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玖玖璃

3、第 3 章

　　跑了这么久，凌炎也没心思在跟以前一样跑回家，在周围的早餐店随便买了点吃的，捧着奶茶往家走。

　　口袋里手机振动一下，一条来自于妈妈的消息——跑哪去了，刚才张妈给我打电话说你一大早就没影，人家老师都来了，赶紧给我回去上课！

　　凌炎倒是不急，该吃吃该喝喝，慢吞吞的走回家。

　　高一时，凌妈妈不知请过多少有名有姓的钢琴老师，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明明其他的乐器信手沾来，唯独钢琴跟个天生残疾。

　　至于高二，凌炎没什么印象，应该也有吧。

　　不过，不管请来的是贝多芬还是莫扎特，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放弃吧，没用的，他凌炎的乐队注定是跟钢琴伴奏无缘。

　　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眼尖的看到角落里规规矩矩的放着一双男士帆布鞋，白色的纤尘不染，正要问问家里来的谁，就见张妈连水果刀都没放下，急急忙忙的跑出去，跑着还往身后的房间偷偷看着，跟做贼似的，凑到他面前道：“小少爷，赶紧进去吧，都安排好了，就在音乐室里，我是现在把水果送进去，还是再等会儿？要不您直接带进去也行。”

　　凌炎还没明白张妈再说什么，就见她老母亲般的笑了笑，贼兮兮的道：“还是按照惯例，提前准备好饭菜，等人要走的时候就说做了他的那份是吧，到时候想走也得吃完饭。”

　　……

　　凌炎弄不明白张妈说的话，倒想知道这来人到底是哪方神圣，怎么跟他祖宗似的吃个饭还要想办法让人留下来。

　　脱掉外套，随手打在衣架上，问道：“钢琴老师？”

　　张妈点点头，还是那副欣慰的表情。

　　他没有直接问清楚，应该是忘记的那段记忆力的事，要说钢琴老师，他什么时候对人家这么客气了。

　　凌炎没有直接进去，先去洗了把脸，整理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镜子中的男孩脸上带着水珠，面容白皙帅气，整个人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痞气，不笑时整张脸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怎么看都不是好相处的人。

　　张妈刚好端着果盘出来，见到这幅仪容，竖起大拇指，满意的点点头：“少爷想的真周到，还去整个头发，有精神又帅气，好感度肯定蹭蹭的上去。”

　　刚刚用水将就的头发……

　　张妈：“好了够帅了，快去吧。”

　　凌炎默默地接过果盘，没法沟通。

　　虽说是自己家，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敲了墙门，门没有关严实，露出一点缝隙，明明是大夏天却有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热气流出来，他顿了顿，想起刚才张妈说的安排好了。

　　这是准备把人热死？

　　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了门。

　　他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房间里比他想的还要热，尽管如此，那人还是没事一样坐在钢琴椅子上，腰板笔直，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着，伴随着悦耳的声音流转。

　　应该是听到有人进来，缓缓放下手，脚也从踏板上收回来，却没有回头。

　　“怎么停下来？曲子还有一半呢。”

　　凌炎看了看眼，觉得这老师坐姿挺想那么回事，只是越走近越不对劲。

　　这个身影怎么那么熟悉，那个头发长度，肩膀宽度，以及那个他一手都能圈起来的腰，怎么那么像……

　　“你不喜欢这首钢琴曲，你说太悲伤了，听了心情不好。”

　　凌炎还没听清他说的话，在人转过身的时候，手里的果盘差点掉了。

　　“你……你怎么在这？”

　　“钢琴老师？”

　　不是吧。

　　突然觉得这世界真他妈玄幻，那冰块会来他家，还给他当老师，假的吧。

　　可面前正缓缓走近的人告诉自己，是真的，林夏来他家给他上课。

　　可能是因为房间温度高，林夏解开两颗扣子，刚好能露出脖子下漂亮的锁骨，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着红。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热混了头，总感觉林夏那双冷清的眼眸，此时泛着水色红晕，显得温柔近人，极为漂亮，当初被他老姐称为自带眼影眼线的完美男神。

　　凌炎想到当初自己还冒着生命危险问过他是不是化妆了。

　　“过来。”

　　林夏伸出手，声音柔和，别说现在的凌炎没听过，就是以前在一起的凌炎也很少能听到。

　　然后他鬼迷心窍的搭上去，任由他牵着自己走，直到跟坐在琴椅上，才回过神来。

　　这冰块是给自己下迷魂药了吧。

　　林夏也颇为不自在，拉住要逃跑的某人。

　　“阿姨说过，你钢琴考级不过，我一直来给给你补课，如果……”

