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节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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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大人看着一个人躺在樱花丛里百无聊赖地把玩自己长发的风和，眼底里的无奈就没有褪去过。
“见过第三条时间线的百目鬼了？”
风和心情很不错。“对啊，我还把四月一日君院子里的桃花分了他一枝。这样的话要是他以后能遇见那个时间线的四月一日，就不会因为一点点‘因缘’都没有而错过对方了。”
“可惜梦果现在还没成熟。”
“......”神明大人摇头。“说到梦果，你真的有把握吗。”
“为什么这么说？”从来没见对方纠结一个问题两次，风和有些奇怪。神明大人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是真的不了解花种的本质。他无语地扶着额头，心里突然有些同情那个同自己签下契约的孩子。“上次我和你说过，花种孕育梦果的过程是非常，”他语气有些艰难。“......色气的。我不是指你知道的那部分。”
“你也知道灵植在时空缝隙里挣扎生存有多艰难，更不用说繁衍下去。而且花种进入花期后必须寄生在活物身上才能孕育梦果，条件更加严苛。”
“所以一旦被寄生的对象是人类而条件又允许的话，那么它一定会用尽手段吸取尽可能多的精气血食。”说着，神明大人叹了口气。“也就是说，你就算留下夕壤给他们也没用，花种本质上就是个大色胚。”
风和捂住脸。“完了，我坑了百目鬼君一把，还有小四一。”
她自然不是有意的。虽然她希望那两个人的感情能顺利地发展，但这种情况却是强人所难。先不说小四一一对上百目鬼君就傲娇的性子，百目鬼君那么珍视小四一，就绝不可能会强迫他。所以他一定会选择第二种方法——
以血食代替。
等风和计算着梦果差不多已经成熟赶过去的时候，距离百目鬼和四月一日他们二人初次进入异空间已经半年有余（按照他们所在的时间维度来计算是这样，按照现世的时间不过只过去了一个多月）。
礼貌地敲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沙哑的“请进”她才推门而入。
眼前的情景叫她一愣。
面色苍白的男人紧闭双眼安安静静地躺在被窝里，搁在被子外面的两只胳膊被好好地包扎起来。空气里血腥气混杂着某种靡靡的气味，少年背朝男人低头坐着，衣领合到最高处，看不清表情。
假装没有看到少年后颈处的痕迹，风和了然地出声询问。
“他用了自己的血？”
四月一日猛地抬头，愤怒和担忧在那双美丽的异瞳里交替，最终却全部被按下。“您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少年听到风和完全不在意自己质问的回答。
“这才是最应该的，不是吗。”对方的语气甚至有些惆怅。“假如没有期待的话。”
他慢慢低下头，语气艰涩。“我想知道百目鬼真正要做的事情。”
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答案。他信任百目鬼，明知道对方对此避而不谈也没有怀疑过。从前他不在乎这一点，只是尽自己所能帮助他达成心愿——百目鬼静已经去世，在他面前还存在的男人没办法滞留太久，作为挚友，他希望能达成他的愿望。
而百目鬼从未对他许下愿望。
将一株带着五枚青色果实的植株丢给风和，少年低垂的眉眼很乖顺，周身气压却莫名的低。风和凭空捻起一簇桃花，轻轻晃了几下。娇弱的花瓣脱离花萼，在空中划过一道蜿蜒的轨迹，最终妥帖地落在百目鬼身上，化为点点星光。
男人身上的伤痕迅速痊愈，直至绷带也随之一起消失。
“我不能透露契约的内容，小四一你只能自己猜。”
两个人保持着难言的沉默，直到男人悠悠醒来。
百目鬼看向风和手里的桃花，有些疑惑地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桃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风和注意到他眼里的疑惑，笑笑。“一位朋友送的。”
“现在梦果已经成熟，你们随时可以动身。”说着她晃晃手里的梦果，然后淡定全部摘下来，递给少年两个。“小四一，这是委托的代价。”她眼里的笑意意味深长。“你会需要的。”四月一日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男人。他抿紧唇，最后还是接过。
百目鬼看向四月一日，所有的情绪全部沉淀到眼底深处。“你应该回现世。”
少年突然觉得火大。看着男人明显已经伤好了精神不错的模样，他也就没有顾忌地转身揪住对方的衣襟，恨恨的磨牙。“什么叫我应该回去？”
看着对方因为动作过大导致只是合拢住的衣领敞开，男人的目光落在隐藏在衣服下白皙的肌肤上那大片暧昧的痕迹上。“太危险了。”片刻后他缓缓移开视线，声音低哑。“如果在时间线里迷路，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四月一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锁骨处甚至向下蔓延的大片痕迹，脸颊晕出浅薄的一层红晕。迅速的收回手，他假装不在意的合好衣服。
“放心，我认路的本领比某人强得多。”
百目鬼：......
