理由，她深深陷进去过，而脱离出来的第一件事是再次缚起自己的壳，烂掉的地方不能再第二次烂掉，而“爱”从来不是那么简单可以得到回馈的，哪怕你把自己全部真心堵上。
　　时间过了很久，唐婉儿和秦淮已经熟络了。
　　粗粝的冬天来了，白雪皑皑，覆盖了一层莹莹的盐粒似的颗粒物，秦淮将棉花糖塞到她纤弱的手里，顺便将她冰冷的小手裹在自己温暖的大手里，唐婉儿也似乎很习惯这个人对她的好了，她是个贪爱的人，秦淮于她是大哥哥一样的存在，她的脸颊在凌厉的风中被晕上胭脂的颜色，长长的睫毛上挂了一层晶莹，那双眼睛似乎是黑曜石般被覆盖在这美丽的黑玉装饰白色珍珠的匣子里，她不是那种第一眼很惊艳的女孩，可是女孩越长大越漂亮，越有成熟的韵味，像唐婉儿这样看起来像男孩子生硬，其实内心十分娇嗔的女孩，对于秦淮而言，有一种说不清的吸引，这个女孩长大了。
　　秦淮这样看着她小口小口认真咬着那块云一样的粉红色的棉花糖，将视线移向冷峻的天边，他越来越不忍心，有些龌龊和龃龉不该被这个可怜而又单纯的女孩子知道，木扬，要回来了。
　　就是出其不意，他们转角的一刹那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他穿黑色的毛衣，头发更短了，很扎人的样子，毛呢的外套更显身姿挺拔，他是人群里的那一株茕茕孑立的松柏，不，他不孤单，真正孤单的只有唐婉儿自己罢了，她是无人问津的墙角梅，他是林里最具风姿的潇潇竹，常常不容忽视，而又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陪伴。
　　“你让开”这是他们久别重逢后，唐婉儿的第一句话，她的眼睛含百丈冰，她的心里亦如此。
　　“不让呢？”谦谦君子眼里充斥红丝，他是不易暴怒的人，而此刻，他这样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恰恰活生生，又金光灿灿的出现她眼前，像尊神佛，逼得她不可直视，而她，还是那个卑微的躲开流言蜚语，不是那么好相处，总是拒人之千里之外，冷漠的她。
　　那双寒若冰霜的眼睛一瞬间充满了悲悯，“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放过你？让你和这个狗男人在这里偷情”他的声音很嘶哑，万千悲情。
　　“哎，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秦淮一手抓住木扬的领子，一拳就要落下来，“你害我妹妹还不够？为什么还要害糖糖？”
　　木扬躲过那一拳，转而两人厮打起来。
　　“我对秦怡一无意，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现在我曾经的好兄弟跑过来伤害我最爱的人就是为了替妹妹报仇？真是好哥哥？”木扬的声音炸弹一样裂开在唐婉儿耳畔，她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难道这几个月秦淮的陪伴和安慰都是假的？她，就这么廉价，被所有人自以为珍贵的人利用。
　　原来，她就是一件物品。
　　那只红灿灿棉花糖掉落在地上，和着白雪融成一滩鲜血。火红的苗在眼前浮现，她还是那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