　　林夏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黯淡：“如果你实在不想见我，就争取通过这次考试。”

　　他会争取，但是到时候结果还是一样，也不会强求，他们间有些经历是现在凌炎不知道的，也不可能再跟着他重新走一遍高二。

　　但林夏却忘了高一快结束的时候，凌炎就对他没有了敌意，相反还开始对他示好。

　　凌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想说不是因为这，自己怎么可能不想见你……

　　等等，他刚才在想什么？

　　最后这句话也没说出来。

　　面对凌炎的沉默，林夏不适应的翻了翻琴谱，以往那个对他嬉皮笑脸黏黏糊糊的人，真的不见了。

　　房间的温度早就调低了，林夏突然间觉得有点冷。

　　“那个冰……林老师，我们开始吧。”

　　不知怎么的，凌炎觉得难受的紧，心里压得难受，很想学习林夏的方式，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林夏没想到凌炎这怎正经的叫他，以前总说比他还小一岁叫什么老师，林弟弟还差不多。

　　张妈洗好蔬菜，不放心偷偷过来看了看，见两个人的坐在一起，规规矩矩的，心想难道空调不够热？

　　凌炎难得静下心，平心而论，林夏的经验不说有多丰富，但教导的方式却很容易让人接受，可以说是因材施教，一听就明白，不像以前那些著名的钢琴老师，瞎几把专业术语一通，对点的没几句。

　　“这个地方，十六分音符，节奏快一点，其他的都没问题。”

　　林夏用铅笔在上面做上标记，认认真真的样子，眼睛里虽然还是冷冷的没有感情，但却有种别样的魅力，莫名的让他心底的那点烦躁消失了。

　　面对这样的他，有种特别奇妙的感觉。

　　琴谱拿捏的差不多了，凌炎提出休息。

　　“辛苦了，先吃点水果，拿过来半天，再等一会儿就没法吃了。”

　　想到刚才那盘差点掉地上的果盘，凌炎笑了笑。

　　想不到有一天他俩能平静的相处，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

　　两个人安静的吃着东西，林夏吃东西的时候也是冷冷清清，无论是甜的还是酸的，都看不到脸上有任何表情变化。

　　“不喜欢？”凌炎挑了挑眉问道。

　　林夏眨了眨眼，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意识到凌炎问的什么，摇了摇头没说话，整个人微靠在椅子上，显得虚弱无力。

　　突然被冰块这么看着，凌炎第一反应倒不是逃跑，其实也不是逃跑，就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抱住这样的林夏，想让他露出更多的情绪，但却给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总觉得缺了什么。

　　在凌炎心思百转之间，林夏同样也考虑了很多，就像昨晚想的那样，他需要主动，主动去靠近，就像当初凌炎主动牵起自己的手一样。

　　“凌炎。”

　　林夏轻柔叫了声。

　　“啊？”

　　凌炎被自己的心跳惊了一下，这，怎么能这样叫他，太犯规了吧。

　　“我好像又起烧了，你这里有退烧药吗？”

　　林夏抚了抚发烫的额头，缩在一团，在凌炎看来，整个人乖软的不行。

　　“没、没有。”

　　凌炎按捺想要倾身抱上去的念头，为什么从医院回来之后，见到的人都一样，想到那晚，苟勋指着林夏嫂子嫂子的叫，他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和林夏真有过什么吧。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凌炎起身：“我出去买，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客房张妈住着，你去我房间也行。”

　　凌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最后这一句，他真不是那种客气的人，再说他的房间他的东西，就是他妈也不会随便进，洁癖的很。

　　林夏同样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本来打算吃过药再请凌炎送他回家，争取能够多相处一会儿。

　　凌炎见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被看的很不自在，撇开头又问了句：“要不要，不要就。”

　　“要。”

　　带着笑意的声音，很不真实，凌炎甚至有些恍惚。

　　还没走出两步，听到林夏叫自己名字，他回头走上去，脸上有自己都没发现的紧张。

　　“怎么了，哪里难受？”

　　林夏点点头，明明还是那张清冷的美人脸，却收敛了所有的冷气，整个人有种难以言说的柔软。

　　“头晕，扶我起来？”

　　凌炎现在能有啥思想，只能傻愣愣的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