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白话老娘娘

4、春游

　　转眼到了四月下旬。清明以后天气就开始变暖了，到了一年当中最舒服的时候，而且这个时候山上的樱桃也熟了。
　　作为上半年的福利，盛枫装饰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组织员工分两批去春游，爬山、摘樱桃，然后晚上在山脚下的农家院住一晚，大家吃吃农家宴、烤烤肉、喝喝小酒，晚上再搞个牌，第二天会在附近镇上逛逛然后回来。陶勇知道这段时间白氏林城集团对邢末的额外照顾，所以特意邀请了叶一舟带着员工一起参加这次春游。
　　邢末前几天去医院拆了石膏，医生说骨裂的位置恢复的不错，又给他开了些特制的膏药回来继续敷。那种膏药是一种浆糊状的很粘稠的泥，需要搅匀然后涂抹在纱布上，敷在手上之后再用绷带缠好，一方面是固定住纱布，一方面是防止膏药渗出。这些步骤邢末只用一只手根本做不了，所以每天晚饭后叶一舟多了一项任务，就是帮他敷药。
　　“你明天真的不去了吗？”
　　白天张行告诉邢末，叶一舟周末两天要参加一个业内会，没法去春游了。
　　“嗯。来，手。”为了把手掌连着手腕一起包住，叶一舟每次都把纱布展开，而且会把药涂的满满的。
　　“嘶……”糊上的瞬间，邢末感到一片凉意。
　　“我已经嘱咐张行了，明晚他可以帮你换药。”
　　“膏药我不带了，一个晚上而已。”邢末的语气里透出一点掩饰不住的失望。
　　“紧吗？”叶一舟一边缠绷带一边询问。
　　“不紧，可以。”邢末感受了一下手腕的松紧，还有点不舍弃，又问：“是临时安排的会议吗？”
　　“之前定下去开会的人突然有事，白董就想让我去听听，也算是一次学习充电的机会。”
　　“哦。”邢末没再说话。
　　“好了。”绷带缠好了，叶一舟归拢好桌子上的纱布和绷带。“山路不好走，你注意安全。早点睡吧，我回去了。”
　　邢末前几天听陶勇说要邀请叶一舟参加他们这一批的春游，他到现在都找不到语言来形容当时那份开心，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给叶一舟讲往年春游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和每回必玩的环节，邢末自己提前好几天就在准备周末要带的东西。可是日子到跟前了叶一舟却不能参加了，邢末心里感慨还真是“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这会儿都有种自己也不去了的冲动。

　　第二天陶勇他们临近中午到了住的小院，提前吃过了午饭就上山了。满山坡的樱桃树都是附近农户种的，他们每年春天上山摘了樱桃拿到镇上或城里卖钱，最近几年有樱桃树的每家每户还开发出了新的盈利方法，那就是专门接待城里来踏青春游的人上山亲自采摘樱桃，然后再备几桌农家宴，并且提供住宿，做到吃、玩、住全包。
　　阳光不错，山里白天的温度还是很暖的。这个周末上山采摘的人很多，大家都提着一个小篮子，一边摘一边吃，山坡上树很多，大家几乎每棵树上的都要尝尝，发现更甜的就都围过。叶一舟没来，张行只认识邢末，他跟在邢末身边，手里的篮子也交给了他，自己时不时的拍几张照片，然后一边“这棵树甜，那棵树更甜”地招呼邢末过去，他往篮子摘，邢末直接吃篮子里的。
　　其实大家伙使劲吃每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主要还是体验采摘的乐趣，不到两三个小时每个人都已经装了满满一篮子了。太阳有点偏西了，陶勇开始招呼大家早点回去，为晚上的烧烤宴提前做准备。

