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花依崖》若晤于西

2、二.似是故人归

　　（二）似是故人归

　　这是一个没有纷争和奇幻的世界。
　　人们在自然力的庇护下，过着相安无事而又忙碌的生活。
　　进入六月的尾声，魏牧亦往前一个月的紧张焦虑，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全部释放殆尽。
　　魏牧亦走在安静的后湖，一步一步走到人迹罕至的垂垂柳之下，望着安静的湖面发呆。
　　步入假期，不少人已经登上回乡的路程，只有无所归处的她，还在外游荡。
　　她自幼便不知生父母是谁，有记忆时，就已经在孤儿院的大院里。
　　传闻老院长在孤儿院的大门前将她捡到，冰天雪地里，她不哭不闹地闭着眸子。
　　不过，比起其他的那些伙伴们，她又是幸运的，除却不被人重视，她平安长大并接受教育，几乎没有受过任何委屈，过着平平淡淡的人生，经历着平平淡淡的风浪。
　　当那些捏着鼻涕泡的小朋友们被年纪更大孩子欺负的时候，她却安然无恙的在一旁享用不知是哪位好心人给她寄来的零食和玩具，所有的欺负她或者想要欺负她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七岁那年，一个不记名的小妞想要将她从秋千上推下，不慎自己摔倒在地，损失两颗门牙。
　　那满地开花的场面，魏牧亦至今记忆犹新。
　　十一岁的时候，抢她的零食的小胖子，后来拉了三天肚子。
　　或许是那小胖子的模样实在太可爱，魏牧亦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了。
　　成年前夕，她即将离开孤儿院时，为难她的那个面相很凶的阿姨，第二天就没有再出现过。
　　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人一直在暗暗的守护着她，诸如此类的恶有恶报的循环，不厌其烦的出现在她的身边，这些年她受过的委屈和伤害，也都悉数返还到实施者身上。
　　除了魏牧亦自己，谁也不曾发觉过。
　　这同样于魏牧亦而言，也是一种告诫，她虽性格孤僻，却也从未生出害人之心。
　　次日就是最后一场考试，假期的到来却没有给她带来更多的欣喜，她也未曾寄予过多的期许，她亦没有更为完美的计划。
　　只是稍作放松，这或许正好给了她时间好好思考以后的人生，去淡忘，去释怀。
　　她心下不安，对于未知的要发生的事情茫然无措。
　　这一个月，恍若与世隔绝，又如梦境初醒。身边不再有聒噪的八卦，自己不再有阴晴不定的情绪，不愿意见的人，也因为课程的结束而无需再故作大方。
　　只是偶尔听说有人看见她和他并肩从走在路上。
　　只是偶尔在楼下看见依依不舍相拥的两人。
　　她也曾经听最好的朋友说过，孙络含话偶尔语中提到她，总觉惭愧，总带着些歉意。
　　魏牧亦别过头去，不作评论。
　　这一切，早已与她无关，她既不愿记恨，也不愿原谅，过去的便过去了。他们，彼此相安就好。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冷淡，有时候任性起来，对不必要的人，她向来不认真。
　　微微的凉风，粼粼的湖面，摇曳的垂柳，对岸的灯火，这里，美不胜收。
　　也不知有多少自己曾经错过的风景，现在都由她肆意享受。在安静的校园里，她冷静的像一尊雕像，沉溺于这样静好的时光。
　　她从来不害怕一个人走夜路，不害怕一个人经历恐怖，不害怕将来要一个人面对所有。
　　却总会被电影的某个情节感动的涕泗横流，听着悲伤的情歌就像是在说着自己的故事。
　　常常梦见他们三个人的事情，清醒过后，彻夜不眠。
　　她自以为在这世上早已无所畏惧，不过辞亭出现的时候，当真把她吓了一跳。
　　谦谦君子，斯文近人。
　　这是她很久以前对辞亭的第一印象，放到现在，依旧不为过。
　　他突然出现在湖边，不声不响向自己走近，魏牧亦只稍一撇头，就看见了他。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四下一片寂静，天色又黑了，她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想她魏牧亦平白一生，两袖清风，既无财也无貌，也不至于会引来这样一位标致的人物罢？
　　面若白玉，高挑纤瘦，翩翩风雅，一身白色长袍在月色下亮得刺眼，跟天仙儿似的。
　　那人走近了，直勾勾看着她，面带笑意，果然不是路人，是冲着她来的。
　　好生眼熟的脸，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慈眉善目的，就更让魏牧亦熟悉感积压。
　　她不由得盯紧了对方的脸，亲眼见着男子在自己面前停下，便只等他先开口。
　　“牧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我好找！”辞亭一脸兴奋，笑起来颇有少年的神态。
　　“……”牧姑娘？这是什么年代的叫法？听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魏牧亦心不由得惊跳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定了神，还是满脸疑惑，指着自己，“你找我？”
　　辞亭点了点头，微微一欠身，认真道：“对的，在下辞亭，特来此寻牧姑娘。”
　　辞亭？
　　好生奇怪又熟悉的名字。