安静在一旁站了许久的风和笑出声。“这个问题没什么好纠结的，小四一你和百目鬼君一起吧。”她看了百目鬼一眼。“百目鬼君你明明知道拦不住小四一的。”
“只是，”说着她却认真地对着四月一日开口。“小四一，你的话可能会遇到另外时间线的人。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绝对不可以轻易干涉他们的命运。”
“因为被改变的，可能不只是他们。”
等真的到达要去的地方，百目鬼才理解风和的那句“这个问题没什么好纠结的”。为什么呢，因为少年在他眼皮子底下就那样消失了。他意识到这里对四月一日有着特殊的感应，或者说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四月一日都会回到“过去”。只是他不能确定儿时遇到少年是对方什么时候回到的过去。
隐隐的，他感觉到四月一日回到过去可能不止一次。
高大的男人提着青盏灯安稳的伫立在一片黑暗里，脚下是万千星点汇聚而成的长河。他凝神分辨着，想要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风和离开前给了他一枚梦果，告诉他他必须回到侑子在梦境里消失的那个时刻，那是唯一能在不波及他们所在时间线的前提下改变未来的正确节点。已有的历史无法改变，侑子的消失是没办法阻止的。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利用梦果的力量到达那个梦境，在侑子消失之后用与之等同的魔力将她再次唤回来。
那份力量风和连同梦果一起交给了他。
“时间点很多，百目鬼君你只有三次机会。三次之内如果你没能找到，那么你会立刻被契约索取代价。这份力量足够抵消代价，但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每次进入到过去的时间里你不一定会有实体，而且只有时机到了才能离开。”
这种时候只能凭直觉。他单膝跪下，选了一颗星子伸手触碰。只是显然他没那么好的运气。看着眼前轮廓几乎是四月一日缩小版的小男孩，百目鬼抽抽嘴角。
......
等到出来的时候，百目鬼长长地发了一会呆。回过神后他看看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的青盏灯，低下头继续寻找节点。这次比上次花了更长的时间，他挑了比较耀眼的一颗。
定下神后，男人看着眼前的院落，犹豫了一下。
是异空间里的屋子。他和四月一日在这里面住了不短的一段日子，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百目鬼伸手推开大门。
这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院子里他和少年一起种下的菜蔬和鲜花已经生长的十分茂密。翠绿的豆角，碧青的黄瓜，还有只带上一层浅紫色的茄子，一畦一畦的整整齐齐，上面还在滴落着水滴，色彩鲜艳。角落里的蔷薇不知不觉间铺满了整面墙，悄然绽放成一片娇艳又绚烂的风景。只是比那更美的，却是对花沉默的人。浇水用的木勺被随意地丢在一旁，身着大红色和服的少年赤足坐在草地上，对着满墙蔷薇出神。绣在和服上的金色蝴蝶花纹随着对方不经意的动作轻轻颤动，仿佛下一秒便会展翅飞离。片刻后少年微微仰头，异色双瞳倒映着漫天的云彩纠结成一片，流动不息。
似乎是听到动静，少年偏过头，微微一笑。“是你啊。”
那个浅淡的笑很美，甚过于风和。而那句话很轻很轻，百目鬼却像是失去了语言一样。他没有询问，四月一日也没有开口。两个人对于彼此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保持着默契的缄默，谁也不愿告诉对方。
突然间少年闭上眼睛。“你又要去做危险的事了吗。”
手里的青盏灯灼灼地燃着，百目鬼没有回答。四月一日睁开眼睛，站起身走到男人身边。百目鬼看到少年认真地注视着自己，非常非常地认真。他甚至看到对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以及自己脸上隐隐约约的温柔。然后对方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木质的护身符。
四月一日将护身符为男人戴好。
“你去吧。”说着他转身背对着百目鬼，声音低哑。“注意安全。”
“好。”男人应答，然后转身离开。
（他知道那应该是从“未来”而来的四月一日。虽然对方仍旧穿着侑子小姐的衣服，但是他能感觉到，少年的愿望已经达成。“店”的束缚已经解开，四月一日已经自由了。）
再次回到星河，百目鬼愣住。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明显比上一次要短，他抿唇看向只剩三分之一的青盏灯。毫不犹豫地，他伸手握住第二次选择的星子旁边的那颗。在一片黑暗里，他看到不远处正在慢慢消失的侑子小姐，以及因为无能为力而痛苦的四月一日。
他听到侑子的愿望，以及少年的回答。
也许这就是最终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