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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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迪生有一句名言被无数人传颂，传颂次数之多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老土。他说：“天才就是99%的汗水加上1%的灵感，但没有这1%的灵感那99%的汗水也是徒劳。”但在世人的传颂中，后半句话总是被遗忘，被忽视。那1%的灵感，或者某些时候理解成的那1%的天赋，远比悬梁刺股，水滴石穿的努力重要的多。
天才的那百分之一的天赋就算只是闪烁一下，都足够抵消掉普通人的努力。
普通人总会觉得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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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露天舞台不远处有一小段隐藏在阴影里的石阶，白帆就坐在那段石阶上，看着陆送秋那个救场的节目。
众人眼中的白帆是好相处好聊天的，好脾气好说话的，鲜少拒绝别人，也不会因为被开玩笑就黑脸发脾气。父母总是教育他，燕城是大都市，不同于老家这片小地方，人情世故谨记在心，要多多帮助他人，多给大家留下一点好印象，种下善因才能结出善果。
一开始他确实是这么做的，也不觉得这样的行事准则有什么问题。可是渐渐地，白帆发现同学们老师们拜托他的事越来越多，职责内的职责外的，大事小事总会先往他身上推一把。他们确实有在询问一下他的意见，但那也只是随口一问，没人真的在考虑他是不是愿意。
那个时候白帆还不太介意。因为大家总会记得夸一句：“你专业最强，肯定可以做到的！”
这是白帆的命门。他需要确定别人对自己是认可的，就算他能意识到那句夸奖也许只是城里人的一种说话方式，但他愿意闭耳塞听，装作什么都不懂。
那也是因为白帆明白，他们这一届的音乐剧班里不过也都和自己一样，都是需要努力的普通人。他们动不了他班长的位置，也超不过他专业第一的水平。
他们班主任说过：“最适合舞台的不是付出百分之九十九努力的常人，而是为了舞台而生的天才。这种天才数量太稀少，我带过五届学生，只见过孟清何这一个天才。”
白帆相信这句话。上天知道，他在报名表上填上音乐剧专业大部分原因就是想追随孟清何。一次《红色》的线上展演，就足以让人折服。
包括入校后加入音乐剧社帮忙，包括报名参加消夏演出，白帆都是冲着男神来的。但他没想到，老师都没怎么见过的天生适合舞台的天才，他白帆又见到了一个。
陆送秋，他跟着孟清何一起走进排练室，他们寸步不离，白天的排练期间他们在一起，晚上的排练结束后也是在一起，白帆撞见过。
白帆讨厌陆送秋。他记得试唱选歌的那天，是陆送秋把名册递给郑方，紧接着他就从于连换到了艾莎。
艾莎没什么不好，白帆难以忍受的是被换歌之后其他男生们的调笑。公主大人，女王大人，这样的称呼取代了从前的“班长”和“帆帆”或是更入耳一点的昵称，大家从那天开始，把他和艾莎划上等号，没完没了。
白帆非暴力不合作，恶意地想着不如撂挑子不干算了。
于是他就这么坐在了阴影里的那段石阶上，看着在灯光和布景最简陋的环境下唱着歌的陆送秋和孟清何。
白帆想起不知道听谁说起过的，舞蹈系的大一新生，陆送秋，天生属于舞台。
他一直不信，但现在他信了。
和孟清何同台都能留住自己的场子，还能从观众席上收获欢呼，哪个新生做得到呢？
白帆喃喃自语：“为什么是他呢？”
右侧方同样沉在阴影里的位置，传来一声应答：“不是他也不会是你的。”
白帆一悚，惊诧侧头。裴疏岳从暗中走来，他身后跟着的是不知为何也出现在这里的影帝祁空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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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灯又一次暗下，以灯光为幕布，示意观众节目结束，静待下个节目开始。陆送秋几乎是欢蹦着下的舞台。他一步雀跃，两步兔子跳，蹦蹦跶跶着准确地把自己的手送进了前面孟清何的手掌心，和上台前的紧张全然不同，这完全是一副演嗨了的反应。