　　对面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魏牧亦费力想了想，依旧对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印象，只摇头道：“我不认识你，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不会错的，你叫魏牧亦，就是我要找的人。”辞亭一脸认真，心想他才不是什么江湖骗子，魏牧亦犯不着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不过想想以魏牧亦现在的状况，他冒然出现，不将他打跑就不错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魏牧亦？”看起来这个辞亭确实是没有错认了。
　　不过在这个地方，认识她魏牧亦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她虽不喜与人交流，但总归在自己的领域里独占风骚，小有名气，饶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往日的交流圈里有这么一号人。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号人物，就凭这张俊美的容颜，想印象不深都难。
　　只见辞亭顿了顿，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其实从牧姑娘来到人世之时我便已经认识你了，这些年也是一直有特派而来的人暗中守护着牧姑娘……你对我们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人物。”
　　“是吗？”魏牧亦是越听越糊涂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到底是恶作剧，还是确有其事？
　　话总是不说完，只说一半就开始卖关子，要不是魏牧亦耐性好，早便动手解决了。
　　“是的，不过，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也不怪你，我此次前来，目的也在于此。”
　　“什么目的？”
　　魏牧亦忽觉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
　　辞亭不慌不忙，他看着魏牧亦的眼睛，随后看向她的垂落的手掌，耀眼的光芒从手心迸射。
　　魏牧亦被手心的光芒吓了一跳，忙托至眼前。
　　手心毫无感觉，不痛不痒，但竟隐现出一块不规则的石头状的物体，悬于半空，不离她的手心。
　　“这是什么？”
　　魏牧亦不可思议的惊呼起来，她手心里长出了什么！
　　一块石头！
　　那石头如落叶归根一般，不停地闪烁着，仿若在诉说回到故主的兴奋与解封的喜悦。
　　亮了半盏茶的时间，光影熄灭，半个拳头大的石头结结实实落在魏牧亦的掌心，冰冷瞬间从指尖传递到心房。
　　随即辞亭另一只手朝魏牧亦的脸，手袖一挥，一阵光进入魏牧亦的眼睛。
　　一千年前的一幕幕放电影似的在她的脑海里闪现，掀开了那段尘封的记忆。
　　经历需要一世，忘记也只需一个轮回，想起，却只是一瞬间的事。
　　南初，延尘，萸栀，仓祁，还有宣于念，冷檀、羌凡……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他们看似走远了。
　　每一个名字所对应的脸庞都浮现在她的脑海，尘封了数千年的，迸发而出。
　　当所有的碎片都拼凑出一段完整的记忆，一切都变得清晰明朗。
　　她想起来了。
　　她叫卫牧衣，与这个世界的平凡不同，在那个世界里，她是羽宿庄的庄主，也是仙界南庭的少主，也就是当年叱诧风云的“墨灵六仙”之一。
　　眼前的这位，是青城弟子辞亭，是她的好友。
　　她手中的“南庭墨灵石”，已经回到它认定的主人--卫牧衣的手中。
　　“辞亭。”她轻轻的唤了声，目光停留在湖面。
　　“在，牧姑娘！”辞亭知道她已经全部都记起，欣喜若狂。
　　“你来这里，是找我的？”魏牧亦抬起头，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掠过她平静的脸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一心只想远离喧嚣，如今被辞亭寻到，免不了要再沾惹一些本可不再染指的事。
　　原本这一世她平凡快活，而这个世界又一直维持着平衡，如若处理不当，恐怕这边的世界也要受牵连。
　　“是，奉长老及掌门师兄之命前来接牧姑娘回去。”辞亭拱手说明来意。
　　“掌门？”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延尘。”
　　“是的。”
　　曾经的延尘兄长，如今已成了青城掌门。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回到延尘现在所在的界，一切又会走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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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些了。