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姑娘你做个人吧！》良有

25、花灯夜游

　　翌日清晨。

　　晨光熹微，清风细细，温栖迟躬身推开窗子，让屋外的融融日光照进屋内。

　　随即，他顺势靠在窗台边上，沐于日光之下。

　　“温二公子，温二公子！”

　　恼人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温栖迟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浑身湿透的郑遥衣。

　　她依旧穿着昨日的那件粉色罗裙，只是这时候，被水浸湿的罗裙已经变成了玫红色。它紧紧地贴在郑遥衣身上，描摹着她的□□和细腰。

　　温栖迟的目光颤了颤，而后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用略带指责的语气道，“你这是怎么了？”

　　郑遥衣一把撩起额前的碎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诚如温二公子所见，我现在浑身湿透，还没有合身的衣服，冷的紧。不知温二公子能不能把备用的衣服借给京存？”

　　温栖迟不动声色地暗暗瞥她一眼，又赶忙移开视线。

　　他淡淡开口询问，“怎么弄成这样？”

　　虽然温栖迟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可若是凑近仔细看看，很容易就能看到他脸上浮起的一片绯红。

　　郑遥衣拿出了那套自己想了一晚上的托辞。

　　“京存今早打水沐浴的时候，浴桶突然炸开了。这桶水不仅弄湿了我和我的包袱，还把整个屋子都淹了。故而，京存只能来向公子求助了。”

　　温栖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没由来地警惕了些。

　　“求助？你要我帮你什么？”

　　郑遥衣继续道，“京存想借公子备用的衣服。”

　　？！

　　借男子穿过的衣服？

　　真是胡闹！

　　不知廉耻！

　　温栖迟拧着眉头冲面前的人呵斥道，“胡闹！你一个女子怎么能随便穿男子的衣服！”

　　郑遥衣两手一摊，故作无奈状。

　　“可我总不能这样就上街吧。”

　　温栖迟扭头看去，见她伸手的双臂，正往下滴着水珠。那纤细的手臂之后，是她那具纤瘦高挑却又玲珑有致的身子。

　　眼神又一次触碰到她湿漉漉的身躯，温栖迟赶紧又微微挪开视线。

　　郑遥衣在外边站的久了，身上的热水一凉，寒意袭来，打了个寒颤。

　　她讪讪收回手，虚虚地抱住自己。

　　这一系列动作被温栖迟尽收眼底，他眼神一动，有些心软。

　　她应该很冷吧，这次倒不像是装的。

　　郑遥衣继续道，“或者，温二公子去前面的锦绣坊帮我挑一件也行，我的尺寸嘛，身长七尺一，上围四......”

　　她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栖迟俊脸爆红，急切地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够了！我给你便是！”

　　目的达成，郑遥衣也不再调戏他了。

　　“好嘞。”

　　温栖迟转身回屋扑了件备用的家袍，递给郑遥衣。

　　郑遥衣赶紧双手接过，冲他道谢。

　　“多谢了，那温二公子，晚上见咯。”

　　说完这句后，郑遥衣瞄了瞄温栖迟的双肩，然后微微踮脚用眼神比了比温栖迟的个子。

　　而后她清浅一笑，笑得促狭。

　　温栖迟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以为她又是一时好动，便没怎么在意。

　　入夜，温栖迟站在郑遥衣的屋前敲了敲门。

　　“郑京存。”

　　“来了！”

　　一听到敲门声，郑遥衣赶紧从里面一把拉开门，她斜斜地往门框上一靠，笑得满面春光。

　　不过温栖迟和她的表情恰恰相反。

　　眼前的郑遥衣身穿着他给他的那件蓝色家袍，身板却不如以往那般纤瘦，显得有些粗壮。

　　更奇怪的是，她居然和自己差不多高。

　　最最奇怪也最为显眼的是，那张笑得满面春光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温栖迟神色大变，握了握拳，冲她大吼道，“郑京存，你这是要干嘛！”

　　郑遥衣扶着门站稳，慢悠悠地解释道：

　　“温二公子高风亮节，人中君子，我换衣服的时候临时起意，想更像公子一点。”

　　她这一靠，温栖迟却看出点不寻常。

　　她靠着门的那一面的肩膀，凹进去了一大块。

　　温栖迟抬手戳了戳她的另一面的肩，那感觉像是戳到了布匹上。

　　也就是说，这件家袍下面还有为数不少的衣物。

　　可她不是说她的包袱都被水淋湿了？

　　莫不是又在骗我！

　　思及此，温栖迟眸光一冷，拎着手底下的衣物把郑遥衣拎起来，质问道：

　　“这是什么？你不是说没有可穿的衣物了吗？”

　　郑遥衣向他捏着的地方看去，那厚厚的一层，的确不是一件家袍该有的厚度。

　　啧，这个借口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呢。

　　“这是......”

　　郑遥衣支支吾吾的，眼神开始乱飘。

　　见她这幅样子，温栖迟立马明白了大半。

　　果然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招！

　　温栖迟手上用力，语气又重了一分。

　　“是什么？”

　　郑遥衣机智地随口扯了个谎，答道，“床幔。”

　　温栖迟：“......”

