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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平生相见即眉开(4) ...

  •   当你遇见了一个和你相似的人的时候,你是会忍不住地笑的。

      陈白安当即决定,她要把这个人留下来,让她在这里养伤。

      打定主意后,陈白安吩咐油条留在那里照顾杜循,并收拾了一下杜循那些残破的衣物,让豆浆把它们拿出去烧掉。

      豆浆捧着那团浸着血腥气的衣物出去,陈白安紧随其后,准备再去药房看看。这时,她的目光忽然扫到了衣物中夹叠着的一样物事上。

      “豆浆,等一下。”

      陈白安走上前去,翻了翻那叠衣服,很快就翻出一块莹绿的腰牌。她低头掂量着这东西,眉头逐渐拧在一起。

      豆浆小心地看着师父的脸色,半晌后她扭头看看杜循那边,有些心急地出声道:

      “师父……”

      “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陈白安压低了声音,接着把腰牌搁到了豆浆的掌心:“悄悄把东西还回去,别让她知道。”

      “……是。”

      陈白安在外面站了好一阵子。等豆浆和油条出来后,外面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她去了山下。

      陈白安虽住在山上,可并不是全然地与世隔绝,她会戴着面具下山去溜达,有时也会扮成公子的模样——这些,都很方便她打听一些事情。今日,陈白安就是扮成了公子哥儿的样子下去。

      这一次,不待陈白安打听,她便在顺昌酒楼中听见旁人都在议论一件事,声音很大。

      杜家被灭了门。

      不是寻常的杜家,而是武林中有一定声望的杜家。

      隔壁桌的男子讲得唾沫横飞,来送餐的小二都好奇地伸长着脖子,听他讲这件事。他讲得很激动,仿佛亲眼看到了当时的情景一般。

      末了,有人神神秘秘地道:“一般人能动得了杜家?我看啊,这事最后官府是管不了喽!”

      又有人道:“要我说啊,还是咱们老百姓的日子安稳,虽然没什么大富大贵,守着老婆安宁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说罢,那人顺势看向一边表面上只在喝酒的陈白安,递话道:“你说是吧,小公子?”

      旁的人都哄笑起来。

      陈白安倒不尴尬,只是淡淡一笑,道:“我……还没有妻子。”

      “那你可得赶快找一个了!”

      “谢谢。”

      陈白安站起来,不久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人间就是如此,他们议论着别人的苦难,庆幸着自己的处境。

      可是谁也说不来明天会是如何。

      陈白安站在酒楼门口看了看往来的人群,不免有些感慨。她认得出来,那腰牌就是杜家的。看来,她是收留了一个孤女。

      一个昨日还在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的大小姐,今日却沦落到这般地步。想到这里,陈白安有些理解杜循为何会寻死了。

      换做是她,她也会万念俱灰。

      陈白安准备出城。

      来的时候她就听说了这样一件事,据说最近夜里不太平,有鬼魅出没。

      这就意味着城门会关得很早,她得赶快出去。

      陈白安回到山上时天差不多已经黑了,豆浆和油条并不多问她去了哪里,只是说杜循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刚醒。

      “知道了。 ”

      在苦酒的药效下,杜循已经好了很多,至少能坐起来自己吃东西了。陈白安让豆浆和油条在屋里的桌子旁边吃,自己则搬了个凳子,坐在杜循床边慢慢地喝一碗粥。

      她坐在那儿,无意中看见床下散落着什么绿色的东西。

      似乎……是她白日里见过的腰牌。

      陈白安握着白勺的手一顿。

      她抬头看杜循,而杜循面色如常,只是低着头吃东西。

      于是陈白安若有所思地搅和了两下碗里的白粥,接着又低头继续吃起来。

      这晚,陈白安没有走,而是和杜循睡在一张床上。

      这本来就是她的床,她睡在这里无可厚非。不过对于她和杜循来说,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估计都是第一次。

      所以两个人黑暗中虽然都闭着眼,可是谁都没有睡着。

      等到了半夜,外面传来什么重物落地,以及传来猫的叫声的时候,专心地发呆的杜循更是惊得颤抖了一下。

      “别怕。”

      忽地,旁边的陈白安侧过身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是什么?要不要出去看看?”

      “是每晚都会经过我这里的小贼。”

      陈白安告诉她,这世上有一个瞎子,瞎子并不稀奇,但是这瞎子却与别的瞎子很不一样。

      别的人兴许是终身都要瞎了,他却能在入夜后的一两个时辰里看见点东西。

      趁着能看见东西的时候,他便去偷。这是顶让他快乐的事。

      只是每每回来时,走到了一半他就又变得看不见。他倒不慌,总会在陈白安的小院边折下根树枝来当拐杖,小心地走,偶尔摔伤一次。

      这瞎子就住在山上,这些年以来,他们相安无事。

      “怎样?还怕吗?”

      陈白安笑着,伸手摸了下杜循出了汗的额头。

      “……不怕。”

      “嗯,睡吧。”

      这次,陈白安是真的睡了。

      一夜好梦。

      等到了第二天,陈白安睁开眼,看见杜循已经能下床,正坐在别处梳她的头发。

      陈白安就躺在那里看她,看她修长洁白的后颈,看她袅袅的腰身,直至豆浆冒失地推门进来。

      豆浆说:“师父,大母鸡病了。”

      杜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两个。

      “家里养了两只芦花鸡。”

      陈白安一边解释,一边起身,抬起手把头发随意地一挽,出去。

      临走前她还回过头,打趣杜循道:

      “你要是愿意,我也给你养一只芦花鸡,等你出嫁了,让你带着这只鸡当嫁妆。”

      小姑娘哪里经得住别人这样开玩笑,杜循就差把梳子丢出去砸她了。而陈白安只是笑着,出门去看她们的芦花鸡。

      杜循坐在镜子前,看了会儿镜子里的自己以后,她披上一件衣服,悄悄地出去。

      芦花鸡就养在后面。杜循站在不远处的一口大水缸后面,看见陈白安正挽起袖子,蹲在泥地那儿抓着母鸡的脖颈,相当娴熟老练地做事。在她的旁边,豆浆正跃跃欲试地站着,时不时地来一句“师父,我还想加点另一味药”。

      那样子,可以说是很接地气了。

      杜循不是没有听说过陈白安这三个字,她从仆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个人。

      只是谁能想到,传说中飘飘欲仙的一个青衣女侠,这会儿在山上种菜养鸡,跟普通的农家女一般。

      不过,不过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理所当然呢?

      杜循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地有些伤感地低下了头。

      在旁人眼中,她是杜家嫡女,也合该是过着好日子的。

      但是谁又能想到,她的爹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混蛋?

      许是太出神,杜循站在那里,都没注意到豆浆走了过来。

      “你怎么站在这儿吹凉风啊?”

      与此同时,那边的陈白安闻声拍拍手,站了起来。

      而那只母鸡,许是嫌弃陈白安给它的药太苦,竟毫不客气地上去叨她一口。陈白安吃痛,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杜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豆浆和油条怔愣了两秒后,也跟着一起笑。

      中午,陈白安拉杜循出去,有些神秘地道:

      “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等到了药房,杜循苦着脸道:“你是记仇吗?记恨我早上取笑你?”

      “嘘,不是这个——”

      说着,陈白安往她的唇间递去一颗药丸:

      “你从小,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味觉和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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