“不害怕啦？”孟清何没甩开陆送秋的手，反倒是纵容地握住，然后问他。
“不怕！这跟在台上跳舞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第一排好多人在对我笑，还有人在试着跟唱！以前跳舞的时候，能跟我互动的只有我的身体，舞台的地板，侧台喷出来的干冰，还有周围的空气。舞蹈演员想要留住观众席上的目光，真的太难了。舞蹈的表达不输其他形式，偏偏它最难看懂。”
孟清何没想到陆送秋在这样就算无脑开心也理所应当的时候依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想到自己之前私下里在和郑方说起陆送秋打算转系改唱音乐剧的时候，郑方还说他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怕不是想借着音乐剧走捷径，当个跳板，毕竟跳舞跳进娱乐圈很难。
孟清何直觉不会是这样，这几天下来陆送秋的认真告诉他不会是这样，今天的这番话更表明了陆送秋没有郑方当时猜测的那么不堪。
“那你有想过再坚持一下吗？”
“想过，但是我不想......”陆送秋突然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明显好奇答案的孟清何，把本来差点说出来的家庭争吵的事情咽了回去，改口道，“我想为我自己再选择一次。”
孟清何没料到陆送秋这一下都拔高到个人选择的层面了，一时措手不及，愣了愣。
这一愣，陆送秋就直接拉着他到了三号帐篷门口。
孟清何回神儿过来更好奇了：“你之前......”
问题没问完呢，陆送秋一伸手就掀开了三号帐篷的布帘门。孟清何跟正坐在帐篷里小板凳上的祁空林直接就来了个四目相对。
“你怎么在这儿？”孟清何疑惑。
“你俩回来啦？”祁空林挥手。
接着就是一屋子尴尬。孟清何不打算接祁空林问的这句废话，祁空林也不好回答孟清何的那个问题。
孟清何不在乎祁空林接不接话，靠着他们这多年的交情，祁空林那个便秘一样的表情一出现，孟清何就知道他憋着的是个什么味儿的屁。于是孟清何直接问他：“裴裴人呢？”
“他旁边五号帐篷审犯人呢。”祁空林交代得飞快，话说完了，大影帝才察觉出不太对。
果不其然，孟清何阴阳怪气道：“跟我们说的是要在家里读剧本写人物小传，转头就在这儿搞什么警察抓小偷的游戏，现在都这种情趣了吗？”
“你积点德吧孟清何！什么玩意就警察抓小偷了！你们临阵脱逃的那个白帆还是我俩给带回来的，我这要跟你说正事呢，你看看你都是啥思想！”
陆送秋本来在兴致勃勃看热闹，没成想祁影帝所说的“犯人”竟然就是白帆。孟清何跟他对视一眼，眉毛一扬，两人妆都不卸了，转头就往五号帐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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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方和裴疏岳都在里面，再有就是刚刚不知所踪的白帆。无关人士应该都被清场了，五号帐篷里再无别人。
孟清何一进门，就跟郑方对了一眼。郑方摇摇头，说：“我们问的问题他一概不答，只说要等你。”
白帆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听见郑方的话，顺势抬头盯着孟清何看，叫了一声：“孟老师。”
“我没有教过你什么课，你可以不用叫我老师。”孟清何在称呼上依然谨慎，他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去纠正年轻人们对他的称呼。
孟清何对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其中就包括白帆，但这次白帆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对，你不愿意教给我们什么东西，那他呢？你是不是只愿意当他的老师。”