　　这段时间白纪城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叶一舟还打算晚上去看望一下老人，顺便跟他汇报一下近期集团顶层的装修进度。虽然白纪城现在已经逐渐将公司的事务交给年轻人处理，但叶一舟会定期跟他汇报工作。
　　路上手机来了几条信息，叶一舟在开车没来得及看，这会儿坐在沙发上，他掏出手机来打开了那几条未读信息——张行发来的他们下午在山上的照片，大多是拍的邢末、陶勇，还有几张大家的合照，还有这会儿大家串好的肉串儿的特写。
　　“这家伙。”叶一舟笑笑，随手点开了最后一张，是邢末回头时候的一张抓拍。这是一张半身照，照片里邢末穿着浅灰色的卫衣，戴着藏青蓝色的鸭舌帽，他习惯地把右手腕握在胸前，身后是一片樱桃树，好像张行喊了他一声，于是他下意识地一转头，阳光耀的他睁不开眼。但不知怎么，盯着帽沿下那张熟悉的脸，叶一舟不自觉地收了笑容。
　　“这小伙子挺帅啊，新员工吗？”
　　叶一舟看的有点入神，没注意白齐已经来到身边，她也在看这张照片。
　　“不是，他是盛枫的人，负责这次顶层装修的设计师。”
　　“他的手也受伤了，难道他是……上次在医院那个？”白齐想起来上次那个年轻人也是伤了右手。
　　“嗯，就是他，而且他就住我对门儿。”
　　“这么巧！”白齐内心惊叹着简直无巧不成书，把目光落回到叶一舟的手机上。“一舟，这个人……”她伸手接过他的手机。
　　“嗯？”
　　“这个人我觉得有点眼熟。”白齐仔细的看这张照片，微微蹙着眉头。
　　“姐，你每天给那么多脑子不好的人看病，是不是看谁都一个模样啊。”叶一舟笑着拿回手机，起身往餐桌走。
　　吃过晚饭刚过七点，白纪城看时间还早，想起身去泡茶，白齐劝他说叶一舟第二天还要忙一整天，吃完饭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吧。白纪城让叶一舟去参加这个业内会，两天的安排挺紧张，这个周末确实要过的有些忙碌，于是同意了女儿的建议。
　　白齐送叶一舟出门的时候，跟他对了一下眼神，小声说了一句“快去吧”，叶一舟露出了“你怎么知道”的表情，但他只是笑笑没说话，转身出了门。

　　叶一舟原本没有打算晚上过去找陶勇他们的，到姑姑家的时候也还没有这个想法，但是看到邢末那张照片，他突然觉得，他想去。
　　从市区到陶勇他们住的农家院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叶一舟让张行发来定位，然后一路跟着导航找过去，张行跟他约好了一会儿去停车的地方接他。约摸着再有十几分钟就到了，他给张行打去了电话：“喂，我快到了。……好，我停好车去对面找你。”可等叶一舟的车开进了那片停车的空地，还没挺稳就看见有个人走过来，借着车灯他认出走过来的不是张行，而是邢末。
　　“你怎么出来了？”叶一舟下车迎过去。
　　“大家都在忙着收拾，只有我闲着，正好出来消化消化。你明天不是还要开会吗？”
　　“嗯，明天一早就走，赶回去来得及。”叶一舟说着脱下外套给邢末披上了。“山里晚上还是挺凉的，出来也不披件衣服。”
　　邢末一下子被裹住，衣服上的温度和衣服主人的味道让他这个时候突然开心起来。其实刚才张行接到叶一舟的电话，他就在一旁，只听到张行说一会儿在哪里等，邢末就一边说了句“我去吧”一边出了门，连外套都忘了穿，根本没等张行反应。
　　停车的位置离着他们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附近居住的农户多，上山的土路自然也早换成了平整的路面，路两边农家小院的大门外都开着一盏灯，照亮自家门前，路人也能隐约看清脚下的路。远处的山上漆黑一片，这个时候的树已经长满了叶子，即使没有风也能听到沙沙的声音，空气里，还有村庄中特有的青草的香气。
　　两个人一路往半山腰走，周围很静，只听得到脚步的声音。
　　“你今天……”
　　“白天……”
　　可能想打破安静的气氛，两个人不约而同一起出了声。对视了一下，邢末笑着让叶一舟先说。
　　“白天的照片，张行发给我看了，你们玩的很开心啊。樱桃甜吗？”
　　“这个时候的樱桃最甜了，我们摘了不少带回来，一会儿到了你也尝尝。”
　　又是一会儿沉默。叶一舟看着邢末问他：“你刚才想说什么？”
　　“你今天开了一天会，累不累。”邢末干涩地笑了笑，他突然觉得这话说出来很难为情，自己都有点尴尬。
　　“还好，内容挺多的，这种学习机会确实难得。”说着，叶一舟突然站下了，邢末往前走了两步才察觉到，回过身看着他。就看叶一舟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吐出来。“这样的机会更难得！好久没感受这样安静的夜晚了。”
　　路灯昏暗，可邢末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叶一舟一脸满足的表情，他感觉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浑身血液的温度都升高了，他一只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他的外套一角，双眼直直地望着他，好像周围的安静都是为了让他更专心的感受这一刻——就在刚才见到叶一舟的那一刻，邢末觉得这个人真神奇，每次都能在沮丧的时候给自己惊喜，而现在，他觉得这个人真美好，美好的让他的眼睛挪不开，他想一直这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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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猪年大吉，身体健康，事事顺心！【鞠躬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