　　温栖迟松了拎着她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遥衣赶紧用手顺了顺胸口，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

　　我还真是机智。

　　——

　　花灯节上。

　　江州的花灯节极为热闹，郑遥衣早些年来过一次。

　　不同于其他地方画风的单薄，江州的花灯品类繁多，上到飞禽，下到走兽。色彩斑斓，赤橙黄绿蓝靛紫，外加黑白银粉，应有尽有。

　　“温二公子，我们去那边。”

　　郑遥衣一把抓起温栖迟的手，朝着放孔明灯的地方去。

　　温栖迟被这一抓，却登时怒不可遏。

　　“郑京存！你放开我！你这么拉着一个男子的手，成何体统！”

　　他一边抽手一边冲着郑遥衣大吼，难得地失了气度。

　　郑遥衣却不以为意。

　　她紧紧捏着温栖迟的四指，不肯放开。

　　她随意地说着，“温二公子就把我当做弟弟好了，反正我现在跟你长的一样。”

　　忽而，她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这个声音与我现在的样子可太不相配了，怪奇怪的。

　　“我换个声音。”

　　郑遥衣咽了咽口水，学着温栖迟的声音和口吻说了一句：

　　“扶苏哥哥。”

　　“郑......”

　　温栖迟话还没说完就被郑遥衣接了过去。

　　她学着温栖迟平时凶自己的语气，冲他大吼道：

　　“郑京存！”

　　喊完这句，郑遥衣突然笑了。

　　“我说温二公子为什么老是这么凶我呢，这么喊上一句还蛮有趣的。”

　　温栖迟有些无语地瞪她一眼，不再理她。

　　郑遥衣突然放了温栖迟的手，一本正经道，“你不与我去，那我自己去那边，二公子你就随便逛逛，一会我还在这里等你。”

　　却不料温栖迟突然叫住她。

　　“一起去。”

　　嗯？

　　郑遥衣回头看他，见他神色如常，便也没做他想。

　　“好啊。”她淡淡应道。

　　继而，她倒退几步，停在他身侧抓起他的右手。

　　“放开！”

　　这一声怒吼，突然让郑遥衣联想起昨晚他把自己震飞的事。

　　她本能放开温栖迟的手，往旁边跳了一大步。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还是算了，温二公子一跟我呆在一起就这么凶，可别吓到别人。”

　　说完，也不等温栖迟回答，郑遥衣就一个人往先前指的那个方向去了。

　　温栖迟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却也没有再说话。

　　拐了没几个弯，郑遥衣突然被一个与众不同的小摊吸引了。

　　她凑上前去问，“这是什么？”

　　店家答，“这是捕梦网。”

　　郑遥衣看了看上方的一排捕梦网，突然被其中一个水蓝色用白色琉璃点缀的迷住了。

　　“还怪好看的，我买了。”

　　郑遥衣刚预去解钱袋，却突然被面前的店家制止。

　　“这位公子，我们的捕梦网不外售，只作猜灯谜的奖品。公子若是想要，请在下方三个竹简里挑一个。”

　　猜灯谜？

　　郑遥衣瞥了瞥案上的三个竹简，随意地指了一下中间的那个。

　　“这个。”

　　那店家的神色一变，偷偷抬眼看了郑遥衣一眼，又赶紧拿起案上的竹简，念道：

　　“千歌万曲唱不尽。”

　　郑遥衣脱口而出，“其乐无穷。”

　　那店家登时大喜。

　　“公子厉害呀！”

　　郑遥衣有些看不懂对方的反应，极力收住了要回话的欲望，直入主题。

　　“那我是可以随便挑了吧。”

　　面前的老翁面露难色，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个......”

　　郑遥衣剑眉一挑，冷声道，“你怎么犹豫了，你莫不是蒙我？”

　　老翁没有答话，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公子可有嫁娶。”

　　他问这个干嘛？莫不是想强买强卖？

　　“没有。”

　　郑遥衣摇摇头，脸色沉了沉，继续道，“我朋友还在等我，我不与你多费唇舌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足尖一点，飞身上去取下那水蓝色的捕梦网，踏着一旁的屋脊飞速地往回赶。

　　到了和温栖迟分开的那地儿，郑遥衣惊奇地发现温栖迟还在那。

　　我不过离开了一会儿，他怎么还在这，他这是压根儿没离开过？

　　她从屋脊上跳下来，落在温栖迟身侧，把捕梦网举到温栖迟面前。

　　温栖迟刚准备回头，就被硕大的捕梦网挡住了视线。

　　“送给你。”

　　郑遥衣把捕梦网上面的绳子塞到温栖迟手里，笑得舒心。

　　温栖迟有些惊疑地抬眸看了看郑遥衣，确定她笑得纯良没有什么歪心思之后，伸手接下。

　　“好。”

　　郑遥衣舒了一口气，为了避嫌这次她只扯了温栖迟的袖子。

　　她温声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带你去逛逛。”

　　说着，她就拉着温栖迟往孔明灯的另一个方向走。

　　温栖迟没有回话，任由她拉着，面上却不自觉地染了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