白帆说着，还抬了下巴，用下巴尖指了指孟清何旁边的陆送秋。
陆送秋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陆送秋跟白帆不熟，话都没聊过几句。他跟孟清何......陆送秋偷偷瞄了一眼孟清何，心里打下了一个不好定义关系的标签。说是朋友，但也没有相处过多长时间，也没有过聊闲天侃大山；说是师生，但也没有那么有距离感。可不管怎么说，陆送秋不觉得白帆有理由牵扯到自己。
孟清何也这么认为，他说：“我也没有让陆送秋喊过我老师。”
说话的同时，孟清何下意识侧身稍稍挡了一下陆送秋。白帆注意到了这个动作，讥讽道：“我说了什么吗？你为什么就要护着他呢？”
孟清何僵了一下，也不再去跟他纠缠这个问题，他问：“你突然失踪，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就只是不想去演那个节目。”
“为什么？”
“你们居然让我去唱冰雪奇缘，艾莎，那是个公主。”白帆冷哼一声，说，“你们拿走了我的于连，反倒是把我扔去演一个迪士尼的公主。放着那么多女生不选，为什么偏偏挑上我！哪个男生愿意！”
帐篷内的几个人顿时愣住，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大家眼中都是极有能力的音乐剧班的班长，放任自己让演出开天窗的原因居然是这么幼稚，幼稚的可笑。
裴疏岳诧异不已：“谁告诉的你的男生就不能饰演女性角色了呢？把这种角色做好，不是更能出彩吗？选择你，不是因为更相信你的能力吗？”
祁空林也在旁补充：“从古至今那么多影视作品的经典角色都是这么诞生的，剧院舞台留给角色的空间更大，对这类角色应该更加宽容才对。”
郑方凉凉道：“你已经大二毕业了，《吉屋出租》的赏析没有做过吗？《长靴皇后》的片段没有看过吗？专业课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白帆对他们所言所语充耳不闻，只是盯着孟清何看。
孟清何叹了口气。他知道社团里许多学生都喜欢他，崇拜他。系里这样的学生可能更多，但他不知道白帆是其中一员，也不知道白帆居然到了只愿意听他一个人说话的地步。
“白帆，我不知道你刚才在哪里，但我觉得你刚才肯定在台上的我了，对吗？”
白帆点点头，孟清何接着说。
“刚才我在台上饰演的也是一位女性角色。我用她的口吻唱歌，我用她的口吻讲述故事。你有看出什么难以接受的地方吗？男生也可以站在女生视角去表达，更可以去饰演一位女性角色去替他们表达。你可能觉得这一点也没有阳刚之气，不是男生该做的事情。但是女生也可以刚强可以坚韧可以抗争。我们完全可以把我们和她们融合在一起，选择一个你最舒服的角度去诠释。这对你来说一定没什么难的。你不知道如何处理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教你。就算你不愿意接受这个角色，你也可以拒绝，但这次你偏偏选择了最错误的方式去进行你的抗议。”
陆送秋也在旁边嘟嘟囔囔：“没错啊，不理解就说嘛。我都可以做到，你有什么不可以的。”
白帆抬眼又撇了陆送秋一眼。陆送秋说话的声音很轻，但白帆还是听见了。
“我不可以。我当然不可以了，陆送秋，还有孟老师。”
白帆像是毒蛇盯住了猎物一样看向了孟清何和陆送秋。孟清何还是皱着眉头，想着怎么疏导白帆。陆送秋反而看清了白帆的表情，他全身的汗毛立时炸起，拉响了警报。陆送秋敏感地意识到白帆下一句话要发疯了。
陆送秋一把把还微斜身体挡着他的孟清何拨开，他正要一步蹿到白帆面前制止他说话。但太晚了，白帆冷漠的声音已经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孟老师，我今年才听说了您的故事。您又要重蹈覆辙了吗？昨天晚上，在樱桃园的排练厅，一片漆黑。我本来要去拿落下的谱子，不巧，正好撞到您和陆送秋在那里。那样的环境，特别适合接吻对吗？您说女生视角，女生的表达，我不是你们这样的人，我无法诠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阴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